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E201年,霜降月5日
莱迪亚已经适应了同行的这个男人。他一身缺点,酗酒、话唠、邋遢,最关键的一点:不论做什么都很莽撞。也没有办法,自从几天前辫织客栈的分别到现在,唯一能跟自己在天际的荒郊野岭做个伴的也只有这一个人了。
“喂,喂,我说莱妹,龙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你跟随他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莫德帮马鞍上的女孩牵着缰绳,另外一只手还不忘往腰间去摸酒壶。他临行前在客栈拿了足够多的酒,马鞍后两旁全都是吊着的空酒壶。
这个大难不死的风暴斗篷阴差阳错的卷进了龙裔给的任务——保护同行的女孩莱迪亚。而莱迪亚现在的任务,是完成龙裔所欠下的某个使命,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如果不是辫织客栈那一晚的交谈,没人会将这一系列人物事件串联在一起:拉罗夫、朵西、阿尔沃,还有雪漫城天空熔炉的灰鬃。
“你问过好几次了啊,我也回答过你了啊。”
莱迪亚在马上悠闲地摇晃着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仿佛在享受这小段路程。他们两人只有一匹马,经过协商,决定每过一段时间就要交换着骑马和走路。龙裔和凶恶的老板娘在临行前一致叮嘱莱迪亚,不能与这个醉汉一起骑马,免得被占了便宜,然而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就算再来五个莫德,也打不过一个莱迪亚。
“可是你都没有正经回答啊,我说莱妹,什么不卸之力啊,旋风冲刺啊,吸龙魂啊砍尸鬼,我都听腻歪了,我从老妈怀里吃奶的时候就在听了,你跟我说说他这人到底咋样,我听说能够被传说中的灰胡子选中的人,不仅要有万夫不当之勇,还要磨练各种心性,成为一个合格的龙裔麻烦得很。你看看我,我有那个资质吗?没有的话,起码我长得比他好看吧。”
莱迪亚听不得这种玩笑,刚刚还面带微笑,这会儿立马严肃起来,嗖的一下把头扭向莫德,黑色的小辫从右边甩到左边:
“哼,你,你先把胡子上沾满的面包屑弄掉,再说!”
数日前,刀锋战士戴尔芬经过一番缜密的考量,制定出了获取梭莫人情报的计策,介于莫德的存在,具体事项并没有透露出来,这种关系重大的事参与和知情的人越少越好,对于内战两方更要严格保密,且参与进的人一不留神就可能招来整个天际省境内的通缉,于是戴尔芬将两人支开,只派龙裔去执行接下来的任务。
而他们俩此行的目的地是独孤城附近,寻找魔神:美瑞蒂亚的祭坛,以完成龙裔答应过的阿尔沃和灰鬃之约。八年前,两位闻名于雪漫的铁匠相约,要完成光明魔神:美瑞蒂亚的信仰任务,将传说中的不死族克星,神器——破晓者降临于世,也算是在帝国在取缔塔洛斯之后,诺德人们对于诠释信仰的一小点挣扎。然而两位都是有责任在身的铁匠,无法亲自投身到这场死亡冒险中去,于是决定为愿意献身的战士打造最锋利的武器,助他完成两人的心愿。且如果真的有人完成了这个使命,他们两个愿意永远为代理骑士无偿提供所有装备。
八年以来,接手任务的勇敢战士们层出不穷,却无一人归来。
“莱妹啊,你还真打算为了那俩打铁的去送死吗?我看灰鬃那老头给你的剑也不怎么漂亮。”
“反正很趁手,我很喜欢。”莱迪亚一开始并不喜欢莫德这样称呼自己,可他听警告,总是走耳朵进右耳朵出,莱迪亚干脆妥协了。
“我倒不怕死,可是据说,跟魔神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甚至说……有些人落得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莫德故意发出颤抖的声音,明知莱迪亚不吃这一套。
“答应了别人,就要尽力去做。”
“那我也尽力帮你吧,莱妹,可是我尽到自己的努力之后,就要去做我自己的事去了。”
“我知道,你要去加入黎明守卫,杀吸血鬼,为你老大报仇。你说了好几遍了,你说了好几遍了!”
