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北京市快速扩建发展,许多基建项目顺势立项,为数不少的拆迁户一夜暴富。
坐落在昌平区西北方向的小村庄许家村,因为落山路修建项目,被划为拆迁区。
整个村子的人,日日盼、夜夜想,就想着早点拆迁,拿着拆迁款过上好日子。
后来有一天,参与落山路修建的公务人员到许家村商议赔偿款。可商议的过程很不顺利,几个公务人员被打着赶出了村子。
据说,当时政府给定的赔偿标准是一口人五十万,可当地政府却说只能给每口人二十万。
二十万?在北京市连个新房首付都不够,还要让村民卖方、卖地,这谁能答应。
当时,许强任支书,就带头不签字,还组织村民上访,跟建筑公司、政府部门谈判。折腾了大半年,使落山路的修建项目一直没法推进。
“当时很多人就把许强视作眼中钉,我负责许家村的维稳治安,因为这件事跟许强打过好几次交道,他有头脑、敢想敢干,是个人才。”
秦师傅说着,又陷入了沉思。
再后来,突然有一天刑警队接到报警,许家村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说是死了人,死状很惨。
当时,下着小雨,一具尸体被扔在院场边上,衣服磨损的破破烂烂,身上全是血,脑袋整个断掉了,后脑勺朝后、脸朝前,就一根脊柱还连着......
“死者是许强?”左天干咽了一口唾液,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师傅低下头,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当时别提多惨了,现在每次想起来还觉得脖子怪难受的。就算是十几年的老刑警都不敢多看几年,我们也没见过那么惨的尸体啊。”
“脖子是被扭断的吗?”香菜接着问道。
“唉,要是扭断的,死得还没那么痛苦。后来经检查发现,是有人拿绳子绑住了许强的脖子,然后把他挂在车后面,开车绕着村子拉了一圈。唉,不知道在哪里别了一下,把脖子给弄断了......”
“这他娘的也太狠了,没人性啊!”胖胡忍不住骂道。
“许强在村里很有威信,只要有他领导着,落山路的项目就很难推进。那些人为了钱,真的是什么都敢做。为了吓唬村子的其他人,让他们尽快签合同,故意开车拉许强绕着村子遛,血肉模糊的,谁见了不怕啊!”
秦师傅咬了咬牙,接着说道:“我当时还有股子气劲,就想着一定得破了这个案子,不管凶手是谁,都得给抓起来!可是后来,才发现案子不好查,村子里的人没一个敢作证的,那时候监控还没现在这么普及,车牌号都拍不到。没证人、没证据,查了几天案子就陷入困境了。”
“当时,许强的老婆还受人威胁,孤儿寡母的连家都不敢回,天天到刑警队待着。你们说,这算个什么事儿?查了还没到一周,上面就下了通知,说要结案,许强是因为交通意外死亡,没必要再查了。还意外死亡?难不成是许强自己把绳子套在脖子上,就算他自己套了脖子,也没办法开车啊!”
说起当时的事,秦师傅还有些气愤,“可我那时候就是个小组长,上头下了命令,我也没胆子多说一句。就这样,再也没人提起过许强惨死的案子。村子里的也没人敢再反对拆迁,陆陆续续地签了字。许强死了,许家村也没了。”
听秦师傅说完,左天几人神情都很复杂,心里好像是有说不出的憋屈。这个世界总是有黑暗的地方,但很少有人敢正面面对,久而久之,黑暗的角落就变得无人问津了。
沉默了半响之后,左天开口问道:“秦师傅,当时发现许强尸体的时候,他是‘坐’着的吗?”
秦师傅抬头看了左天一会,旋即点了点头,“村委会的场院边上,有一个座椅,当时许强就‘坐’在那上面。要不怎么说,一听到落山路凶杀案,我就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呢。两具尸体的姿态太像了,只是,许强的尸体更惨。仔细想一想,当时的位置跟你们在落山路上发现尸体的位置,差不离。”
“死者应永贞是中龙工程建设公司的老总,您对他有印象吗?”左天接着问道。
“怎么没印象,他应永贞就是许强惨死案的重要嫌疑人!你们还不知道吧?落山路工程的项目,就是应永贞承包负责的。当时的档案都没了,你们应该也查不到这一层关系。”
“原来是这样!”左天几人恍然大悟。
清楚了,许多疑点都清楚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落山路凶杀案跟许强惨死有关系,那现在就已经可以确定了!
凶手的杀人动机是报仇,用许强惨死的的形式,杀掉与许强惨案有关的人。正因为这样,死者应永贞死前才会受到折磨,才会被用扭断脖子的方式杀死,尸体的脊柱才会被钢管替换、再搬回落山路摆坐在座椅上,让人们看见。
凶手是在告诉所有与许强惨案有关的人,他回来了,他要报仇!他要让关联的人都害怕,都‘回头’想一想当年查不清、不敢查的惨案。
所以,才会有‘千万别回头’的传闻。因为,等他们一‘回头’,就有杀身之祸了。
不过,凶手散布这个传闻应该还有更明确的目的,就是让人不敢走落山路,走得人少了,干扰就少,方便他作案。
那么现在,落山路凶杀案的重要嫌疑人就是许强的儿子,一方面是因为他有报仇的动机。另一方面,画像和视频拍到的人长相与许强很相似,以至于落山路周边的老人都认错了,说明嫌犯与许强很可能有血缘关系。
虽然有了重要嫌疑人,但现在还有几个疑惑。首先,许强的儿子在哪,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其次,还有哪些人与许强惨死案有关系,这些人可能都是报复的对象。最后,还有一点,凶手是怎样躲过监控搬运的尸体,尸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落山路长椅上。
屋里寂静了许久之后,左天开口打破了沉默,“秦师傅,您了解许强的儿子吗?有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我只记得许强的儿子叫许志勇,黑黑瘦瘦的。上头命令下来,停止调查之后,我没脸见他们孤儿寡母,再也没联系过。”
香菜点头过后,写下了名字。
秦师傅说着说着,老眼泛起了红,“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唉,我更希望凶手不是那个孩子。小小的年纪就没了父亲,一辈子活在仇恨里,该有多难、多痛苦啊。可是,害人的那些人呢?现在可能过得更好了吧。”
听秦师傅这样说,左天几人也不由得愁眉苦脸。
“卧槽,就该让凶手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杀了。”胖胡愤愤开口。
左天长叹一口气,“秦师傅,您知道当年都有谁跟许强惨死案有关系吗?凶手既然开了头,很可能会杀到底。”
“我们查到的嫌疑人,就只有应永贞一个。因为他一直在威胁许强,至于其他还有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不过,应永贞就只是一个打手,能管理落山路工程,还左右案件调查的,肯定不简单......”许强说着,抬手向上指了指。意思是说跟上面当官的人有关。
几人辞别秦师傅时,已经是凌晨了,他们心情都很低落,一时间好像没了查案的动力。
“凶手肯定不会收手的!他绑了应永贞之后,囚禁折磨了他两天多的时间,目的应该就是要问出还有谁参与了当年的案子。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不能让他错下去。”
走了几步之后,左天沉声开口。
“咱们要不先别打扰他,等他把人杀完了,说不定自己就自首了。”胖胡接道。
“胖胡,怎么说话呢?”香菜有些不满。
“现在的社会不是十几年前了。落山路凶杀案已经引起了高层的注意,只要凶手站出来说明当年的情况,当年的惨案很可能会被重新调查。不管凶手是不是许志勇,我们都不能任由他继续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