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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名将聚首

一路无话,待到第三日,三千军队已近台州地面。时已暮色,戚继光命队伍在一处山脚下驻扎下来。

刚站稳阵脚,忽得哨兵前来探报:“戚将军,罗军师,营外有人求见!”

那名哨兵,正是自称能日行八百的“柴家四怪”中的老二柴二申。那柴二申长手长脚,身材瘦长,经罗暂建议,戚继光任命他为骑哨队队长,专门打探前方虚实。

“噢,是何人来见?”戚继光问道。

柴二申回道:“来人自称是台州知府谭纶,还有台州参将俞大猷。”

“啊!”戚继光大喜道,“快,大开营门,我们都去迎接!”

戚继光如此热情,并不是因为对方知府的官衔比他大。而是因为,这两人,实实在在是个响当当的抗倭名将。便是在山东时,他早已知道:浙江的张经、谭纶,以及从福建调过来的俞大猷,三人皆是文武全才,组成了浙江抗倭的“铁三角”!

只可惜,那浙江总督张经,受奸臣陷害,想必现在正蹲在天牢里了吧!

营门口,站着两人,都是一身便服。一人四旬年纪,长相清秀,神情淡雅,显然是台州知府谭纶;身后侧另一人,三十五六年纪,额方唇阔,双目炯炯有神,自然是参将俞大猷了!

“谭大人,俞将军!终于能与你们见面了,想死戚继光了!”戚继光抱一个拳,又一把握住了谭纶的手。

“哈哈!”谭纶爽朗地一笑,道:“戚将军,谭某,以及大猷,也是同样心情!”

身后,俞大猷也哈哈一笑:“戚将军,你的大名,在山东便已如雷贯耳!当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哪里哪里!”戚继光又向俞大猷抱拳道:“俞将军,戚继光只是一个无名小辈,在两位面前,哪里称得上‘英雄’两字!”

“好啦!三位莫要再客气了,再客气,倒让我们旁人看着生疏啊!”罗暂又亮出了招牌式的微笑。

戚继光这才记起身边还有如罗暂、李华梅、何再铸、刘贤、刘雄等一帮子人,连忙介绍道:“谭大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军师……”

“哈,这一定是罗暂,罗公子吧!”谭纶抢着说道。

罗暂心中一愣,道:“惭愧,小子无礼,惊动大人了!”

谭纶却大大咧咧道:“罗公子不必过谦,你的大名早已是传遍江南,我等佩服得紧!”

罗暂心中着实吃惊,他却依然不能相信,便是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罗家因为死守杭州城,并最终全歼围城倭寇,使得罗家的名声甚嚣尘上,连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抗倭名将,都已知晓。

当下,戚继光将边上的人一一引见,大伙儿一起走进了营帐。

以谭纶为首的台州守将,此时的日子快已过不下去了。三个月前,近两万名倭寇盘踞在台州东海的一座小岛上,时不时出来劫掠四方。原浙江总督张经问报,亲率士兵前来剿倭,彼此却形成了拉锯战。

然而,倭寇的流派极多,由吉野匈昭所领的三千倭寇却从后方包抄,直取浙江的心脏地带:杭州。所幸罗家父子纠集全城百姓以及四方英杰,同仇敌忾,再加上邓子龙仗义施援,好歹保住了杭州城。说实话,杭州若有差池,当真会引起整个神州帝国的震动。也正是这方面的原因,当今天子嘉靖帝听说此事,不管孰是孰非,先追究了主要领导人张经的责任。

可怜一代抗倭名将,自此,再无出头之日。

更悲痛的是,一年之后,张经屈死于京城菜市口。此乃后话。

自从浙江总督张经被免,由张经所统领的三万“土狼兵”,霎时土崩瓦解。那“土狼兵”,皆是福建人氏,由张经早年在当地招募而得,虽是雇佣兵的性质,却经多年训练,许多将官早已是张总督的心腹。

但如今,群龙无首,士兵一无领导,二无佣金,更重要的是:他们也确实个个心寒如冰,再也没有了斗志,便在一夜之间,几乎都跑回了老家。

不干了!他娘的,上山种田,下塘养王八,也比为这样的朝廷卖命强!许多“土狼兵”如是想到。

再说台州沿海的两万倭寇,一听说张经被罢官,他们所忌惮的“土狼兵”已经解散,大喜过望,仅几天时间,便从各个平滩之处登上台州地面,首先占领并洗劫了许多沿海城镇。

台州知府谭纶,以及参将俞大猷,徒有除寇之心,可惜手头那不足万余当地士兵,根本没有办法四处出击,只能一面守在台州,一面上表新任总督胡宗宪,以求援兵。

当他们一听说,胡宗宪派来的是在山东痛殴倭寇的青年将领戚继光时,不禁喜出望外。于是,专程出城五十里相迎。

“戚将军,罗军师,以及各位!”在营帐中,谭纶抱拳道,“相信大家都与倭寇短兵相接过,倭寇之凶悍,实属百年难见之魔障。神州国遇此大劫,实乃万千百姓之难也!不知各位有何对策?”