“对对对,我老大他……啊啊啊,他对我多好啊,虽然风暴斗篷比起帝国军,军纪稍微宽松些,但我还总是因为喝酒受各种处分……要不是有老大在,我才不在风暴斗篷里待,自己逍遥快活去,更不在乎什么政治争斗国家存亡。啊啊啊啊啊……我和吸血鬼不共戴天!”
莫德因为酒精的缘故,说着就哭了起来,小路两旁僻静的山林把呜咽声放的更大,他口中的老大正是拉罗夫,在与龙裔并肩对抗吸血鬼时,被吸血鬼奴仆偷袭,含怨而死。
“洛经常提起他,说他是自己从进入天际以来的第一个朋友,同样是救命的大恩人,从另一个方面讲,拉罗夫也变相的拯救了雪漫。”莱迪亚说。
“莱妹,呜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
“莫德,小点声,有动静。”
两人行进到一处地势险峻的山洼,四周不是峭壁就是诡异的山林,峭壁是斜向上约六十度的石坡,上面几乎没有植被,整齐得像被什么东西劈开一样。此时的莱迪亚将马勒住,莫德也闭上了嘴,两旁密林中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
“快躲开!”莫德率先察觉到异样,使劲拍了下马的屁股,让马惊慌地翘起前蹄,随后自己在地上猛地打了个滚,躲开了一旁放出的暗箭。莱迪亚用力握紧缰绳防止被摔在地上,两支毒箭也惊险的从她身旁掠过。
林子中一帮强盗唔唔呀呀包围过来。
“留下钱就放你们走。”这是他们一贯的台词。
天际的强盗并没有很强的作战能力,大多是之前无业的小混混,他们占据各种遗迹和山洞,借着有利的地形打劫过往的商人,而对于这种全副武装的路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他们大都先实施恐吓,能不战则不战。
莱迪亚已经从马上跳下来,与莫德背靠背做出警戒。
“算了,男的杀掉,女的带走吧。”
林子里又钻出一个人,语气沉着冷静,有着与其他强盗大不相同的气质,莫德与莱迪亚定睛一看,这人带个牛角头盔,一只眼只有眼白,没有眼珠,额头有一道伤疤穿过那只白眼一直延伸到脸颊,胡子倒是修剪的很利索,想必一定是这帮强盗的首领。
刚刚怯懦的强盗突然被鼓舞了士气,一窝蜂攻了上来。莫德依然使一副战锤,挥舞起来六亲不认,他倒是有一股蛮干的气势,将一小波强盗逼在林子里近身不得,而莱迪亚则恰恰相反,她挥舞着产自雪漫天空熔炉的月光石长剑,展现出一副优雅战士的姿态,泛着微光的剑刃被她当成了死亡之舞的绸带,令敌人眼花缭乱,配合着莫德鲁莽的进攻,丝毫不给强盗们机会。
强盗首领见势不妙,也加入了战斗,他从身后掏出一把附魔的兽人弓,眯着眼拉开弓弦,最终将目标固定在莫德身上,可箭矢眼看就要离弦,旁边的峭壁上却传来震耳欲聋的雷电声。
众人停下手里的战斗,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群数量比强盗们更多的梭莫人从坡后露出来,他们一部分穿着金黄色的精灵护甲,还以一小部分是披着黑色镶金斗篷的法师。几名法师手心冒着蓝光,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同时放出巨大的闪电链,串在一起形成一圈耀眼的闪电墙,将众人团团围住。
没给任何人解释目前情况的机会,随之又有一名梭莫法师双手交叉,四周环绕着刮起寒风,夹杂着冰雪,慢慢扩张成一团范围巨大的暴风雪,正巧与刚刚形成的电墙凑成一张包围网,铺天盖地地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