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腥的味道弥漫着，不是别人的血，是我自己的。我的手指已经咬破了，满嘴都是血，咸咸的，带点腥味。我像个雕塑一样，呆呆的蹲在那。
我站起来了，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我突然想回风云庄去，想去桃源隐居起来。夜晚的风是柔和的，我听着风声，却感觉如泣如诉。我走的时候，从慕容惜滟的身边经过，我没有去碰她，我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离开了。
我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在说话，那声音飘渺，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水玲珑，现在一切真相都已经揭开，我想离开。我在这个身体里已经呆得太久了，以前我不懂事，喜欢控制你做你些不愿意做的事。是我错了，我要说一声对不起。今天晚上，我看清了仇恨的可怕，娘为了报仇竟然连我也利用。我要放下仇恨，我想去投胎，我不想做一个像娘一样可怕的女人。谢谢你，这么久来，你的纯真，你的热情一直感染着我。直到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了。你的心里没有过多的仇恨，我不应该把仇恨的种子种在你心里，想爱就去爱吧，不要让自己后悔。我要走了，我会带走我所有的记忆，你将不会那么痛苦。我知道，我们的前世是一个人，如今我要走了，就让我叫你一声姐姐吧。姐姐，其实从你进我的身体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展开了一场较量。看起来是你赢了，因为你用自己的理智占有我的身体。可事实不是这样的，虽然你是清醒的，你的灵魂跟我早已经连在了一起，你痛的时候我会痛，我痛的时候你也会痛。现在的你是完全的你自己，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用心跟她说话：“你是上官楚楚吗？谢谢你愿意放了我，我很同情你，我知道17年来你过的都是暗无天日的生活，希望你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下辈子不需要再受苦，也不需要在背负这么多仇恨。”
“这17年受得苦算不了什么，我娘的话才让我伤心，我一直吃砒霜修炼武功，就是为了替她报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楚楚，有的时候她也很无奈，人生总是充满无奈啊。下辈子要练武功不要再吃砒霜了，要不我也跟着你受苦。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肚子痛了，就是因为你痛，所以我感应到了。不过你现在走了，你练的武功就归我了。”后面那句话我带着玩笑的意味。
“不会了，下辈子我不会被人封了穴道，也不会在屏风上找到秘方了，我走了，你保重吧。”
我脚突然软软的，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我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云端，轻飘飘的，我身体里有种东西正在慢慢的流失。我突然来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没有天，没有地，只是一片雪白。只是这片白茫茫的地方，满是创痍，到处裂开了很大的口子。可以说，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而我就站在最大的裂口边上，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一眨眼，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出现在我面前。只是她的脸上多了一分风霜，一分冰冷。
“你是上官楚楚？”我问她。
她笑了，笑起来很美：“对，你是水玲珑。”
我点点头：“恩，你要投胎到哪去？希望有缘我们会再见。”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也许我会在冥界等你，这一切就看天意吧。”
“在哪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幸福，希望来生，我们都会幸福。”
“会的，我们都会幸福的，我走了，保重。”她变成一束，消失了，就像美人鱼边成泡沫一样。
“你自己看看，你的心已经满是创痍了，希望有一天，你能忘掉过去，不要让自己如此辛苦。”一阵飘渺悠远的声音传来。
我看看白茫茫的世界，这真是我的心吗？原来我的心已经伤成这样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所破烂的茅屋，满屋子充斥着酶味。心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只是多了一分茫然，感觉丢了什么似的。
我想走到外面去看看，迎面撞上一人，天呐，是花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我跟他还真有缘分，经常撞见他。
他见我精神恍恍惚惚，关心的问：“姑娘，你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谢谢你救了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我前两天到这儿钓鱼，就看见你从河里漂下来。我烤了鱼，先吃一点。”烤鱼？我想起了在云雾谷的时候，我跟云涛烤的“墨鱼”，差点笑出来。他烤鱼的技术不错，又嫩又香，一条鱼很快就被我吃光了。摸摸肚子，我可怜巴巴的问：“还有吗？你烤的鱼真好吃。”跟这人在一起，我的心情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好起来。
