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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陌生女孩

鱼儿刚刚跑至林中,便被急速返跑过来的路丸给撞倒在地,两个小家伙的额头当的一声撞在了一起,然后双双捂头倒地,唉呀不断。

“路丸,你个笨蛋跑这么快干嘛。”

“辰,辰风,我看到,我看到辰风了。”路丸捂着额头泛起的淤痕,喘气道。

果然,远处幽密的林中,渐渐浮现出三个人影,鱼儿看的清楚,前面一个小孩正是辰风,正欢快的跑在正前,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人,背上隐约负载着一个和辰风一般大的孩子,正缓步向这里走来。

由于相距疏远,加上林中树木成荫,他们的身影看上去薄离难辨,鱼儿只能看清楚最为熟悉的辰风,至于他身后的人,有点熟悉,却是不敢确定。

“师父,辰风回来了。”路丸不顾疼痛,欢快的跑向众弟子所围聚的房屋外,上前砰砰砰的敲门喊着。

鱼儿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同是六龄孩童,鱼儿显然比路丸要稳重许多,此刻他早已确定那个人影就是辰风,因为他听到了辰风唤他的声音,而辰风身后那个高大的人影,应该就是那夜在仙灵学院中所遇到的叫江螭天的男子,不过他背上负载之人,却是陌生的孩子。

柳若枫听到路丸的叫喊,早已推门出来,路丸伸手指着森林处,一脸欣喜道:“师父,辰风回来了。”

柳若枫与众弟子向前望去,只见辰风拉着鱼儿,身后跟着江螭天,背上负着一个满脸污渍的孩童,正向这里走来。

看到江螭天,柳若枫柳眉微蹙,显然心中极是不悦,而江螭天却不以为然,一边挥手一边笑呵呵的大喊着:“柳姑娘,近来可好!”

柳若枫并不理他,埋头进屋,告诉晨风爷爷辰风已经归来,可辰风的爷爷却丝毫不理,仍然无休止的哭诉道:“别骗我了,我上辈子杀猪太多了,当风儿被那只野猪叼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一切都是我作的孽啊,我可怜的风儿啊,呜呜呜呜,”

柳若枫心中一笑,这老头还真是顽固不化,迂腐至极啊!

辰风此刻已经冲了进来,他爷爷看都没看,兀自伤心道:“好了好了,别再用障眼法了,老头子我承受得了,不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生老病死,人生总有这些个过程,我这就去找我那好孙儿去,呜呜呜,”正准备抬步撞墙,却被辰风死死的拦住,大哭道:“爷爷,我是风儿啊,我是风儿,”

柳若枫轻轻将门掩上,来到门外,屋里爷孙两人的哭声仍自传了出来,仿佛是久旱逢甘雨,这久违的哭声虽然发自肺腑,但听上去却不那么悲伤,无哀无痛,倒让人觉得有些滑稽诙谐之感。

鹤隐村众多老人也闻到这哭声,纷纷聚拢过来。

鹤隐村奇人怪士颇多,虽然人数稀少,而且多是年近古稀之人物,却个个和蔼,一脸慈祥。

据说这里有修真界的高手隐居在此,有曾经富甲一方的贵族,文采卓绝的才子,退隐江湖的大侠,人物出身各相不一,甚是复杂。

鹤隐村的灵气天地始然,淳朴和谐,再冲动的性格在这里也会被淡化,所以众老人倒也相处平和。

辰风的爷爷却是平凡之辈,早年曾杀猪为业,后来孝子贤媳双双病亡,与幼孙辰风流落四方,幸而被仙灵学院的院长玉玄子所遇,将他爷孙二人安置在这鹤隐村中,也算有了一个安身之所,至此相依为命,与村中诸人相处甚欢,而辰风也是这鹤隐村中唯一的一名孩童,所以在鹤隐村中极是讨人喜爱,乖宠至极。

有三四个老人推门进去劝说,紧跟着又有十余位老人进屋问询,外面此刻只剩下东房那老头儿并没进屋,一直盯着江螭天怀中所抱孩童。

江螭天将肩上孩子抱起,送至柳若枫面前,急切道:“柳姑娘,赶快看看这孩子伤势吧。”

柳若枫走上前去,细细看去,江螭天怀中的孩子虽然陌生,却透露着一股妖异之气,一身污垢尘灰,右腿处鲜血溢出,染红了整条裤子,整条腿忍受着疼痛而剧烈的颤动着。

柳若枫心中惊异,眼前江螭天所抱孩童,竟然是个狐妖,身上散发出的妖魅气息扑面而来,竟是那般强烈。

“这女孩是个狐妖,你是何处捡来的?”

