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汉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他祖上积德,在祖父那辈出了个状元,所以家底颇丰,便宴请四方邻里共来庆贺。却不成想,半路杀出个大舅哥。
唐扁同此时用力的按住李德汉的糙手,不让他揭起喜轿的帘子。附在李德汉耳边轻声道:“姑爷,稍安勿躁,好事多磨。在下还有几件事,须得和姑爷商量。还请姑爷借一步说话。”
这李德汉就是个杀猪的,也最讨厌这些繁文礼节。被人冷不丁的一扰,心里头不高兴。所以这情绪全写在了脸上。
李德汉强压着火气,不耐烦的对唐扁同说:“大舅哥,这俗话说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有什么事,明早再来与我谈,若是大舅哥害怕耽误,今晚自可歇在德汉家里。但大舅哥你若扰了我的好事,可别怪我这双杀猪的手不客气!”
唐扁同被这无赖话吓得一惊,手上力气稍稍松了些。这李德汉便看准时机,使了蛮力,甩开了他的手,直直向轿帘抓去。这杀猪的力气大,险些把唐扁同摔在了地上。
唐扁同一看情况不好,便从地上快速坐起,大喊了一声:“姑爷,别!”。
可是,为时已晚。这李德汉劲大,三拽两扯的将轿帘拉了下来。
这下一院子的人全傻了眼,轿子里怎是坐的祝月梅?只见她头发四散着,盖头被扯到脚下。红红的喜轿里沾满了呕吐物,祝月梅还是一副昏死的模样。
李德汉呆滞了几分,随即反应了过来。随即一把抓住了唐扁同的领口,眼红面赤的骂到:“你他妈的唐扁同,老子娶的你妹妹,不是你的马脸婆娘,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你唬弄鬼呢?”
说罢,一耳光就扇了过去。打的唐扁同耳鸣不止,眼冒金星,话都说不出来。
杨氏疼儿子,一看儿子被打。随即扑到李德汉身边,拦着李德汉再次举起的手,“哎呦,好姑爷,亲里亲戚的,别动手。且看老身面子上,听清了缘由。”
李德汉听了杨氏这话,哼了一声。接着撒开了手,唐扁同旋即从空中跌了下来。可依旧惊魂未定,大喘着粗气。
沈月阁在人群中看着这场笑话,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清了清嗓子道:“咳,各位邻里,今日本是德汉公子的好事,弄出这场闹剧,可真是让大家见笑了。这祝大姐昏迷不清,唐家箬词姑娘和我们一起来了,不如听听她的话。”
这沈月阁为人谦逊有礼,也生的眉清目秀,在祝陵村人眼里,颇有天人之资。
虽是外来人,但村里人还是对沈月阁较为尊敬。加上李德汉弄的是大宴,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便一声应和着,说让唐家还李家一个说法。
唐箬词与沈月阁对视了一眼,她知道,沈月阁是想让自己出面,把唐家人恶劣的行为公之于众。
“相公,快给我松了绑吧。”祝月梅此时悠悠转醒,看见了地上的唐扁同,赶紧叫着他给自己解开手脚上的麻绳。
唐扁同怕是被吓呆了,用手撑着地,挪动了半天也不见起来。
这杨氏一看,也不顾轿子里的污秽。伸着一双老手就把祝月梅提了出来,然后狠狠的抽了她一耳光。破口大骂道:“你个小蹄子!起了不该起的烂心思,这可是你姑爷!”
祝月梅被这一耳光抽傻了,眼泪滋溜一下,就流了下来。赶紧张嘴给自己开脱:“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起了何种歪心思,妹妹的婚事可是我一手包的。我……”
唐箬词一看,可不能让祝月梅把事情说出来,就赶紧打断了祝月梅的话。
然后两眼一挤,暗中狠掐了自己一把。唐箬词一受疼,这眼泪也是不要命的往下流。
她哽咽道:“你胡说!我早早的就做好了为人妻室的准备。今一早,临行之前。我有事托付于你,便托了沈公子唤了你一声。”说到这,唐箬词看了沈月阁一眼,沈月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唐箬词用衣袖轻拭了下脸上的泪,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得想去怜惜她。
接着委屈兮兮的说道:“嫂嫂你进来后,便对我冷嘲热讽。说我命硬福薄,要是嫁于李家公子,定会克的他家鸡犬不宁,家破人亡。倒不如你,天生旺夫相。嫁与谁家,谁家必定辉煌。还说这李公子生的壮实,深得你心。便夺了我的嫁衣,自己穿上,装晕上轿。还把我弄晕,叫人放到祠堂。要不是哥哥发现,你怕是都与李公子成了亲吧!嫂嫂,你好狠的心啊!”
李德汉听了这话,自己无端的受了人诅咒,甚是愤怒。一把抓过了祝月梅,这常拿屠刀的手毫不怜惜的,左右开弓,扇到了她的脸上。
骂道:“祝月梅,你他妈这个骚蹄子,竟把注意打到老子身上,嘴他妈的还那么臭,不知自己是个什么烂货!”
祝月梅无端挨了两下耳光,又被唐箬词污蔑,看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男人。心里一时悲愤交加,露出了她平时那副模样。张口便是各种污言秽语。
“唐箬词,你个小浪蹄子。自己找野男人,还污蔑我。我何时又做过这些腌臜事?明明是你,骗我进去喝你的烂茶,弄晕了我,替你出嫁。我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为何要绑住自己的手脚。你血口喷人,这老天!没有一点公道!我不活了!呜……”
祝月梅吼着说完了那些话,便两腿一叉,地上一滚,张嘴大哭。
“绳子是我绑的。”
半天不说话的唐扁同突然冒出了这一句,如晴天霹雳。
祝月梅停止了哭闹,反手抓住了唐扁同的衣襟,“唐扁同,你说什么?你可知道,你把自己的发妻绑住,送进了别人的喜轿。”她不可置信的说道。
唐扁同用手拨下了祝月梅的手,咽了一口吐沫。继续说道:“沈公子说月梅害怕箬词闹,就弄晕了她,我背月梅上轿的时候,以为她是箬词,就绑住了她的手脚。”
邻里们此时甚为震惊,怪不得刚才上喜轿的时候,新娘子姿势怪异。这下人们便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人群中一时乱哄哄的。
有人说这祝月梅平时就苛待小姑子,经常打骂唐箬词;有人说这唐箬词疯疯癫癫的,哪知说得真话假话;还有人偷偷的说,这沈公子怎么事事都有他的参与。
不知是祝月梅的那一个相好的,偷偷嘀咕了一句,“水性杨花的贱人!”
这句话竟在人群里传了出来,众人纷纷指责祝月梅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一时间,各种声音,七嘴八舌,停不下来。
村长也刚刚来到了现场,此时也没了分寸,不知到底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