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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相忘与相念(下)

三十二、相忘与相念(下)

小镇上,如此这般的日子,一下也就过去了十来日。

众侠虽是归心似箭,虽对东溟余怨未消,可想想兰七少对他们大恩,便也只有等着,压抑着。再则,东溟这些日子对他们还算有礼,招待也周到,是以心底里稍稍好过些,只盼着北阙宫里兰七少的伤快点好。

而宇文洛看宁朗老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是那柳陌姑娘对他虚寒问暖的都没啥反应,想想便明白了原因。于是,这天,他提议两人上北阙宫去看看兰七。其实,他自己也是很想去看看那屹立山顶的壮丽王宫。

这话马上得到了宁朗的响应。

于是,两人便离了小镇往北阙而来,只是到了北峰下却被侍卫挡住了。要知那可是王家重地,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的。两人正望峰兴叹时,却见到了刚好从南峰下来要回北阙宫的屈怀柳,屈怀柳对宁朗可是印象极深,听他们说要去探望兰七少,便欣然允了,有他带着,侍卫自然放行了。

两人跟着他一路而上,只见每隔一丈便有一名守卫,每隔百米便有宫楼,而且青松翠柏点缀,简单中透着古朴庄重。最后抵达峰顶,从下往上近距离的仰望北阙宫,但见宫宇层层叠起,仿似接天连云,碧瓦琉璃朱窗沉艳,雕栏玉阶奇花异草,重重宫门前无数的英武侍卫矗守,显得无比的壮丽华美威严富贵。

“王宫果然就是不同凡响。”宇文洛赞叹道。

屈怀柳领着他们前往云瞑宫,不巧得很,到了云瞑宫,宫里的人说,七少被北王请去海微宫喝茶了。

兰七、明二与北王、云无涯虽原来都是极欲置对方于死地,但此刻暂泯恩怨抛开过往,以个人而论,却都是极为欣赏对方的,一个个都是风流俊赏之人,棋盘上一方厮杀那是棋逢对手,酒杯间一席畅谈那是志趣相投,刀剑间一番比试那是尽情尽兴,是以,这些天北阙宫里过得颇是融恰。

于是屈怀柳又领着他俩往最顶峰的海微宫而去,爬过一层层台阶,穿过一重重宫门,终于到了最富丽堂皇的北王居住的海微宫。

宫前,屈怀柳将两人交与一位宫人,自己便退下了,宫人将他们带至偏殿,请他们在殿前稍候,自己先进去禀报。

两人立于宫门前,清楚听得里头传出一阵笑语声。

“七少,既然你可以是女子,那不如嫁给本少主,也算是英雄美人相匹。”只听得云无涯道。

宇文洛一听马上掏出纸笔记下,一边道:“这云少主定是不死心,还图谋着皇朝武林呢,要知兰家而今在武林拥有的势力可是无法估量的。”

接着又听到一人道:“女的?那不如嫁给本王,算是两国联姻增进情谊。”这是北王的声音。

“你已有数位王妃了。”云无涯道。

“本王还可以立一位王后。”北王反驳道。

“呵呵……当王后啊,似乎是不错的事。”只听得兰七妖魅的笑道,“只不过本少有一个条件,若你们允了,本少同时嫁给你们两个都没问题。”

门外宇文洛听得直冒汗,暗想不愧是兰七少,这等话也只她能说得这般从容自如。

“哦,什么条件?”云无涯、北王同时问道。

“将你们东溟的国玺送本少当聘礼。”兰七笑吟吟的声音。

“果然是兰七少!”宇文洛再赞,“竟然想将东溟握在手里,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啊。”

