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有人报,说:“全真派的张志敬道长求见。”
沈夫人连忙起身道:“快快有请。”
寒暄过后,张志敬道:“这次本来要先到潼川,路上偶遇了一位小兄弟,耽搁了几日。昨天又听丐帮的兄弟说沈夫人会路过这里,这才又多耽搁了一日。”
沈夫人道:“张道长哪里话,我看道长是在等张君宝吧?”
话是玩笑话,却是实话。
张志敬道:“实不相瞒,我跟那位张兄弟一见如故,恨不能朝夕相处,只是……。”
“哦?张道长有话不妨直说。”沈夫人何等聪明,虽然猜中了大概,却也不方便直说。
张志敬道:“张君宝骨骼奇俊,乃是天纵奇才。天下武功莫出佛道,可智行禅师的武功却不来源自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所以,我担心张君宝到了少林寺会适得其反。若是他能得传全真派武功,必能使道教一门发扬光大。”
“这是空空道人的意思?”
“师叔祖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他老人家已经将从不外传的空空拳法传授给了张君宝三式。”
沈夫人道:“佛道大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忽必烈挑起佛道之争,无非是想借此平衡佛道两派的势力。这样,他才有可能伺机南下。届时,宋蒙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张志敬心中一喜,他口中的佛道和沈夫人口中的宋蒙并不冲突,而且,少林寺在江北,全真教在江南,如果将张君宝带到江南,既能与道教亲近,也能在抗蒙的队伍中添了一份中坚力量。张志敬道:“适逢乱世,不得不长远打算。而且张君宝心性善良,是个万里挑一的好苗子。”
沈夫人道:“张道长有意收他为徒?”
张志敬笑道:“我这点微末伎俩不足为他人师,等到了潼川,各路英雄群集,自会有高人悉心栽培。”
“依我看,张道长就是高人。论武功,全真教创教之祖王重阳的武功曾为天下第一;论威望,全真教与少林寺不相上下;论势力,虽然重阳宫被毁,可全真教徒数万,若能有一人挺出,一呼百诺,声势可超丐帮。”
张志敬听到这里,恭恭敬敬地对沈夫人行了一礼,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输了佛道大会,剃光了头发,沦为世人的笑柄。若是有人能重振道教,我死也瞑目了。”
“我也有一事想请张道长帮忙。”
“沈夫人请将,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我就直说了。我身上的伤,没有个三年五载恐难恢复,唯一牵挂的就是小女红衣,她跟张君宝年纪相当,若是能结为连理,我这个当娘的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张志敬一拍脑门,喜道:“沈夫人放心,此事贫道必定全力而为,我现在就去找张君宝去。”
沈夫人急道:“张道长留步。”
“如何?”
“此时不宜操之过急。我担心就算红衣同意了,张君宝也不会同意。”
张志敬一怔,问道:“我看这两个孩子你有情我有义,如何不会同意?”
“张君宝没有功名,我怕他自惭形秽,反而会拒绝这门亲事。”
张志敬一拍脑门,说道:“哎呀,还是沈夫人想得周到,婚姻大事不仅要两情相悦,还需要门当户对,却不知沈夫人有何打算?”张志敬当然知道,堂堂的沈家千金岂能嫁给一个默默无名的毛头小子。
“潼川不大,却军民一心。在潼川每年都有比武大会,我想今年的比武大会办得更隆重一些。若张君宝能在比武大会上拔得头筹,便能在军中谋得一席之地。”
“还是沈夫人想得周到,张君宝天资不俗,拔得头筹便如囊中探物。”
……
沈夫人又找来常长老,将岳州城外林子中的事情说给常长老,再三叮嘱道:“仙教行事乖张,不得不防。那日仙教若是不准备出手,就没道理杀死丐帮的打探弟子;可既然除了手,却又不知为何悄然离去。”
常寿长道:“夫人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一件事。在涪州的时候,我曾发现了仙教妖女的行踪,本以为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不想还是功亏一篑。后来,我仔细地问过王铁脚,正是因为张君宝的突然出现才出了疏漏。”
“常长老也怀疑张君宝跟仙教的人有牵连?”
“张君宝为人敦厚,恐怕他接触了仙教的人自己却还蒙在鼓里。”
“这件事情不宜声张,须有确凿证据再说。”
“是。”
郭红衣的贴身丫鬟绿珠先些天的时候被沈夫人派回潼川,此刻又折返回来接她们。绿珠想得周到,这次还带来了两套男儿衣衫,张君宝换上之后立刻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男。绿珠最善察言观色,也最懂小姐的心思,见到众人瞧觑张君宝和沈红衣的眼光当然就明白了什么回事,于是就想方设法留出空闲让二人独处。
本来七日就能道潼川,郭夫人说车马劳顿身子不适,硬是走了半个月才到了潼川。临近潼川,郭夫人的伤也越来越重了。
“为娘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盼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娘……”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娘只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可心的人。”
“我听娘的。”
沈夫人的脸上露出微笑,摸着沈红衣的头说道:“娘的良苦用心你迟早会明白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志敬和常寿长都是人精,每每见到张君宝必定奉承一番,然后旁敲侧击他跟沈红衣的婚事,说他俩如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夸奖一番。张君宝却比沈红衣还害羞些,说些自己还小,不敢高攀的话。
直到有一天晚上,沈红衣单独来找张君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张君宝一张脸变得赤红,半晌说不出话来,羞赧道:“我哪里配得上你。”
“你不愿意?”
“没有……只是……”
“我小时候跟着外公长大,很调皮,最不听我娘的话。后来,我娘说,她小时候也很调皮,也从来不听话,等她长大以后才发现,外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她还说,我现在的话你可能不理解,等你能理解的时候,就听我一次。现在,我娘受了重伤,我怕这次再不听她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
沈红衣离开后,张志敬借着赏月之名凑了过来,问道:“沈小姐不论出身、相貌、学识、武功都是人中翘楚,张公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么?”
张君宝的脸更红了,沈小姐当然无可挑剔,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拒绝。不知道为什么,张君宝就是高兴不起来,也说不上为什么。
张志敬又道:“难道你不喜欢她?”
“不……我……”
“既然喜欢她,那为何还闷闷不乐呢?”
张君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沈小姐出身世家,自然是无可挑剔,可我总感觉她就是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
“哈哈……不妨事,我听说潼川即将进行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依小兄弟的武功根据,在比武大会上夺魁便如囊中探物,到时候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张君宝还想说什么,却被张志敬止住,“我削发的时候,曾想以自裁谢天下,可心愿未了,不得已南下,事到如今,不也顺其自然了么?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张君宝默默点头,他当初劝张志敬的时候不也是道法自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