谭纶的目光略显湿润,想必是见多了无数死于倭寇刀下的百姓,心中悲伤。

却听边上俞大猷恨恨道:“如今,我们不足万名守兵,只在台州城内昼夜守护,根本不敢弃城而出,主动出击。唉!只可惜,张大人的三万土狼兵已经散去,不然,岂容倭寇如此嚣张!”

戚继光及罗暂一众人等,俱皆缄默不语。他们自然知道,两万倭寇是什么概念。两万,相当于当初倭寇围攻杭州的五倍。而戚继光所统领的三千人马,虽说都是在义乌精挑细选的壮士,但那些倭寇,手段毒辣,武艺异于常人,若是一对一单挑,远在义乌壮士之上。谁强谁弱,当真难以说清。

沉默良久,戚继光拍案而起,朗声道:“谭大人,戚某奉命来援,必然是想灭那倭寇嚣张气焰,同时解救台州之难。三千人马是少了点,但此时倭寇四处出击,兵力自然也是分散。只要我们的部队握成一个拳头,就不信那倭寇抵得住雷霆一击!谭大人,你说吧,我们先打那里!”

戚继光的兴奋,并非没有资本。而他唯一倚仗的资本,便是苦心训练的“鸳鸯阵”。

谭纶受戚继光的豪言壮语所感染,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把握住戚继光的双手,颤抖着声道:“宁海!先救宁海!只恐怕那里已是人间地狱……”

台州所辖的东北方,有一小县,县城东面靠海,名为宁海。这座海边小城,距台州约有五百里,本是一方欢乐、安宁、祥和的土地。然而,自从倭寇侵犯浙地,这宁海县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地方,宁海,也变得不再安宁。

尤其是张经被罢职后,台州知府谭纶无暇分兵坚守。倭寇见宁海县防卫薄弱,便派出千名先头部队,乘虚而入,一举侵占了宁海县城,并在城内城外四处劫掠。

戚继光的军队赶了两天的路,才来到离宁海县城五十里外的空城上。此时,夜已深,仗着轻功了得,罗暂与戚继光二人亲自潜入宁海,观察虚实。却发现此处确实如同于人间地狱。当罗暂见识了倭寇在宁海的行径之后,他便发现,几个月前,倭寇在杭州城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再值得一提了!

街头巷尾,躺着无数的尸首,他们的血曾经流淌在街面上,而现在皆已干涸。再往前潜行,街当头,终于瞧见了一帮倭寇。其中,一个倭寇的长矛挑着几个月大小的婴儿,放在火堆上炙烤。听着婴儿惨烈的啼哭声,它们却发出了禽兽般的狂笑声。

戚继光心中勃然大怒,一双眼睛因愤怒而变得通红,他“铮”地抽出腰间双股宝剑,却被罗暂一把按住,只不过,罗暂的手也控制不住阵阵的颤抖。

“戚兄,现在动手,却是打草惊蛇,等同于放出了让倭寇逃跑的信号。我们回去,结集士兵,不放过一个魔鬼!”

戚继光恨恨地点了点头,两人便悄悄退出了县城。

两人施展轻功,不出一个时辰,便已赶回大营,此时,天已微亮。

大营里,三千士兵已经列队完毕,敬侯戚将军的军令。

大战前夕,戚继光目如灼日,强压住心中的愤怒,果敢坚毅地作最后动员:“弟兄们!前方五十里处,便是宁海城。便是那宁海城,此时已经不再安宁,那里百花凋落,万木枯萎!那县城街头,我们无数的同胞,永远地躺在那里。但是,他们至死都没有闭目,他们,正望着我们,前去为他们报仇!弟兄们,尔等刀锋可利否!”

三千将士同时大呼:“利!利!利!”

戚继光胸中心潮起伏:“弟兄们,尔等鲜血可热否!”

“热!热!热!”

戚继光剑目中透露浓浓杀意:“弟兄们,此战可胜否!”

“胜!胜!胜!”

“出发!”随着戚继光一声令下,三千猛士奔赴他们人生的第一个战场:宁海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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