“七少要嫁的人还真多。”却又听得明二公子温雅的声音。

“呵,二公子,若是你以明家为聘礼,本少再多嫁你一个也无妨啊。”兰七又笑道。

大冬天里,宇文洛忍不住又冒汗了。

而宁朗听着,心头一时酸涩无比,沉沉的十分不舒服。

正在这时,宫人请两人入内。

宁朗呆呆站着,极想进去,脚下却迈不动。

“宁朗?”宇文洛推他。

宁朗却忽然掉头就走了。

“欸!宁朗,你怎么啦?”宇文洛喊道。

宁朗却没有回头,只是一直往前冲去。宇文洛见之,没得法,只有放弃参观北王宫殿的原意,转身追着宁朗去了。

北阙宫里宫殿繁多,道路屈屈折折,宁朗又是一头乱冲,是以很快两人便在这重重宫宇中迷了路。

“宁朗!”宇文洛好不容易抓住了宁朗,“你停下来,你要去哪里?”

宁朗被拉住便不走了,低着头不言语。

宇文洛扳着他的肩膀想将他转过身来面对面的说话,谁知宁朗却死也不肯转身,于是他便跳到了宁朗面前,哪知宁朗又低着头转过身去,如此这般的转了几回,宇文洛忽然明白了,静静的站在宁朗身后,半晌后,他拉着宁朗在近处一座亭子里坐下,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天外的白云。

日朗天青,只是山风沁凉,暖日洒在身上的那点暖意瞬即便叫山风吹走了,只余一阵阵冰凉。

那天,也不知坐了多久,他们才被屈怀柳找着了,然后将他们送到了云瞑宫。云瞑宫中,他们见到了早已回来的兰七、明二、凤裔。

看着兰七,宁朗张口几次,最后只是问:“你的伤好了没?”

“嗯,差不多了。”兰七答道。

“喔。”然后宁朗便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这样沉闷的宁朗是从未见过的,是以几人都有些稀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望向宇文洛。

宇文洛却将目光移向兰七,也没有说话。

“你们还未用饭吧,还是先去用饭吧。”还是明二公子较为善解人意。

于是唤了宫人服侍他俩去用饭,宁朗走在前头,宇文洛走在后头,走出门后,他特意放轻放慢了脚步。

“少年初识愁滋味。你造孽不小。”果然,听得明二道。

“唉……”难得的听到了兰七幽幽的叹息声,接着听她道,“本少做的坏事实在是不少,可向来视若等闲,只有对着他……却似乎总是有些不忍。”

却听凤裔轻声道:“宁朗是少有的纯善之人,你嫁与他也未尝不是佳事。”

门外宇文洛闻言心中一动,然后快走几步赶上宁朗。所以他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哥哥,那种东西,我们在五岁那年就知道我们都不需要不是吗?”兰七道,说着这话时她转头往明二看去。

明二揭开茶杯,一股热气顿时弥漫上脸,表情便有些模糊,只是唇角微微勾起。

那一日,宁朗、宇文洛便在云瞑宫住下了。

云瞑宫本是云无涯居住的宫殿,不过自兰七来此疗伤后,他便搬到了其它宫。尔后明二来了,明婴、明落、兰昽、兰曈也来了,于是这里倒成了明、兰两家的居处了。

那一晚,宁朗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饭后,宇文洛便拉着宁朗游赏北阙宫,眼见青峰白云伸手可及,碧海蓝天无比壮阔,宫宇重叠奇丽壮美,看得宇文洛悦目又怡心,可宁朗依不见开颜。

于是,宇文洛也没了兴趣,看看他那神色,便拉他到一处阁楼前坐下。两人静静的坐了半晌后,宇文洛忽然道:“宁朗,七少肯定是个女子。”

本以为这话一说出,宁朗定会欣喜若狂的,谁知半晌不见有反应。

“宁朗?”宇文洛推推他。

“我知道。”宁朗轻轻道。

“呃?”这回轮到宇文洛吃惊了。暗想,这傻小子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也是昨日听到凤裔那话才肯定下来的。

“心里就是觉得她是女子。”宁朗喃喃答道。

“喔。”宇文洛看着他,却见他只是怔怔的看着一个地方不动,顺着目光看去,却是一丛紫色的小花,这寒天里也开得分外的绚丽。看着他,想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宁朗,你……喜欢七少对吧?”