“什么?她明明是个女孩,却如何是个狐妖了?”江螭天甚是不解。

柳若枫话一出口,便后悔不迭,所幸这些孩子并不知晓什么是狐妖,柳若枫便闭口不再提起。

柳若枫将袖口衣服处撕扯下一块,将女孩右腿轻微包扎一下,然后运起体内灵息,以右掌为发功点,将盈盈灵息注入伤口处,一团热气渐渐腾现,女孩在疗伤之际,已经安然睡去。

柳若枫做完这一切,却赫然发觉与江螭天近在咫尺,而江螭天正愣愣的盯着自己,柳若枫心中气恼,向后退了几步,不再看他,冷冷道:“你来此何干?”

“我下山准备去镇上买些书籍去,恰好遇到辰风被野猪叼去,然后我就奋不顾身的前去解救,然而我江螭天本是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与这蛮力野猪甚难相抗,正在危急之时,幸好遇见这小女孩,是她将那野猪赶去的,眼看她腿部负伤,我就顺势送她与辰风过来,大致经过便是如此,柳姑娘还有何事相询?”

“你何时回去?”

“应该很快吧。”

“多快,明天就走吗?”

“不,你一个女子,还有这么多孩子与老人在这偏僻之地,狼虫虎豹,再所多有,我想留下来保护你们。”

这番话语说的情真意切,大义凛然,惹得众弟子心中纷纷赞叹这位大叔的英勇想法。

柳若枫无奈的闭上了眼,紧咬贝齿,玉手也攥的紧紧的,她此刻真想原地跺上两脚,好发泄下心中郁闷。

日近黄昏,天边晚霞普照,湖泊上波光潋艳,异彩纷呈,将这鹤隐村映照的一片嫣红,光亮十足。

江螭天抱着女孩,问道:“柳姑娘,这女孩如何安置?”

东头老头不等柳若枫发话,抢先道:“小伙子,你以后就睡我那间屋子吧,至于这女孩,她小小年纪就懂得救人危难,我是很赞赏的,我屋中补品颇多,这小娃子也送到我那里滋补调养去吧。”

江螭天听的老头所言,心中一阵欣喜,不住的施礼相谢。

柳若枫虽然心中极不乐意江螭天长住下来,但碍于这位老人的颜面,只得强浮笑颜,谢道:“多谢老伯,那就这般安排吧,我现在要随众弟子去山巅之上做呼吸吐纳的功课了,冬堙,你去唤辰风过来。”

片刻之后,冬堙与辰风并肩走来,众弟子正准备起身之际,若嫣怀中那黄毛小兽突然发出嘶嘶叫喊,若嫣一不小心,那黄毛小兽就挣扎着从若嫣怀中爬了出来,跌落在地上。

若嫣心中慌措,生怕这黄毛小兽就此逃去,正准备俯身捡起时,却被鱼儿抢先抱在怀中,可这黄毛小兽仍然望着江螭天怀中女孩发出嘶嘶叫喊,在鱼儿怀中不老实的浑身兀自抖动,想要挣扎而出。

而就在此时,江螭天怀中女孩幽幽醒来,看到了那黄毛小兽在倦偎在一个陌生男孩的怀中,眼中露出惊异的感觉,脱口叫道:“小骨。”

“我叫鱼儿”

鱼儿解释道,他迷惘的看着那女孩,她的眼神此刻流露出一丝欣悦的光芒,仿佛是遇见了久违的朋友般绽放出愉悦的笑容,虽然她的容貌被污垢所淹,但鱼儿却有种很深很深的感觉,他这一刻竟然很肯定那女孩本来的面貌应该是极美的,应该和慕容语与若嫣一般美艳绝伦,柔媚动人吧。

女孩笑道:“我,不是唤你。”

片刻又将目光移到那黄毛小兽身上,鱼儿此时才明白,原来她口中所说的“小骨”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怀中的黄毛小兽。

想到此处,鱼儿不仅有些尴尬,他缓缓看着怀中那只被称作“小骨”的黄毛小兽,隐隐觉得这黄毛小兽应该与这女孩有着莫大的渊源吧,他们之间肯定有着一种密切的关系是他所不知道的。

