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她谁都怨上了。
仿佛从一开始,她的人生便紧握在别人手里,被动的防守,被动的逃跑。她曾以为这就是命,老天将她的人生安排成了这样子,她只能努力反抗,挣扎的活着。
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自己以为的最亲近的人一场阴谋算计,她又岂能不怨?
她怨墨子袖,怨他对她那么好,却暗里施了黑手。更怨仙界迫害她的那些人,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神藏,将她逼的走投无路。
若这一切不曾发生,她依然是太阿的一名普通弟子。师父重华身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惹祸精。她与师父也能如同两条平行线,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至死也不会跨越他们之间那条鸿沟。
一切的源于墨子袖那精心布置的谎言,改变这一切的,是仙界那些人贪婪的心。
她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到烦燥,脑海里却是一道灵光倏现,她定定的望着流光,问道:“你这时候告诉我这些,是想我从此恨上墨哥哥,不再关心他的死活?”
流光啧啧叹道:“我有那么坏心眼儿么?”
千音很想说,你有。
可是看着他妖娆而充满威胁的笑,她忍了,说:“不,你很善良,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仙人。”
流光很受用。他道:“我不过是认为,有些真相你必须知道。最后你如何做,却并非我所能决定的。”又道:“墨子袖今日是逃不走的。他此前受了重伤,修为不过三四成,就会蓝悦等人已是勉强,若是对上全盛的重华,怕是在劫难逃。要么被杀,要么被封印。”
千音倒吸一口冷气,流光见此不禁失笑:“你放心,修为到了墨子袖这境地,没那么容易杀死。只要他一息尚存,就还能再度重生。惟的办法是将他封印,一点一点将他磨灭至死。”
千音认为,流光就是先知。
他二人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仙魔交上了手,打的天翻地覆,最终以重华生擒墨子袖白河等魔众仓惶退走而结束。
重华果真将墨子袖封印了起来。
封印在了太阿之巅灵泉之下。
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之地,一个像磨盘一般磨灭一切的地方。
磨去修为,磨去魂魄,最后连身体也磨去,最终会化做灵泉里的灵气。
在墨子袖之前的魔尊,亦是葬命于此。
活捉墨子袖,除掉对仙界的一大威胁,各大仙门满意而满足。
满意满足之余,省起此次仙磨大战的最大功臣重华与其弟子不伦之事,一时间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不提。
开玩笑!在这节骨眼儿上,谁提谁是二百五!
若非重华出手,一干人怕是该死的死伤的伤,哪还能赶走魔族封印墨子袖?即便要兴师问罪,也是这场风波稍稍平静些之后,再去追究师徒相恋之事。
在这片沉默的人群中,当属无思与红妆最为火光。
辛辛苦苦忙一场,到头来偷鸡不成反拾把米。无思暗里被人冠上蛇蝎妒妇的骂名,红妆则是失去了风清扬这个大靠山。
“由此可见,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迎来成功。这则实例告诉人们,心存良善正直行事才是永远的康庄大道!”
天南激情演讲完毕,赶紧喝了口茶润润喉。抬眼见千音依旧懒散的趴在樱花树底下石桌上,不禁道:“小师妹,你现在没有威胁了,不该高兴吗?”
坐在千音对面的东方冷笑:“威胁不是没有了,是暂时消停了而已。”
话音一落,天南一巴掌扇过来,怒道:“不说实话你会死啊!”
“我不给小师妹分析好当下局势,难道要她学你自欺欺人?”东方反手抽回去,被天南躲开。
昨日墨子袖被封印,一切尘埃落定。可经此一战,太阿仙山被毁的乱七八糟。风清扬不知是何心态,竟留下一封信甩手走人。
信的内容也简单,不过就是深感自身不足云云,不想占着茅坑不拉屎云云,愧对仙门列代师祖云云……目的也单纯,就是没脸做掌门了,决心云游四方做个散仙去了。
流光向来不管门内之事,当下的太阿全将心思放在了重华身上。
重华忙着与众长老商议新任掌门之事,一日未见人影。
千音将那些死皮赖脸呆在太阿不肯离去,不知在图谋何事的五大仙山之人抛出脑海,一门心思的纠结着救不救墨子袖这个问题。
救的话,又该如何救?
自那日流光说了那些话,她心里总不如从前那般快活。心里倒不恨墨子袖,只觉得自己这么些年与师父受了这么些苦,怎么着也让他折磨几日,这样,她就当是为师父近几年颠沛的生活报了仇。
东方见她神色木然,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小师妹,你发什么呆啊?”
千音蓦然回神,左右望了望,问道:“长卿呢?他回大咸了?”
说曹操,曹操到。
长卿满面春风踏着祥云到了院里。
东方戏谑道:“呦,看你这小模样,有何喜事啊?”
千音与天南也眼巴巴将他望着,等着他回答。
长卿潇洒一甩头,道:“我就要成亲了!”
“成亲?”
东方,千音,天南,三人一个比一个惊讶,一个比一个声音高亢。
长卿很得瑟,继续潇洒甩头:“是啊,我心中的女神……红妆!昨日应了我的求亲!”
此话一出,东方与天南对视一眼,皆望向千音。
千音的笑容一隐一绽,随即道:“恭喜。”
是个人都该看出千音的笑容很冷,偏偏长卿因着太激动,一时未察觉,顺着她的话就接了:“同喜同喜啊!”
“不,这是你的喜,不是我的喜。”千音一拍桌面,未控制好力道,石桌霎时粉碎,她暗叹一声可惜,想又该花费心力去重置一张。三人都将她望着,她抑了抑心中的火气,尽量用平缓的语速说道:“红妆将你当傻瓜,你倒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红妆在你眼里成了你不可或缺的衣食父母精神倚仗,你屁巅巅儿的跑去给她当了靠山,难道你看不出红妆她不过是怕我寻她麻烦故意在这节骨眼儿上当你拉来垫背吗?”
说起来,千音觉得可气。从储物袋里掏出破空剪,对着长卿一剪刀咔嚓了下去:“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我今日就叫你断子绝孙,看你用不用脑袋思考!”
长卿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给惊住,忘了躲,险些被一剪刀裁断命根子,幸被东方眼疾手快将他拖开。
长卿直觉背脊凉飕飕,急急喊到:“你来真的?”
千音一击不成,破空剪脱手而出,嗖地一声插在长卿脚尖前,她拂袖冷哼:“长卿,我没有立场阻止你与红妆成亲,但你给我记着,红妆是我敌人。过去现在将来,她都是!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她说完便走,长卿道:“千千,我喜欢她,我会与她成亲,更会保护她。”
他声音里的无奈令千音脚步一顿,心中堵得很。他又道:“可我也正好看着她,我会将她带回大咸,离你远远的,再犯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