宁朗却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紫花出神。

宇文洛看他那模样,根本不用回答也知他是情根深种了,然后倏忽间不知怎的想起了兄长,心中黯然,于是下定了决心,道:“宁朗,回皇朝后你就立该去找你爹娘、你师父,然后告诉他们你今生非兰残音不娶,然后你便敲锣打鼓的抬着花轿直奔云州兰家去,只要七少肯和你拜堂,那么她今生今世便是你的妻子,永远都属于你。”

“啊?”宁朗不再发呆了,转头瞪大眼睛惊讶无比的看着宇文洛。

宇文洛却以从未有过的严肃正经的模样对他道:“七少虽然妖邪任性,她视天下人如草芥,但是……你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宁朗,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她对你不忍心,只这天下唯一的一份不同,宁朗这便是你的胜算!她再不屑承诺,可是只要她嫁了你,她就绝不会反悔,她就会一生做你的妻子。所以,宁朗,你要快,赶在一切都未发生转变,赶在你们的婚约还未解除前,和她拜堂成亲!”

宁朗,虽然她的不忍心不见得就是钟情,但是,她既可视你不同,那么天长日久自然也就会有感情。娶到了她,终好过你娶不到她而一生抑郁。这些话宇文洛却没有说了。

可是宇文洛也并不知道,那一日幽谷中宁朗对兰七说的话,他不知道,兰七那一刻的惊慌与畏缩。

宁朗却是听得呆住了,怔怔的坐着,半天动不了。那予他来说,是遥不可及却日夜梦寐着的事。

而他们却也不知道,在阁楼之上,有人倚窗而坐,本只是沐着冬阳看一本闲书,谁知却听到了这么一段话。听完了后,那个从来万事不予心的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心头有些不舒服。

这天下唯一的一份不同吗?明二勾起唇,起身,从后窗飞身而下,离开了阁楼。

阁楼前,宁朗依然痴坐着,宇文洛静静的陪着他。

明二悠然穿行于北阙宫中。

迎面,远远的两道人影上来了,明二看着,眸光一转,抬手往胸前一按,然后唇角慢慢溢出一缕鲜血。他抬步继续前行。

“二公子。”兰曈、兰昽见着他皆抱拳施礼。却见明二完全没反应,脸色苍白如纸,唇边挂着血,就这样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两人奇怪,回头看去,却见他脚下轻浮,仿似随时会倒。

两人面面相覤,然后兰昽道:“看他这模样似乎受了重伤。”

“难道他与云少主比试受创?”兰曈猜测。这些日子里,云无涯多次找明二印证武功,两人功力不相伯仲,互有胜负,难道这次两人都尽了全力,所以弄得个两俱败伤?那……

两人互看一眼。

“他此刻……”兰昽眼睛一亮。

“七少曾经说过,必要杀明二,无论用什么手段。”兰曈则道。

“所以何不试试,便是败了,那也只是开个玩笑,他堂堂明家公子也不能与我等下属较真嘛。”兰昽笑得甚是狡滑,不愧是兰七少带出的人。

“有理。”

兰曈话音未落,人已掠向明二,那真真是快如闪电迅若疾风,眨眼间兰曈已到明二身后,手一递,寒光一闪,没入背中。

手中传来剑刃刺入皮肉的实实在在的感觉,可兰曈却有些傻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一击成功。拨出短剑,血顿时涌出,而明二则闷哼一声,一头栽倒于地,再无声响。

“你……你真的偷袭成功了?”兰昽走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明二,实是不敢相信。要知道这可是兰家煞魂都无法杀的人,兰七少都屡屡不能得手的人!凭他的身手,竟然……她都做好了偷袭失败要摆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了!“他……真的被你刺中了?”

兰曈愣了一下,然后蹲身,先用指尖触了下明二背上的血,温的。再奏到鼻前闻了闻,是人血的味道。于是转头看着兰昽,无比惊讶的道:“我真的刺中了他!”

