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碧玉早已经睡去，只有我独醒，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不眠。听到外面打三更了，我理理微乱的头发，拿出九天心法慢慢琢磨。我已经练了好几天，每练一次，全身剧痛难忍。我完全依照口诀而练，实在想不透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的如红姑所说，我的经脉已经严重受损，时日不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脚步声，我听到很轻的脚步声，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正慢慢向我的房间靠近，看他脚步如此轻盈，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会是谁呢？
越来越近，嗖的一声，一个黑影破门而进，快速的点了我的穴道。我是故意让他点的，我怀疑此人故意试探我，我必须要装做一副很弱不禁风的样子。黑衣人打量着我，我面带恐惧颤巍巍的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姑娘，你害怕吗？”
“我当然害怕，把我放了。”
“害怕为什么不大喊救命。”
“我……我怕你杀了我，所以我不敢喊。”
忽听有人道：“大胆狂徒，竟敢闯入我家小姐的闺房之内。”话音刚落，两个影子出现在门口。
黑衣人解开我穴道，夺门而出。两人立刻追了出去，我则乖乖的坐下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外面有激烈的打斗声，我只装做没听见。我不知道黑衣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哪来的，既然他们喜欢打架，就让他们打好了。
打斗声渐渐远去，碧玉急忙跑来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几个无聊的家伙在打架，让他们打吧，我们装做没看见就可以了。”
“姑娘处变不惊，真是好气度。”声音是从屋顶传来的，原来屋顶上一直有人。
我愤愤道：“是吗？像阁下这样的不速之客太多了，我只能装做没看见。可真是奇了，自我搬进这屋子，就没过过几天安稳的日子，是不是闹鬼啊。碧玉，明天天一亮，得找个风水先生来瞧瞧，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他一出声我就听出来是沈云涛，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损他，岂能放过。
“哈哈，姑娘说的鬼可是在下么？”
“不好意思，正是阁下。”
“楚姑娘，在下冒犯了，还望见量。”
会称呼我为楚姑娘的，只有他了，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我，要不然三更半夜跑屋顶上做什么，我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沈大哥，你要我怎么见量啊？如果要我消气的话，就请下来陪我喝杯酒吧。”
“既然姑娘知道是我，我只能从命。”
我准备了一壶酒，让碧玉先去休息，一个人陪他喝。好久不见，他依然那么英俊，只是憔悴了许多。烛光摇曳，我看到他眼睛里的痛苦。我的心微微动容，难道他真的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吗？
酒喝尽，我拿出通透碧绿的箫，低着头道：“你对我的承诺呢？应该是兑现的时候了吧。”我感觉自己好象是嫁不出去的女人，非逼着他娶我。要不是为了报复云霜，打死我也不会嫁他。
他接过玉箫沉默了一会，诚恳的道：“除了爱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哭了，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为什么，难道我在你心里，没有一点位置吗？”
他凝视着我，“对不起，我心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眼神很纯洁，我找不到一丝虚假。难道他真的爱我吗？就算他曾经伤害过我，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他不爱你，他是在利用你。你脸上的伤痕尤新，难道你忘记秦云霜带给你的痛苦了吗？不能心软，千万不要被他所欺骗。
我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很伤感的说：“你可以选择爱她，我也可以选择爱你，只要能跟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就算为奴为婢为妾我也愿意。”我从未想过，我会为了报仇出卖一切。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的尊严，我的灵魂都已经没有了。我的身体里，只有仇恨，我永远也无法走出云霜给我的阴影。我已经被困住了，被“仇恨”二字困得死死的。
