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师曾有遗言,不得伤千音分毫,本座身为弟子,理应谨遵师命,不得违抗。”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无思,似笑非笑:“无思掌门既是客,就当恪守为客之本分,否则,本座便也顾不上两家的面子了。再者,尊上若是知晓有人背地里图谋千音性命,依照他的性子,无思掌门多年来等到的结果怕是要灰飞烟灭了。”
此话出口,已经警告成分居多,无思脸皮还没有厚到连这话也能当成耳旁风,她脸色颇为难看,拂袖离去。
直到无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风清扬才将视线转身红妆,声音厉了些:“你也是。管好自己,不要惹祸上身!”
红妆最终没有听他的话。
翌日,阳光正好。
千音正在后山泡温泉吃仙果,长卿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千音慌忙着了衣物,掏出月神弓对着他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他竟半分没躲!
千音虽未动真格,只凝了微末的法力,但若这一箭射实了,他也是不会好受的。眼看着箭光到了他面前,千音忙窜过去抓住了那一缕细若蚕丝的箭,也没见她做什么,灵气箭在她手中幻化无踪。
她又恼又气:“你想死啊!”
“千千,对不起。”
“诶?”千音霎是意外,以为自己惊吓过后生出了幻觉,又想了想近日自己的宝物可有丢失,但一想,长卿此人,决不会为了偷她一本书一盘点心而道歉,忙掏了掏耳朵问:“你刚才说什么?”
长卿的的眼里满是血丝:“对不起!”
这个时候如果她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那么只能说她先天性脑子缺弦。
但显然她不缺这一根弦。
长卿的神情让千音蓦地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不测事件想了一遍,没有头绪。
长卿的眼几乎脱眶而出,脸色青灰双拳紧握:“白瑶她……”
“瑶瑶她怎么了?”千音一惊,厉声喝问:“你干了什么?”
白瑶之事,正如一团火,纸是包不住的。可她却想不透长卿来道歉是个什么意思。
长卿颓然一叹:“是红妆。”
千音的脸色渐渐冷凝下来。
可是事情远远不在她的预想之中。
在这本就混乱的时节里,白瑶的事情终于被捅破了。
事情起始其实很简单,方亦然接到掌门命令上了太阿峰,伏原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被告知有魔人侵入潜进了执法殿,于是带人一间一间搜寻下来,到了方亦然房间时,好死不死的与尚未来得及躲藏的白瑶碰了面。
伏原是什么人?一个冷面无情的执法者。
他见到白瑶的后果,很显然,诛杀!
白瑶虽掩了一身魔气,但在伏原这等活了近万年的人的眼里,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本质。伏原欲下杀手,白瑶也不是好相与之辈,伏原二话不说要来诛杀自己,即便她知道他是方亦然的师父,但依照她的性格,自然是不会束手就擒。不束手就擒,也不能坐以待毙,面对伏原的招招杀式,白瑶怒不可遏迎了上去。
她与千音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千音在这种情况下,必定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保住性命留住青山待将来讨债。而白瑶横行魔界惯了,娇蛮之气多于理智,于是也未考虑敌我双方优劣之势。
白瑶性格直率娇憨可爱,平日里也叫人看不出身手几分。但当她真正与伏原交手时,竟能一举逼退伏原,从执法殿逃了出去。
这种时候,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就在白瑶无处可逃又不甘退走之际,碰见了长卿。彼时,长卿正与红妆并肩散步。得知了事情原由,红妆挺身而出,将白瑶藏在太阿殿一处厢房里。就在长卿找寻方亦然的同时,红妆也找来了伏原。
这是长卿万万没有想到的。可换作千音或者玄齐其实的任何一人,只会想到红妆落井下石,不会想着她善心崛起施以援手。
白瑶被擒,关在了执法殿后山禁地,受着七七四十九条仙链穿骨之痛。方亦然怒斩红妆未果,被伏原扔进了幻海。
千音听完长卿的叙述,冷漠的绕过他前行。
长卿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心中一抖,忙问:“你要做什么?”
“杀红妆!”
简简单单三个字,充满了无尽的杀气。
“红妆!”
红妆从执法殿出来,行至半空。脚下山峦绵延风景如画,像是展开的一副画卷,她立在云头,绝美的容颜笑意浓然。
此时的她,如愿以偿的让白瑶受了刑,方亦然遭了罪,只等着千音的反应。她落了地,行走在林间,春风得意脚步轻盈。
正是此时,一记怒喝声自身后传来,她带着柔美的笑意转身:“千音师妹……”
她剩下的话全在千音挥来的手掌下吞了回去!
被千音一掌扇飞,她不禁不恼,反倒稳了稳身形,笑的愈发开怀:“看来长卿什么都告诉你了。我早说过,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你而去!除非你死!”
回答她的,是千音血红的双眼,无情的剑锋!
两人已不是第一次交手,但却如第一次的结果一样,不过转眼间,红妆已是一败涂地。
可她仍在笑,笑的得意猖獗:“痛苦吗千音?你本来就没有资格拥有这些!所有与你交往密切的人,都会因为你而死去!这一次只是一个白瑶,下一次,是玄齐方亦然……所有你在乎的人!我会一个一个送他们上路!”
红妆是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疯子。
千音手中灵气剑直指着她的脸,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对她的憎恶:“若是如此,红妆,你还是早些死吧!”
风云涌动,林间落叶纷纷。红妆一身鲜血与红裳染成一色,笑望着冷漠的千音,无畏无惧。
千音不明白,世间怎会有红妆这样的人。
她的恨,成了一种执拗。一种谁也理解不了的疯狂。
被她恨上,要么杀她,要么被她杀。千音本不想杀她,这辈子,她的手下未曾出过一条人命。可她此时,看着这样的红妆,她自心底感受到了一股子压抑一种危机,突然觉得红妆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就在她剑尖落下时,长卿突然出现,挡在了红妆面前。
“千音,放过她吧,如果你要杀她,便杀了我。是我错信了她,才害得白瑶落难。”
红妆在他身后冷冷的盯着他,眉间似笑带讽,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千音咬牙,唇角泌出了血,死死的盯着红妆,问长卿:“这个女人,有什么好?”
“我不知道。”长卿撇开脸,俊脸上羞愧难当:“可我喜欢她。”
“她不值得……”
“她值得!”长卿一手握住千音的剑,朝着心口一寸寸扎进:“如果你可以解气,我愿代她去死。”
千音收手,灵气剑顿时消散无踪,她的声音仿佛从牙间挤出来的一般:“你的死,能让事情不曾发生吗?”
长卿无言,脸上神情百般变化。千音却已朝着执法殿而去。留下满身淌血的红妆,被长卿轻柔的抱起,一句话也未说,朝着太阿殿飞去。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