那只被称作“小骨”的黄毛小兽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听到女孩的呼唤后,便欣喜的摇头晃脑,嘶鸣不已,发出愉悦的欢叫,这一番举动让在场众人纷纷侧目打量,满腹狐疑。

柳若枫本想将事情问个清楚,她判断出这女孩与黄毛小兽的关系必定非比寻常,正待寻问之时,小女孩终因右腿伤痛,体力不支,昏厥过去。

东房老头此刻将女孩从江螭天怀中抱了过来,嘱咐道:“这孩子现在需要休息了,小伙子,你也随我回去早些歇息吧。”

江螭天看了眼柳若枫,流露出些许关怀的神色,摇头道:“不了,老伯,我想陪柳姑娘一起上山,这天黑气寒的,山路又崎岖难行,”

“不用了,多谢江公子好意,若枫心领了。”柳若枫一脸冷漠,淡然道。

江螭天正待说话,腹中却响起一阵饥饿声,生生将他想说的一番话语堵在胸口,他摸了摸肚子,知趣道:“那在下就不相陪了,柳姑娘一路小心。”

江螭天还有满腔废话准备款款道来,东房老头却耐不住了,也不管他如何挣扎,生生的扯了他便离开了这里。

小骨此刻再度嘶鸣,在鱼儿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他怀中挣扎而起,追着那女孩向前缓步爬去。

这手掌般大小的黄毛小兽此刻精神炯炯,四蹄轻快的摆动,欢鸣着向那女孩跑去,浑然不似当初那般温顺柔和,却像是追寻母乳般急切兴奋。

鱼儿和若嫣迈步上前,正准备将小骨抱起,柳若枫一摆手,阻拦道:“让它去吧,那女孩应该是它至亲之人,你们不要去追逐了,我们还是先去做功课吧。”

若嫣愣了愣,看着鱼儿,见鱼儿并无反应,便尾随于他身后,二十名弟子随柳若枫向巨钟山峰顶走去。

在众人走后,从辰风爷爷房中走出两位老者,须发素白,仙姿飒爽,周身有仙气隐隐散发而出,显然便是两位修真之人。

一位老者身形高大,背后斜插着一把巨剑,几乎覆盖了他的整个后背。另一位老者身材瘦小,手执一把拂尘,仙风道骨,洒然不凡。

两位老人驻足而立,细细的观察了下四周,静静的闭神嗅吸,似乎想要搜寻什么。

“剑真人,你刚才进来时有没有感觉到一丝妖气。”手执拂尘的老者问道。

身负巨剑的剑真人道:“哈哈,清风道兄,你果然灵姿慧眼,虽然进来之时有些匆忙,疏怠之际,并无细细纠察,但我也隐隐觉察到了那股妖异气息,应该便是那受伤的女孩,她小小年纪,身体内便有妖异灵息运行,看来她与这鹿鸣山附近的那只百年赤狐关系非同寻常,似乎”

“似乎什么?”

“这女孩似乎半人半狐,显然与那八百年修行的赤狐有着同样的血脉,必有亲源关系。”

“所言极是,剑真人果然法力高深,原来您早已觉察到那百年赤狐的迹象了,我也是前些时日才发觉的。”

“呵呵,清风道长太过谦逊了,这鹿鸣山中,除了那仙尊玉玄子,只怕唯属您的道行高深了。”

“剑真人您真是羞煞我也,我这点微末道行怎能和玉玄子前辈比较,便是与您也有着天壤之别,您当初若没有离开九剑宗,只怕现在早已成为名满修真界的九剑宗掌教,执掌宗门了。”

“呵呵,沉年旧事,提它作甚,我也是觉得世人太过重视虚名浮利,我平生便不屑于此,所以才来这到这鹿鸣山专心修行,以参天机,以求延年。”

两位老人彼此奉承一番,心满意足之后,话题终又折回。

剑真人仍旧款款道来:“我昨日占卜一卦,主示大凶,那八百年道行的赤狐应该有血光之灾,很可能会被修真之人斩杀收伏。”

“唉,人妖殊途,斩妖除魔本就是我们修真之人的责任,自当义不容辞,也算那火狐晦气,八百年的道行付诸流水,烟消云散,当真可惜。”

