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小戚邵’之称的陆家四郎呀!”宋纱说起这个陆郎脸上竟还带着些娇羞:“戚尚书才誉满京华,时人口中的‘戚郎’就是他。那陆家四郎虽还年少,但在平辈中也是惊才绝艳头一个了,所以呀我们也就跟着叫一声‘陆郎’。二姐姐你别遮掩了,快说你藏了多少本陆郎的字帖?”
陆家四郎宋晚拂前世印象中只听人提起过,太常陆家有个小子天资禀异,想来是这两年名气才开始大起来的。不过宋纱口中的戚邵,宋晚拂倒是真认识的,关系还匪浅呢。
没想到这小子都当上尚书了。
“你说的那什么陆郎的字帖,我当真没有留意,许是在外头一齐搜罗进来的,我这里都还有好几样呢!”宋晚拂一本正经地说胡话。
宋纨到底是不是对陆郎有意思她心里没底,不过据她前几天查看的那些书画字帖来看,也并未发现有什么跟陆郎有关的。难道说是藏得太好了?
“不应该呀!”宋纱一脸疑惑:“我三哥哥明明同我说过你专门拜托他去寻陆郎的字帖呢!”
“那许是二妹妹一时好奇,过后便忘了。”宋绮打圆场。
宋晚拂端了酒杯起来抿一口掩饰尴尬,接着又转移话题:“我记得那个戚邵未满十八岁便中了状元,如今才不过五年,他这么快就从翰林出来当上尚书了?”
“戚尚书年纪轻轻但是深得圣眷。”宋绮似乎是戚邵的崇拜者,说起他眼睛都亮了:“戚郎休休有容,矫矫不群,满腹经纶又深有见地,新贵臣子中,最得圣上重用的就是他了。”
“听说这个戚尚书如今在带头推行什么新政?”宋纱插了一嘴。
“推行新政?”宋晚拂集中了注意力。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月前罢取的宫室和五坊使,就是这位戚尚书的手笔。”
“这些早该整顿了,五坊使的那些宦官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这二项弊政取消,被欺压的百姓都能好过很多。”宋晚拂倒是蛮赞同此项举措。
李文昭当太子时她就曾建议取消宫室,不过那会儿太子身边的幕僚害怕此举会让先帝怀疑太子收买人心,最后也没提议成。
“怕就怕戚尚书此举会触及宦党的利益,被打击报复……”
“休要再说了!”宋绮忽然喝断了宋纱:“朝堂之事,岂是我等深闺女子能妄议的。”
“大姐姐你总是这个样子,我们在自己家中私下里说几句都不行了。皇后姑母从前辅佐圣上治理朝廷是何等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同样身为宋家女儿,却连发表两句见解都要三缄其口吗?”
“我们宋家如今是何等境况,岂容你这般口无遮拦,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祸事的你知不知道!”宋绮压抑着声音训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顿住了,略有些不安地望向宋晚拂。
宋晚拂手里端着酒杯,一直默不作声,见到宋绮望向自己的眼神,安抚地笑一笑,说:“大姐姐说的也有道理,祸从口出,凡事谨慎些没什么不好。”
“不过……”她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继续道:“国事家事,关乎众人。女子若有见识,同样能如男子一般有一番作为。女子读书无用,女子不能议政,不过是男人们为了束缚女子而说的悖语。前有著书立说、开坛讲学的谢大家、墨大家,后有入朝为官、执掌文书的曾学士、王女官,还有如男儿一般挂帅出征的纪将军、薛夫人。这些女先辈辛苦拼来的女子地位提升的机会,我等既生为高门贵女,有幸读书识礼,便该好好珍惜,要有不一样的胸襟和见地才是。”
宋晚拂觉得自己许是醉了,又开始了前世那一套好为人师侃侃说教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志向的人,虽为女子但也想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当初嫁给李文昭,除了少时情谊,也有辅助明君开举盛世的理想在里面的。可惜她似乎错了,原以为他是真的敬仰自己、赏识自己,没想到呵……
“二姐姐这话说得有道理!”宋纱看起来颇为赞同宋晚拂的话,神情里竟还带了几分仰慕:“凭什么女子就不如男子了。”
宋绮没有说话了,只是眉头微蹙着。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话,不知怎的又扯回了那个风头正盛的戚邵身上。
“话说这位风姿绝伦的戚郎年纪已经二十有三了,却因家中早无长辈,婚事拖至今还未定。京城中好多人家,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跟他结亲。”
宋绮瞪了宋纱一眼:“女孩子家家的未出阁,张口闭口婚事结亲的,你羞不羞。”
宋纱:“满京城的小娘子们聚在一起不是说儿郎就是说婚事,有什么好羞的,就你脸皮子薄。”
宋绮恼红了脸。
宋晚拂倒是颇感兴趣:“说说,都有哪家的大人赶着去捉这个东床快婿?”
“嘿嘿,这戚郎是何等神仙人物啊!寻常的官家女子他好像都看不上,至今也没听说过他与哪家的小娘子走得近的。”
宋纱啜了一口酒,继续兴致勃勃道:“连周贵妃她娘家,宪国公府都有意同他结亲,想把嫡女嫁给他。”
“就那个周玘月?她性格跋扈又胸无点墨,戚郎愿意娶她?”一向谨慎的宋绮在说到这个周玘月的时候竟然一反常态地牙尖刻薄:“这位周大娘子不是一心想嫁入皇家,当皇子妃的么?”
“对呀,所以那周玘月也不愿意的。”宋纱戏谑地看着宋绮:“你可以替戚郎放心啦!”
宋绮恼羞成怒要打她:“你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宋纱忙笑着用手挡:“大姐姐饶命,我还听说周大娘子她心里早就有人了,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周家这个母夜叉看上的小郎君是谁?”
宋绮:“是谁。”
“我听中书崔侍郎家的二娘子说呀,周玘月她看上了的是三皇子。”
“噗!”
宋晚拂一口酒呛到了鼻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