“那快看看死了没,没死再补上十剑八剑的。”兰昽再道。

于是,兰曈先探了探明二的鼻息,再探了探他颈侧的脉膊,最后又摸了摸胸口,然后他真傻了眼了。“真的没气了,真的死了。”

“啊?”兰昽不信,亲自一探,然后她也傻了,望着兰曈,“我们杀了明二公子?!”

“怎么办?”兰曈问她。

“怎么办?”兰昽问他。

两人齐齐傻愣住了。

此刻,杀了这名传天下武功惊人的明二公子,他们却感觉不到一点兴奋,只有无比的恐慌。

“先去告诉七少。”两人异口同声,然后迅速起身,顾不得地上的明二,飞身直奔云瞑宫而去。

云瞑宫里,兰七刚从暖玉床上起来,正捧着一杯热茶,就着几盘精致的点心。

“七少!七少!明二公子死了!”

兰昽、兰曈一奔入云瞑宫便慌慌张张的喊道。

嚓!杯身与杯盖擦出刺耳的声响。

“嗯?”兰七抬眸看向他们,似没听清。

“明二公子死了!”兰昽、兰曈再次齐声道。

嚓!又是一声刺耳的声响。

“嗯?”兰七碧眸眨眨,似没听懂。

“七少,二公子被我们杀了!”兰昽、兰曈这次的声音已小了许多。

“你们说什么?”兰七碧眸中神色很是奇异。

“他……刚才我们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受了重伤,我们猜是与云少主比武的结果,所以……”兰曈道。

“七少,我们刚才……也只是想试试,我们本没当真的,可谁知……谁知明二公子竟然没能躲开那一剑,也不知道怎么的……真的给我们刺死了。”兰昽接着道。

两人此刻不知怎的,心底里一股凉气直渗。按理说,他们能杀了那么厉害的人物应该很有成就感,而且他们也做成了七少一直未能做成的事,怎么都该高兴才是,可是,他们提不起一点兴奋的心情。

“凭你们的身手……杀了他?”兰七似乎无比疑惑。

“是真的!”兰昽道,心慌得乱跳。

“刚才属下亲自探过了,真的……死了!”兰曈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哦。”兰七轻轻淡淡的应了一声,过得半晌后,她蓦地放声大笑起来,道:“好!好!好!哈哈哈……那太好了!你们有功,回去兰家后重赏!先下去吧。”

“是。”兰曈、兰昽战战兢兢的逃命似的退下了。

房内,兰七端着杯,却叮叮的响个不停。抬起左手按住不住抖动的右手,喃喃道:“我一定是因为太高兴了。”

却不止右手在抖,左手也在抖,无法抑止的抖动着,砰!杯终于摔落在地,瞬即四分五裂。

兰七看着地上碎裂的茶杯,蓦地觉得心头一痛,仿佛那一下摔裂的是自己的心。

怎么回事?兰七按住胸口。这样的感觉……仿佛是多年前,知道哥哥永远也不会回来时那一刻的感觉。

“怎么回事?”兰七喃喃问着,畏冷似的抱住身子慢慢的蹲在了地上。

“不对……不对……那假仙那么喜欢骗人,我得亲自去确认才是……”

口里如此说着,人却怎么也动不了。

“假仙……我……要去……”伸手捡一块碎瓷紧紧握于掌心,血瞬即渗出,却借着那痛让脑子清醒,再使劲摇摇脑袋,摇去脑中所有的纷杂,环视四周,寻找着殿门……

忽然,她猛地起身,瞅向窗门,厉声喝道:“出来!”

然后,窗门打开,便见明二公子优雅从容的飞身飘落。

“你!”兰七碧眸中刹那间闪现耀目光华,但转眼间,她冷下了脸,“你这假仙怎么还不死!”

明二却不以为忤,只是笑看着她,道:“明白了?”