“我会为我所做过的事情负责，我会好好对你，但是我永远给不了你爱情，你会后悔吗？”
我很干脆的答道：“不后悔。”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爱上我的。不爱上我，怎么会知道被心爱的人所欺骗的痛苦。他带给我的痛苦，我要他双倍尝还。
他意外的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我点点，“我早已经表明我的心迹，我说过，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就算死我也愿意。”
他被我的话感动了，轻轻抱着我道：“谢谢你，也许是上天可怜我，我失去了她，却得你相伴。”
我冷笑，心道：“恐怕你注定一个也得不到。”
“我听碧玉说有位姑娘跟在你身边，她就是你的红颜知己对不对？”我是在问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明明知道答案，却在无聊的问。
“她是我的师妹，我心中那位姑娘已经死了。”
我故意醋味很浓的哭着说：“如果可以，我也愿意为你死，只求你能永远记住我。”很违心的话，为男人死的女人是傻瓜，我自然不是很傻的女人。
他将我楼得更紧，我知道他已经坠入我的温柔陷阱。每个男人在我面前都会动心，尤其是像他这种严重受伤的人。受伤的男人最容易征服，更何况我长得很像另他伤心的女人。
我们聊了很多，他说他会娶我做老婆，要我跟他回青云山庄。我一口答应，又以身体虚弱，不宜长途为理由，留他住几天。第2天一大早，我吩咐碧玉准备了两间客房，跟沈云涛一起，将云霜从客栈接到我家暂住。
秦云霜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我很热情的对她。云涛将我以他未婚妻的身份介绍给她的那一刹那，我看到她失望，痛苦的表情。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一转眼立刻笑着叫我嫂子。我不会被她的表面所欺骗，我很清楚，在她如花的笑颜下，又一个阴谋诞生了。我们之间的又一次较量开始了，我已经输了一次，绝对不能再输。
我也笑着，摘下头上的簪子，插在她发髻上道：“有秦姑娘这样聪明伶俐的妹妹是我的服气，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簪子就送给妹妹了。”
她得体的笑道：“多谢嫂子美意。”
“自家人，不用客气。”
她用开玩笑的口道：“嫂子芳名楚楚，果真是楚楚动人。听说扬州第一名妓楚楚姑娘美貌无双，嫂子跟她真有一比呢。”原来她也有按耐不住的时候，当着沈云涛的面开始揭我的底。
云涛瞪了她一眼：“云霜，你怎么能将楚姑娘跟一个烟花女子比呢。”
她不高兴的撅着嘴，嘟囔道：“嫂子的美貌胜过西施貂禅，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把她和谁比。听说似水阁新来的姑娘貌比天仙，随便说说嘛。而且嫂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怎么看都不像是伤风败俗的烟花女子。”好个云霜，竟然步步紧逼，她是存心给我难堪。
我很温柔的笑道：“云霜，我就是似水阁的楚楚姑娘，只是现在已经从良了。其实烟花女子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敢比薛涛小小，但绝对不是伤风败俗的人。”
沈云涛惊奇的看着我道：“楚姑娘说的是真的。”云霜也张大嘴巴，还装做惭愧的样子低下头。
“公子称我为楚姑娘难道是嫌弃我的出身吗？”
“我绝对没这个意思，我听说扬州第一名妓楚楚是最近才进似水阁，既然姑娘跟我已有夫妻之约，为何会沦落青楼。”
“我的丫鬟碧玉与我是好姐妹，几年前她父母双亡，便去投靠远房表哥，他那表哥嗜赌成性，将她卖入进楼。我想为她赎身，竟要5W两身价。我没那么钱，却不忍心看着她让人糟蹋，于是以我换碧玉。我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样样精通，鸨母答应我卖艺不卖身，到似水阁挂牌一月，便放了碧玉。”
沈云涛听了我编的故事，赞赏道：“楚楚真乃奇女，这样的大义即使是男儿大丈夫也未必会有。”
我伤感的道：“我始终是烟花女子，沈大哥你会嫌弃我吗？”
“姑娘至情至性，我这么会嫌弃你呢。”
云霜站在他身后，眼睛里快喷出火了，我把目光向她投去，她立刻对着我笑道：“小妹不懂事，希望嫂子见量。”
我笑笑道：“云霜姑娘心直口快，我不会介意。”我当初说她心直口快是真心的，但是现在如果我相信她纯真就是白痴中的白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