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潜才发现,想要潜入三米多深的笼底,难度实在不是一般的大,原因是绑在身上的救生衣造成了很大的浮力。
周洪先前还以为这衣服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才让穿上的,现在看来,他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上面的人不是想用这东西救他们的命,而是想用这东西阻止他们快速逃离铁笼。
想通这点,周洪的第一反应就是脱下身上的救生服,不过很快他就放弃这个不切实际地想法,因为这衣服绑得实在是太紧了,短时间绝难解开,这恐怕也是上面的人早就设计好的。
周洪的头脑十分冷静,这是他最大的优点,没有多余的慌张,瞬息间便做出了决定,用牙齿咬着钥匙,双手死死抓住一侧的铁条,使出全身的力量,拉着身体,一点点向笼底爬去。
为了克服那股强大的浮力,周洪手臂上的韧带几乎撕裂,不过他不敢有一丁点放松,因为只要他稍一松手,就会前功尽弃,身体会快速地浮上去,那时候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力量再来一次。
如此费力地下潜,氧气消耗非常快,刚才憋的一口气很快就用尽,他要不一鼓作气,赶快逃离出去,恐怕不用等到两分钟,他就要溺死在笼里了。
“喀”地一声轻响,刚刚接上不久,尚未完全复原的左手腕骨,因为受力过巨,再次脱开,撕心裂肺地疼痛差点让周洪晕过去,左手一松,身体就要急速上浮,好在此时已到笼底,电光火石间,周洪右手一勾,胳膊死命地揽住笼底的一根铁栅,才阻止了身体的势头。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周洪呛了几口水,意识已有些昏沉,他努力地睁大双眼,用脱了臼的左手哆哆嗦嗦地开锁,在铁锁打开的一刻,已至极限的周洪一脚踹开笼底的铁门,拼命地钻了出去……
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因为身体还没有浮出水面,他就被呛得晕过去了,直到被人一脚狠狠跺在胸口,才“哇”地喷出一口水箭,翻身狂吐起来。
等他睁眼,才发现自己趴在石桥地面上,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同伴,有的像他一般狂吐,有的如死尸一般直挺挺躺着,尚未苏醒过来,有士兵正在他们胸口重重地踩着,似乎正在采取“营救”措施。
而水面上还漂浮着十几具佣兵尸体,士兵们正在打捞。
沉在水下的铁笼都已升起,里面的人有许多都已一动不动,蜷缩着身体,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些是没有及时逃出来的佣兵。
周洪无心再看,他翻身仰卧,大口地喘息着,享受着死里逃生后短暂地宁静。
最后统计完成,118名佣兵有19名死亡,21名没有逃出铁笼被淘汰,仅剩下78名,数量减少了三分之一。
最惨的是那些女佣兵,仅有9名存活,合格的只有五名。
那些淹死的佣兵尸体被直接扔进海里喂鱼,看得众人惶惶不已。
周洪第一次感到这佣兵训练的残酷之处,人命在那些教官眼里就和蝼蚁差不多,望着重新脱臼的左手,周洪感到一阵茫然,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潜水结束,教官再次开始训话:“今天是你们的第一次测试,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这样的测试,不合格的直接被淘汰,我们的佣兵队伍,不需要这样的废物,你们能做的,就是拼命地训练,比身边的人都要强,那样才有可能通过测试保住性命。”
回城之前,周洪默默接好了手腕,营里是没有治伤的大夫的,伤了或者残废了就会被抛弃,被转卖,他必须学会自己料理伤势。
周洪担心的是,接下来的训练要用到这只手,那就彻底完蛋了,伤筋动骨不可能短时间内痊愈,他右手基本已废,可不想这只左手也彻底废掉,那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怀着这些恐惧,周洪迎来了第二天的训练,他运气不错,这天上午是负重前行,并没有用到手,下午是扛木桩,他硬是用一只右手坚持了下来,不过明天还能不能这么幸运就不知道了,吃完晚饭,周洪躺在床上,有些忧心忡忡,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想办法逃走,虽然成功的希望近乎于零,但也好过在这里被折磨成废人然后被抛弃。
谁知这时,却有守卫进来,不由分说给他带上手镣脚链,拉了出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两名守卫并不理他,推搡着周洪往门口走。
军营门口有一辆马车等候,马车旁还站着两名金甲卫兵,周洪被推上马车后,两名金甲卫兵也坐了上来,先是往周洪嘴里塞了一团布,然后一左一右,将他守得死死的。
车帘放下,车夫扬鞭,马车隆隆而行,也不知开往何处。
周洪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被送去哪里,不过看这两个守卫的穿着,明显不是训练营里的人,难道自己已经被卖掉了?