“哼!”兰七冷哼一声。

“你也终于明白了。”明二公子的仪容神色此刻却是无比的雅逸安宁,一双眸子从未有过的清透空明,缓缓的微笑着道,“我们都不能杀死对方。”

兰七闻言眼光一闪,然后咬牙一字一顿的吐出:“谁说不可以。”话未完,人已欺近,手中玉扇抵上了明二颈脖,“本少亲自动手!”

“哦?”明二垂眸看她一眼,不动,笑容恬静神色淡定。

颈上慢慢渗出血来,顺着扇骨流下。扇柄上也染有鲜血,那是兰七刚才握着碎瓷而流出的血。扇骨上的血汩汩而下,在扇面上划下缕缕艳痕,最终与扇柄上的血相融,再一滴一滴落于地上。

兰七握着玉扇的手越握越紧,碧眸中却已万千思绪转瞬而过。

血流得更多,在地上漾开一朵绮艳的朱花。

明二抬手,握住了兰七握扇的手,握住了那一手温热的血,指尖抚摸着那手背上凹凸不平的疤,目光锁住那双盈润如浸水碧玉般的眸子,道:“其实,那一日没有放手便该明白了。”

兰七闻言一呆,怔怔的看着他。

片刻后,她手一收,道:“该死的!”碧眸恨恨的盯着明二,“该千刀万剐的假仙!”

“彼此彼此。”明二神色间一派谪仙的出尘雅逸,无丝毫不快之意。

彼此盯视着,久久不语,眼中神色变幻,似是愤,似是恨,又似是无可奈何的认命。

也许,还有一丝谁也不会承认也没有发现的窃喜。

“唉!”良久后,兰七终只得重重叹一口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哪里知道。”明二收起笑,摇头,“我也不想,可惜……”眼眸看着兰七,“似乎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左右,这算不算是天命?”

“唉,算了。”兰七认命似的坐下。

明二又笑了,道:“知道么,刚才我听到了一些话,然后心里有些不舒服。”

“所以也要弄得我不舒服。”兰七碧眸睨着他嗤一声。

明二笑着默认了,然后又道了一句:“现在我倒是挺舒服的了。”说完后身子一晃,一阵晕眩袭来,令得他赶忙扶住了桌子,这刻兰七才发现他背上大片的嫣红。

“你这该死的假仙!”兰七怒叱一声,可心头的慌乱却是无比真实的确认着刚才的认知,令她再无从否认与反悔。

“呵呵……”明二笑笑。谪仙的脸上终于冒出冷汗,折损了几分仙容,只是神色间依是悠然,甚至是有些高兴的。

门外,给兰七送药来的凤裔悄悄离开。

兰七寒气化去后又在北阙宫里多住了几天,因为明二的伤。

那时,已是年尾了。

于是,皇朝众侠未能在过年前离开东溟。

北阙宫里,明二与凤裔曾有过一段对话。

那一日,明二醒来后,便见凤裔在为他上药。上完药后,凤裔也没离去,站在窗前许久,窗外碧空如洗絮云飘游。

明二倚在床头,看他良久后,似有些慢不经心的道:“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着一个答案。而你……似乎没有说的打算,令我都有些奇怪了。”

窗前凤裔身子一震,却未说话。

明二也不急,静静的等待。

终于,凤裔开口:“昨日,你能以自伤得一份认知,便该明白了。”

明二闻言心头一跳,奇异的望向凤裔。

“况且……”凤裔目光怅怅的望着天际浮云,“那日她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此生永不相见,你我相忘江湖’有这句话,又何必再说。我为何离去,她或许知道,或许永远不知道。可无论哪样,就如此结果罢,我永远都不需再说。”

明二看着他,看了许久,最后淡去惊异的神色,也不知是佩服还是讥诮的笑笑。

“你认为你如此做是最好?”