他似乎在笑我：“你很饿吗？少吃一点行不行？”
“喂，少吃一点会饿死人的，你知道吗？有本事你三天不吃饭试试，饿死你啊。还有啊，鱼有养颜美容的功效，多吃有好处。”我忽然什么都忘了，张口就骂。
“如果你再吃鱼的话，你的手指跟你的背永远好不了。鱼好吃，不能多吃，多吃了不好。”我才意识到，我的手指是包扎着的，我小心翼翼的解开布条。我看见一根红烧肘子，而且是顿得很烂那种，还被吃了几口。上面的肉哪去了？不会是被我咬掉了吧，吃进肚子里去了？
“你给我上的什么药，怎么看起来不像手，像红烧肘子。”我自己说着都差点笑得喷出来。
他扑哧一声“笑”道：“红烧肘子？我说姑娘，你太会形容了。你的手是被什么弄伤得，为什么会这样。”
“呃，这个问题呢……这个我跟你说哈，这个是被那个……疯狗咬伤的，然后……”我什么时候成疯狗了我，冤枉啊，救命啊。
“疯狗？被疯狗咬伤有毒的。”他拉起我的手就放进嘴里。
“喂，你想吃红烧人手啊？”
他吐了一口血：“疯狗牙齿上有毒的，不把毒血吸出来就麻烦了。”
“兄弟，我跟你很熟吗？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你知道吗？”我还是很感动的，至少他对我很好。
“楚楚姑娘，我们不熟吗？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
“啊？”糟糕，身份暴露？他知道我是上官楚楚？
他坏笑：“楚楚姑娘，是我帮你赎的身，你最好不要忘了，你是我的人。”我这才想起来，我的花名叫楚楚，我一时间急糊涂了。
我不以为然的道：“大不了我把钱还给你啊，有什么了不起。”
“这次糟了，原本以为你是个温柔的人，没想到是个母老虎。”装的还挺像，那苦样简直是个委屈的小媳妇。
原来他没有认出我原来的身份，我立刻装得很温柔：“你说哪去了，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的，如果不装的凶一些，会被人欺负的。”
“别装了，水玲珑，敢欺负你的人还没出世呢。”我差点吓得晕过去。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就是……已经……死了的……水玲珑。”说话结巴不是害怕，是吃惊。这人有火眼？没有人一眼就看穿我的，他咋那么厉害？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告诉他不就等于告诉风雨楼，告诉风雨不就等于告诉莞菱，我又不是傻子。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进似水阁，更不应该让我看见你。就算你的容貌变了，你身上的味道是不会变的，你的气质是不会变的。”以前的我从来不用脂粉，身上没什么味道。变成画皮的我天天靠这些过日子，在5里就闻到，我没闻出味道有哪些相同。以前的我有些孤傲白痴，青楼里的我风情万种，没看出相同的地方。
我沉下脸：“不对，你看不出来。”
他苦笑：“若是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会记住她的一切，就算你用再多的脂粉，我永远闻得出你身上的味道，就算你装得再妩媚，我依然看见你孤傲的气质。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痛苦，就算你知道她不喜欢你，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喜欢她，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站起来，走到屋外，看着河流道：“这世间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比如说感情。”
“我心里很清楚，你喜欢的是沈云涛，可是我愿意争取到底，只要你一天不是他的妻子，我就有机会，不是吗？你有你的执着，我也我的执着，你可以选择他，我也可以选择你。”
我苦笑了：“我永远不会成为她的妻子，也不会喜欢你，明白吗？我不能原谅他，也不会接受你。”我忽然想起上官楚楚的话，想爱就去爱吧。我提醒自己，不能去爱，沈云涛伤了我那么多次，他已经没机会了。
“我不能勉强你，你也不要勉强我，让我守护着你好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水玲珑，我是风雨楼的头号大敌。”
“心眉可以跟你做朋友，难道我不可以吗？”
“你怎么知道的？”
“从我在青楼见过你之后就一直跟着你，因为我清楚你就是水玲珑。”怪不得他知道我的身份，那天我给碧玉看我的脸时，一定被他看到了。
“不，我不是水玲珑。”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水玲珑，也不是上官楚楚，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叫什么名字。水玲珑的灵魂，上官楚楚的躯体，我到底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我的名字叫做楚楚。”我本想叫水楚楚，感觉很怪，既然大家都习惯了叫我楚楚，就叫这个名字。
“不管你是楚楚还是水玲珑，我都愿意守护你。就算现在你当我朋友，我相信总你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他的确是个做朋友的好人选，跟他在一起。我总是可以暴露出自己的本性，可以豪无拘束的生活，但是我只当他朋友，当他好兄弟，永远不会爱上他。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后悔。”我答应了，我知道他已经决定了，我再怎么说都没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