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E201年,炉火月26日
“可是灰胡子告诉我说,他们的首领也许知道。”
“首领?什么……”
戴尔芬居然也有说话被打断的时候。
三匹风一样的快马在太阳与月亮同时照耀下的石路上奔驰着,空气突然被一声巨吼撕裂,我熟悉这个声音。
“洛,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莱迪亚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腰,神情有些紧张。我们三个同时把马勒住。
“那里就是凯娜之林,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们又朝着刚刚吼声传来的方向走了一段,途中碰到的逃亡者越来越多,一个个口中全部叫喊着世界末日、天灾降临、预言成真。
“这边。”
来到山脚下,戴尔芬稍稍调转马头,带领着我们从茂密的松针林子向上横穿,针状的树叶长得很低,划在脸上又硬又凉,还有的直接刮断了我的头发,疼得我咧嘴。此刻真想拥有一副雪漫守卫那顶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头盔。
林子向上越来越浓密,我们听从戴尔芬的指令拴住了马,改为步行。
又传来几声低沉的吼声,与刚刚站在远处听到的相比,现在的吼声像直接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深深传入骨头里,而耳朵所捕捉到的声音则直袭大脑,让人耳根发痒,不由自主打个寒战,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已经很近了。
虽然还无法透过密林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可以感受得到空气变得死寂,越往前温度开始变化异常,时而扑面而来一股股热浪,时而又吹过一阵寒流,不过不管是热还是冷,都不像自然存在着的温度,这股气息透着死灵魔法的能量,令人窒息。
“哈哈,妈的,让我们逮了个正着!”
我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绷紧神经,期待着印象中长着巨大双翼的怪物即将映入眼帘,眼看就要冲出森林,却不成想竟然听到了人类的叫喊声。
“看着吧,我们将被写入史册!”
“不可一世的怪物,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都得败在我们手里!诺德人牛逼!”
终于钻出了树林。
是一块被松针数环绕的大空地,这里位于一座山脉的半山腰处,裸露的岩石很多,大多数都是高过成年人类的大石头,与海尔根附近的山脉不同,这里土地并没有大片被积雪覆盖,大多数空地都是散着寒气的冻土,零散着有几小块白雪。
空地中央,巨大的圆环状建筑让我想到了燃烬墓的入口,圆环是石筑的,在地上围成的圈足以圈进几十个人,然而这是墓冢,石筑的圆环里面是坚硬的冻土。不过下面埋着的,可是巨龙。
此时龙冢正直立着向上散发着冲击波,形成一个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光柱,足足有雪漫的龙临堡那么高,旁边不少碎石都因光柱反常地漂浮了起来,我之前所感受到的忽冷忽热的气浪也是由此发出的,而在光柱旁的空中,正扇动着黑翼,张开巨口露出钢牙,操纵着这一切的角色……
我还认得你,自从海尔根出来。
好久不见,奥杜因。
“可恶啊,他妈的,怎么回事?”
与我们隔着龙冢相望的,是一小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装束我也同样认得,与老友拉罗夫一样,是风暴斗篷军。这阵子并没有听说风暴斗篷因为失去统领所产生的变数,想必当初乌弗瑞克也一样安全逃脱了。
几名士兵正朝黑龙放箭,箭矢有的被冲击波吹飞,根本碰不到目标,有的撞在怪物身上,瞬间像没了力气被轻轻弹开。有一位虽然装束上与其他几名没什么区别,但似乎是个会法术的法师,他从手心持续释放出长长的闪电链,耀眼的紫光像一条富有生命力的电蛇,绵延数十米向着黑龙劈过去,毫无疑问,也没有任何的作用。黑龙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攻击,淡定地着眼于自己的“工作”。士兵们没了刚刚的气势,便从叫嚣转为了叫骂。
“一群蠢货,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种族优越感的自大毛病?”戴尔芬一脸嫌弃,示意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稍稍后退两步,半蹲下伏在身后的林中。
龙冢逐渐发生了异样,不只是四周的碎石,圆环中的冻土也慢慢被光柱带飞,光柱携着从地上吸取的杂物冲向天际,使其向着四周散落,我们像目睹了一场人工的降雹,刚刚还算干净的空地此时已变得一片狼藉。
风暴斗篷士兵们的攻击随着降雹还在持续,不过他们已经快要不能顾及自身的安危了,光柱携起的土石块越来越大,有的直接散落在四周,士兵们不得不降低攻击频率来躲避巨石。
终于,他们停下了毫无意义的攻击,躲在远处与我们共同目睹了这一切。
龙冢之下,最令人期待的东西终于浮了出来。
是巨大的龙之骸骨。光柱中所散出的冲击波频率低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断从黑龙口中吐出的龙魂,我记得这种物质的模样,与米尔墨尼尔死时我所吸收的一样,不过此时是逆向地被赋予在龙骨上,半空中破碎的骸骨逐渐成型,拼接成印象里怪物的样子,橙色的龙魂发散成头发丝那么细小的曲状光线,轻飘飘刺入暗淡的龙骨中,骸骨顿时有了光泽……再之后,从已经成型的骨架发出刺眼的光……此时已近黄昏,龙冢周遭的整个凯娜之林瞬间被照亮。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捂住眼睛,从指缝里暗中观察。
从眼睛上拿开手时,面前已经是两条活生生的巨龙了。
“塔洛斯在上……”刚刚放箭的一名士兵带着哭腔惊呼。
“塔洛斯助我!啊啊啊啊啊……”他身旁的战友从头上拽下头盔,披散着头发朝着刚刚复活的巨龙冲过去,龙是趴在地面上的,他自信满满,双手持着一柄战锤,举过头顶。
那一瞬间,士兵们觉得事情还有转机,均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他们可没有亲眼见到,当初的海尔根是怎么毁的。
巨龙迈出步伐,整个块陆地都在震颤,随即调转龙头,巨大的双翼自两侧展开,扇动翅膀扬起的石土糊了几名风暴斗篷军的视野。刚刚冲到巨龙面前的战锤兵对突如其来的反击毫无预料,被龙长满尖刺的左翼缴了械,自己也被扔出十几米远,砸在地上,昏厥过去。
火柱从深渊一般的巨口中喷吐而出,四名骄傲的风暴斗篷军们化为焦炭。
我们终于看不下去了,提剑便上。
可下一秒令我们震惊,龙居然说话了。
浮在半空中的黑龙首先开口,声音沉稳明亮,像从深邃的湖底传出的响声,它话语中携着不可名状的力量,厚重而清澈,当然,是古老的龙语。
地上的巨龙随即应答,吼声同样幽邃,它们一来一回交谈了几句,留我们一行三人在旁,目瞪口呆。
接下来,更令人不知所以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黑龙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居然将头转向这边,确切的说,应该是转向我:
“龙裔?我不认可你,你甚至不能理解我们的语言,怎能如此傲慢,自僭龙之名?”
我:
?????
黑龙:
“萨洛克尼尔,杀了这群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