凤裔默然不语。

“你很欣赏宁朗吧?”明二眸子看着窗边的背影,“可当年若你不离开,或许她也是一个宁朗。今日的‘碧妖’可说是你一手造就。”

窗边的身影又是一颤。

明二看着,空濛的眸子里深深的空空的。“若是可以选择,是和你一生相伴终生为乞,还是如今的孤身一人风光尊荣,我想当年的她,一定选和你一起,便是冻死饿死被人打死,她也选和你在一起,她甘之如怡。”

凤裔面向窗外的脸上那一层漠然终现裂纹,刻骨烙心的痛一丝一缕的慢慢浮印。

良久后,凤裔才开口:“二公子知道了吧?”

“嗯?”

“二公子一定也查过我与音音的身世吧。”凤裔缓缓转身面对他,“既然你知晓那一段往事,那自该清楚一切悲难的开端。”

明二默认。

凤裔重又转身望着窗外,不让明二窥得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我与音音……从娘肚中开始,便彼此相守相伴,我们没有别人,牵绊得太深,而能无视罪孽,能一生做到不悔不怨的太少太少。所以……我与音音……这样就可以了。至少,她知道我在雾山一生安然,我知道她于江湖呼风唤雨,或许这算不得最好。可是……”他顿了顿,然后转回头看着明二,黑漆漆的藏着无尽痛苦的眸子中闪着一丝微弱的亮芒,“不是出现了一个你吗?而且还有宁朗。日子过去久了,她终有一天会淡忘了以往,毕竟,往后她还有未知的数十年岁月。”

明二讶然,看着他,一时未能言语。

凤裔走回床边,在离得很近的地方看着他,似乎要看透他这个人,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良久后,他道:“你与她,相守相伴又相斗相忌,也算世间少有。若有一日,你们能去了这份相斗相忌,或许就是‘白风黑息’那样的神仙眷侣。”

明二闻言失笑,那笑含着淡淡的嘲意,却不似对着凤裔,仿佛是对着自己。他抬眸迎视凤裔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睛,他的眼中那一刻褪去了迷雾,将那一双无情的眼睛展现于凤裔眼前。

“我与她是一样的人,所以我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一生都不能拥有常人所能拥有的一切简单的东西。我们……虽有牵绊,但一生最好也不过相伴相斗。”

凤裔闻言却摇头,伸手从怀中取过一样东西放于他手中,在明二的惊异中,合上了他的手,道:“你与她还有未知的数十年,有许多的可能。”他转身,抬步离开,门开启时,淡淡幽幽的飘落一句,“而我与她……皇朝归去后,我与她永不相见,这一生,许是相忘,许是相念。”

房中,明二怔怔看着手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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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子》是一部充满诗意而又温馨的美丽童话,被翻译成100多种语言,销量仅次于《圣经》。讲述了“我”在浩瀚的撒哈拉大沙漠上遇到了一个古怪奇特而又天真纯洁的小王子——他来自一颗遥远的小星球,游历了分别住着国王、爱慕虚荣的人、酒鬼、商人、地理学家的6个星球。作者通过小王子的游历暗讽了成人世界的荒唐和虚伪,情节别致而曲折,行文富于诗情和哲理,字里行间蕴含着作者对于爱、人生等重大命题的深刻体会与感悟,让人读后回味无穷。用作者圣埃克絮佩里自己的话来说,是写成“还是孩子时”的那个大人看的文学作品。
  • 破狱

    破狱

    1936年,日本青森刑务所,单人牢房,昼夜严密监视——成功越狱。因抢劫致死罪被判无期徒刑的佐久间清太郎(原型为日本“越狱王”白鸟由荣),因不满监狱的非人待遇,凭借自己天才的头脑、周密的计划、无畏的行动力、超常的体力,以及掌控人心的能力,先后四次成功越狱,创下日本犯罪史上前所未有的记录,被日本媒体称作“昭和越狱王”,还被日本人民看作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统治的“英雄”。但是,佐久间却先后两次在越狱后选择了自首。佐久间究竟是如何越狱的,又为何选择在成功越狱后放弃已经到手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