马车行驶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停了下来。
两名守卫将周洪拖了下来,因为是晚上,周洪看不清附近的情形,只知道周围黑漆漆地,没有灯火,眼前是一道高墙,墙上有一道小小铁门,其中一名守卫上前轻轻敲了敲,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伸出个花白头发的脑袋,扫了周洪一眼,嘟囔道:“怎么这么久?小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得给这小子上锁,免得路上逃跑,耽搁了一些时间。”守卫低声回答。
里面的老头招了招手,不耐烦地催道:“快点押进来,这是小姐后园,让人看到不好。”
看这些人鬼鬼祟祟地样子,周洪疑心大起,“小姐?难道是哪位权贵家的小姐寂寞难耐,想找名佣兵乐呵乐呵?”
他口中塞物,无法成言,被两名守卫提溜着进了门,微一打量,里面似是某个豪宅大户的后院,花草成荫,亭台错落,景致虽好,晚上却看不甚清楚,不远处波光粼粼,是一片小湖,旁边一条挂满红色灯笼的长廊通往远处的一排阁楼,那排阁楼占地不大,却建造得十分精秀,翘角飞檐,掩隐在竹林之中,透出点点灯火。
那开门老头一幅下人打扮,关了门后在前面引路,领着两名守卫押解着周洪向廊上走去。
一路可见园中四处有侍卫巡逻,显得十分森严,见到周洪一行,并不询问。
很快,周洪就被带到那排阁楼之下,有一双髻挑灯的侍女正站在楼下等候,那老头和侍女耳语了两句,便掉头走了,那侍女灯笼高举,往周洪脸上照了照,低声嘀咕:“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
然后转身道:“跟我来!”
待上了木梯,将周洪领入一间门口挂着两盏灯笼的房前,两名守卫并不入内,就守在门口,由那侍女推着周洪进门。
周洪进门一看,这房间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房间甚大四周摆满了绣着花鸟虫鱼的屏风,中间一道月洞纸墙,里外隔开,将房间一分为二,月洞门上挂着珠帘,隐隐可见里面的锦床绣榻上坐着一个人,苗条纤细,应该是个女子。
周洪心跳得厉害,不会真的要陪寝吧?他可到现在还是个处男,这男女之事,可是毫无经验。
正胡思乱想,那侍女向里面女子福了一福,脆声道:“小姐,人带来了!”
那坐在床上的女子闻言站起,珠帘一挑,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洪望了一眼,顿时有些被惊艳到了。
这女子年约十八,满头青丝如锻如绸,披在肩上,只在头顶挽了个圆髻,用银簪插着,平添了几分英气。
瓜子脸,柳叶眉,小巧的鼻子,樱唇上涂着淡淡的唇彩,在灯光下显得娇嫩欲滴,眼睛大大呈桃形,带着几分娇媚,但此时看去,眼底却有煞气隐现,有点破坏整体的美感。
此女身量不高,但曲线很好,看起来娇小玲珑。
以周洪前世的眼光,给此女打分,起码也在九十分以上,尤其她那双眼睛,很有魅惑之力,但在瞪着周洪的时候,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女子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轻纱罗裙,用黑色锻带扎着,纤纤细腰,盈盈堪握。
就在周洪打量对方的时候,那女子已走到他面前,抬起盈盈笑眼,望着周洪道:“怎么样?好看么?”
声音轻软甜糯,极具诱惑力。
周洪下意识地点头:“好看!”
突又觉得不对,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女子脸色突变,“啪”地一个耳光扇到周洪脸上,眼中怨毒之色尽显……
“你这贱奴可真是大胆,竟敢直勾勾地盯着本小姐看,不给你一点教训,想必是记不起自己的身份。”
说完直奔内间,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条粗如儿臂的马鞭,周洪一见,如醍醐灌顶,瞬间想起这女子是谁了,不正是那日来佣兵营对自己吆五喝六的臭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