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个身影穿梭在林立的宫殿间。
君凝泽推开了虚演宫的宫门,有守夜的仙侍上前行礼。他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进了偏殿,见她还没醒,君凝泽有些担心,微微皱起了眉,一个月已经到了,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他缓缓坐在床榻边,注视着那人昏睡的眉眼。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浮鹤?”床上那人并无回应,有些不习惯,他想。抬手轻轻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刚想碰她的脸,自觉不对,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就收了回来。
施法熄了灯,偏殿里一片黑暗。很一会儿,才听见君凝泽叹了一口气慢慢开口道:“你知道吗,我最近很累,天庭中魔界插进来的人太多了,藏的也深,唉……”他停了一会,又道:“那几个老家伙最近也很不安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他们打发到北荒种树去了。”帮她掖了掖被子,君凝泽就没再说话。
直到天边露了白,他才顶着一脸倦意从偏殿出来。行礼的仙侍们早已不觉奇怪,这一个月来,陛下日日都如此。处理完公务就过来,在殿中一直待到天亮才离开。
有仙侍进殿中洒扫时,见了里面躺着的那人,不由得就看呆了。床上的女子虽然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但她的美仍然让人心惊。她的眉形十分好看,让人不由地想起了昆仑神山的雪顶,鼻子翘挺,玲珑可爱。听说有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仙侍看见她时,手中的水盆都掉到了地上。“怪不得将陛下迷成这样,这样貌竟比长公主还美上许多。”仙侍们私下议论纷纷。
这天中午,许多仙侍都去屋里避寒,天界正值深冬,资历浅的几个被留下。
小姑娘们正在抱怨那些欺负人的前辈,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请问,谁能帮我倒杯水?”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谪仙似的人穿着一袭长裙,白色落了一地。
难怪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能得陛下如此青睐,她的那张脸,真的就像是从画里描下来的一般毫无瑕疵,眉间透着一股少女的灵动,眸子莹亮,竟是比雪还干净剔透,轻易的便让所有人卸下了防备和猜忌。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后,却不显凌乱,“好一个绝世的美人”,一众仙子如是想。
还是先前见过她的那位机灵,见她赤着脚,脸色有些苍白,便慌忙行了一礼,到:“您、您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当心着凉,奴婢还是先扶您进屋里休息吧。小六,赶紧去倒杯热水。”
浮鹤抬眼看她,道:“你叫么名字?”小姑娘有些受宠若惊,“奴婢云初。”,浮鹤“嗯”了一声便转身往殿内走去,云初见状上前搀扶。
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被云初叫做“小六”的赶忙跑着去倒水,剩下的两个就去通知那几个偷懒的。
不多时,小六端着水杯进来了,只是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慌张的人。这样一来,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偏殿顿时显得很十分拥挤,浮鹤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尤其是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这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几人看她神色,吓得连忙跪下道:“殿下,奴婢们知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偷懒,还请殿下莫要动怒啊。”说话间,竟有几个已经哭了起来。
浮鹤有些不明所以,“殿下”?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殿下”,见这几人吓得够呛,刚准备出言安慰,就看见门外闪进来一个身穿黑色华服的男子。
仙侍们连忙行礼道:“陛下”。那人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看她。半晌,才听见浮鹤笑着道:“君凝泽?”。少女眉眼弯弯,一切都跟记忆中的重叠无二。
听她直呼陛下名讳,在场的仙侍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谁都知道当今陛下做事雷厉风行,她既然敢这么叫,一种可能是不懂礼数,但更有可能的是,陛下早已经默许了。如此想来,此人怕是比她们想得还尊贵许多,那几个偷懒的更是心里直打鼓。
君凝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连他脚边跪着的那几人都听见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抬脚向坐在床边的浮鹤走去,浮鹤很自觉地往边上挪了挪。君凝泽一怔,但还是坐了下来,扫视了一周,道:“都先出去,朕有话同浮鹤殿下讲。”“是。”仙侍们齐齐应了一声便都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这是在天界吗?我怎么成了殿下?”,门刚被关上,浮鹤就迫不及待地问。君凝泽看了一眼她被冻得通红的双脚,面色不善,但还是语气温和道:“玉升岛兵变,我得到消息便赶了过去,还是晚了一步,你身受重伤,气息近无,你大哥拼了命才将你托付给我,你已经躺了一个月了。”
因为睡的太久,浮鹤还有点不在状态,此刻君凝泽一提她就想起来了,玉生岛兵变,底下的民众被魔族利用,在举行祭天大典时起兵造反。她只记得自己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拿着剑向她刺来,她躲闪不及,被捅了个正着,然后她好像就看见了她大哥。
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浮鹤只是低下头。良久,才闷声道:“父亲母亲和兄长,他们……都去世了吧。”
君凝泽见她这般,只得安慰道:“叛军已全部伏诛,岛主他们应该会欣慰的。”
“嗯。”浮鹤低低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抬头。
君凝泽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别想了,都过去了,你大哥救你是想让你代替他好好活下去,你要对得起他的良苦用心。”
浮鹤抬头看他,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在闪动,令人捉摸不透,半晌,她又重新笑了起来,道:“好。”
君凝泽抱着她舍不得撒手,还是浮鹤觉得不舒服,道:“我说,你这么抱着我是怕我丢了不成?”君凝泽连忙松手,看见浮鹤脸上明显带着调侃的笑,他一怔,也轻松地笑了起来。
记忆中,浮鹤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哎呦!”君凝泽正想得出神,就听见浮鹤惊呼了一声,他吓得连忙低头查看。浮鹤正捂着肚子,表情很是痛苦,“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君凝泽着急道。
浮鹤睁开一只眼睛,俏皮一笑:“没什么,你不是说我都躺了一个月了吗,所以……”浮鹤眼珠转了转,道“我饿了。”
君凝泽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浮鹤吐了吐舌头,道:“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想了一下,又补了句“在天界。”
“天帝义妹。”
“啊?”
“浮鹤殿下。”
浮鹤被这突如其来的身份吓了一下,这未免也太……“你认真的?”她问道。
“自然,那么现在,我的妹妹,我差人替你更衣,等会带你去用膳?”君凝泽笑着道。
浮鹤幽怨地盯着他,君凝泽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收拾好了就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在美食的强力诱惑下,浮鹤终究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