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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梦蝶红衣8

尸体被抬走了,学生们被强行赶散。由于这一事件,下午的考试延迟了。

这变故令每一个人都难以接受。回来以后,大家都沉默不语。刘云水被抬回寝室,一醒过来,他就发了疯似的往外跑,谁都拉不住。他完全神志不清,黄强试图抱住他,结果被他在鼻子上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拳,鼻血长流。直到在宿舍楼下薛红衣迎面一指头点到他的额头上,他才两眼一翻,又摔倒了。

随后赶来的黄强捂着鼻子,和成若水把刘云水抬上楼去。佳乐也跟下楼来,与薛红衣四目相对,两个人都默默无言。他们就这样在阳光下站了很久,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们,谁都不愿打破这一丝平静。

“喂!你把书给我扔下来!”

有人在附近冲着楼上的窗户叫着,打破了这平静。薛红衣低下头,小声说:“佳乐,我们谈谈好吗?”

佳乐点点头。

校园里人很少,他们沿着小径慢慢走着。两个人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佳乐,我曾经问过你,你恨我哥哥吗?你回答说恨;我也曾问你恨我吗?现在,我还想问你,你现在恨我吗?”

佳乐迟疑的摇摇头。

薛红衣含着眼泪,抬头看着天空:“我真希望时间能够倒转啊……佳乐,你曾经问过我,我们是什么,现在应该告诉你了。我们是——恶魔之子。”

佳乐闪电般的扭过头来看着她。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薛红衣苦涩的笑着,“我一直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不可能。你绝对不是。”佳乐哆嗦着说,“你一点都不邪恶……”

“没错,我们是恶魔之子。”薛红衣扭过脸去,“我之所以没那么邪恶,是由于恶魔的特质决定的。”

佳乐屏息听着。

“所有的恶魔都是男性,你听说过恶魔有女的么?而魔族要保持力量,就必须保持数量的稳定和增长,恶魔必须繁衍后代。繁衍后代的对象,就只能是人类的女性。被恶魔掳走的女性,被称为‘恶魔的新娘’。

“恶魔是恶的化身,容不得半点善的存在。但是恶魔的新娘是人类,人类是善良的,因此他们的结晶必然有善的存在。善恶是不相容的,为了延续恶魔的本性,所以恶魔的孩子在生下来后,就自动分裂,将善的部分从身体里分离出来。这样,恶魔的孩子由一个变成了两个,一个是恶的化身,而另一个,也就是分离出来的部分,是善的集合。

“我和席进一就是这样,我们原来是一体的,我从他的身体里面分离出来,我代表着善,而他则代表着——恶。我的终极形态是活过百年后自然死亡,而他的终极形态是恶魔。我们是亲兄妹,但是我们永远不会有亲情,彼此对立,无法相处。我们甚至不愿使用同一个姓氏。”

原来如此!佳乐现在明白为什么这对兄妹姓氏不同了,也明白为什么薛红衣和席进一给人的感觉为何有如此大的差异。

“我哥哥是恶的化身,属于真正的魔族,但是由恶魔之子发展成恶魔要有一个过程,他必须吸取能量和食粮……”

“什么样的能量和食粮?”佳乐问。

“痛苦、沮丧和悲伤是恶魔的食粮,绝望而死的人的灵魂是恶魔的盛宴。校园是最理想的环境,这里的人单纯,而且灵魂相对纯洁。我哥哥非常善于搜罗这些负面的情绪,甚至创造这些。他吸取别人的能力,使别人感到痛苦和沮丧,而这痛苦和沮丧就成为他的食粮。每次吸取这些黑色的情绪,他都会从中获得黑暗能量,他必须累积黑暗能量,以求有足够的力量完成恶魔形态的转变。这些年,他一直利用这样的手段达到他的目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而别人则经历失败和挫折……”

佳乐眉头紧锁,从记忆的角落里搜索着零星的碎片。

——军训的时候,辅导员曾说:“去年拉练的时候,有几个男生昏倒啦。”又说:“席进一轻轻松松的跑完了10公里,脸不红气不喘的。”……

——欧阳炎炎学习成绩很好,可是考试时却失去了全部的能力,而她,正是席进一的同班同学,席进一从不学习,却得了最高分……

——黄强参加球队选拔时,席进一吸走了他的能力,黄强立刻不会踢球了……

——席进一在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

这些零星的记忆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它们串在了一起……佳乐明白了。

没有人能够十全十美,无所不能,没有人能够事事都得第一。只有一个答案:席进一盗取了别人的能力。

军训的时候,他盗取了别人的能力,所以轻轻松松的跑完长途,而被他吸取力量的男生则昏倒了;考试的时候,他吸走了欧阳炎炎的能力,所以轻轻松松拿到一等奖学金,而欧阳炎炎则脑子一片空白,交了白卷,而且因此拿不到奖学金;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他都在盗取别人的能力,并吸取别人的……

佳乐的表情逐渐变得可怕。等等!

佳乐一把拉住薛红衣。

“‘绝望而死的人的灵魂是恶魔的盛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佳乐慢慢的说,“我分明看见,欧阳临死前,有金色的物质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最后进了席进一的嘴里……”

薛红衣低声说道:“那是……欧阳炎炎的……求生意志。”

“哦,他吸走欧阳的求生意志……”佳乐喃喃的说,“促进欧阳的死,那么欧阳的灵魂就会……”

他的眼神猛然变得凌厉,咬着牙说:“变成恶魔的盛宴!”

薛红衣含泪看着他,轻声问:“现在,……你恨我吗?”

佳乐闭上眼,热泪滚滚而下。他想起了刘云水,想起了死去的欧阳。他们是多好的人啊!他们本可以顺利度过大学四年,有美好的明天。可是现在天人相隔,欧阳还成为席进一的盛宴!

他又想起了那一夜,如果不是薛红衣的出现,自己也许已经丧身在席进一手下;这么长时间以来,席进一的能量不断累加着,但是一直不来向自己寻衅,也是因为薛红衣;自己没钱吃饭时,刘云水和欧阳为钱所困时,都是薛红衣伸出援手;欧阳站在楼顶时,薛红衣不顾一切的冲进大楼救人……

佳乐睁开眼,他知道自己的答案。他转向薛红衣,发自内心的说:“红衣,你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我要你知道,无论你做何选择,我……永远不会恨你。”

薛红衣含泪笑了,佳乐真诚的看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红衣,我感谢你告诉我这一切。今天晚上,我也许会死,可是,我会永远记得你。如果我死了,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替我保护云水他们。”

“不,你不会死的。”

“我对自己的能力心里有数。”

薛红衣看着佳乐,表情复杂。终于,她用苦涩的声音说:“我哥哥今天吸取了欧阳的灵魂,他的能量积累已经完成了。今天晚上,他将完成由恶魔之子向恶魔的转化。一旦成为恶魔,他将不可战胜。恶魔的两眼之间将出现第三只眼,也就是魔眼。佳乐,你记住,当他的形态发生变化时,他的防御是最弱的,你要利用这个时刻,击中他魔眼的位置……”

佳乐呆住了。他绝不怀疑薛红衣透漏信息的真实性,他明白,薛红衣的举动意味着,她彻底与她的哥哥决裂了。这要做出多大的牺牲啊!佳乐紧紧拉着薛红衣的手,默默无言。薛红衣的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佳乐,我知道不能阻止你们之间的一战,你……要小心啊!”

她轻轻把手从佳乐手中抽出来,转身跑远。红裙在风中飘动,犹如风中的一朵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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