“是啊,不过有时细细思量,这正邪之间,我觉得并无塾对塾错,何谓正道,何为邪道,都是择人而量,这世间万物生灵皆有善有恶,各般迥异,性情不一,也不能将有些灵善生灵统统归于邪道,意图赶尽杀绝。”

两位老人长叹一声,均露出一副颇为无奈的神色,显然对现今这人妖间的格局颇微不满。

现今神州大陆一片康平盛世,大陆之上经常有修真之人活跃,所以少有妖孽鬼魂敢出来招摇生事,这个时代是修真者的时代,神州大陆,修真之风盛行天下,无数士民显贵皆欲修行成仙,以脱胎换骨,求的长生不老,益寿延年,所以这个时代,成仙的意义对人寻常之人来说,那是堪比皇族权威般仍然尊贵显耀的身份象征,那是无数修真之人朝思暮想的心愿,那是无数凡夫俗子日夜祈盼的终极梦想。

一千年前,修真之风尚未盛行,这神州大陆也不似现在这般繁华富庶,阴湿之地,幽密洞穴,处处都有阴魂厉鬼潜伏蜇居,九幽重地,黄泉冥水之中,更有修行高深的魔族与诸般妖兽安身。

在阴湿戾气最重的黄泉冥水中,有一处魔神潭,里面有着许多法力高深,修为深厚的魔族高手,他们一向深居简出,很少涉足大陆,他们不与鬼魂妖兽为友,更不畏这世间众多修真之人,魔神潭声名在外,以超强的实力威慑神州,使得它成为正道名门的修真界眼中的碍眼之棘,堵喉之痰,不斩尽不足以安心度日。

谁也不知道魔神潭与修真界那场战争究竟是谁引起的,总之,魔神潭以自身势力,独抗修真界数百年而不灭,堪称奇迹。

天下妖孽,不斩杀殆尽不足以大快人心,虽然魔神潭并无心进驻神州大陆,但修真界诸多门派却依然痛恨这些所谓的邪魔外道,五百多年前,修真界数千出色弟子出奇不意,大举进攻魔神潭,魔神潭则以幽僻地势,奋起抵挡,七天七夜的大战,让黄泉冥水所有的妖异生灵付诸一炬,烟消云散,而黄泉冥水也被修真界的高手们长久封印禁锢起来。

这一战,魔神潭几乎灭绝,若非魔宗主以自身血躯,招唤出上古异兽赤荒火龙,魔神潭只怕早已覆灭。赤荒火龙贵为上古异兽,无坚不摧,无物不毁,邪异本性使得它冲破黄泉赤水的封印禁锢,到处猎杀修真之人,修真界难抗其锐,只有四处躲藏,数千名杰出的修真弟子最终只剩得数百,修真界的势力也自此战而严重受创,使得数百年后的修真界提起此事,仍然是耿耿于怀。

而赤荒火龙的突然消失,至今仍然是一个谜,有人说,它被上仙收伏,成为神兽坐骑,也有人说,它现在仍居住在魔神潭中,守护在那里,各般说法,千般迥异,让人眼花缭乱,不敢深信。

此后的五百年中,魔神潭彻底的消声匿迹了,而随着修真界的渐渐复苏,神州大陆的妖孽邪魔也渐渐减少,到此时,除了鬼魂幽灵之类法力低微的异类外,邪魔外道几尽湮灭。

回忆,一缕飘散,随后渐渐淡化,两位老人的思绪终又归于平静。

剑真人款款道:“这女孩舍己救人,真是令老夫感动。”

清风道长道:“希望她体内的妖异气息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淡化,她应该像我们一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两人感叹之余,清风道长突然问道:“剑真人,你觉得这一届仙灵学院的弟子们如何?”

剑真人轻轻一笑,道:“虽不及前几届,但是个中有些弟子,我看却是百年难得的人材,而且我有种预感,这一届的弟子中,似乎会有人登得天道。”

“修真界可是整整五百年没有人渡劫成仙了,玉玄子前辈虽然贵为散仙之尊,法力高深莫测,离上仙近在咫尺,但他的运道却似乎并不如意,一直未能如愿成仙,这二十名弟子中,真的会有如此人物么?”

“天道茫茫,玄奥难测,我也只是预感而已,未来还未发生之事,我们又怎能如此肯定呢。”

说罢,两人并肩而行,渐渐向各自居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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