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赤县：这里指大都所治的县，即大兴、宛平。屏：屏障。令：命令。
［35］彬彬：斯文有礼貌。簪（zān）笏（hù）：为官吏所用，这里指达官显宦。
［36］登：使提升。垠（yín）堮（è）：边际。
［37］潴（zhū）：使水停留，蓄积。堰（yàn）：土堤。汴：汴水。淮：淮河。
［38］匮：贫乏。溟（míng）：海。
［39］圣泽：皇恩。
［40］市廛（chán）：市井。百蹄：指马、牛、驴等能运载的家畜。方：适宜。
［41］招提：梵语拓斫提奢，义为四方。后省作拓提，误为招提。四方僧称招提僧，四方僧之住处称招提僧房。宸（chén）居：帝王的居处。廛（chán）肆：街市。酤（gū）户：酒家。烨（yè）烨：盛貌。扁：通匾。振振：气盛貌。
［42］奴隶：指底层的人民。
［43］屠千首：指宰杀千头家畜。酿万石：酿一万石酒。
［44］指各类杂耍技艺。
［45］烈：焚烧。抟（tuán）：掀起。偃（yǎn）道：使道路通行停止。殷：激烈的。指街市的吵闹声。
［46］繁庶：富庶。
［47］城（yīn）：城墙之外。舳（zhú）舻（lú）：船头和船尾的合称，泛指船舶。薮（sǒu）：人或物聚集的地方。
［48］萃：会集。
［49］白丁：不识字的人。埯（ǎn）：小土坑，指田野。浪辈：不事稼穑的人。赢：营利。蓰（xǐ）倍：成倍地。五倍为蓰。
［50］毂（gū）：车轴。阛（huán）阓（huì）：环绕市区的墙和门。指市区。
［51］鞅（yāng）：套在马颈用以负轭的皮带。
［52］货殖：经商。《论语·先进》：”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王：王恺。西晋东海郯县（今山东郯城）人，字君夫，司马昭妻弟，官至后军将军，性豪奢，曾与石崇斗富。孔：孔氏，战国秦汉间大商人，祖先魏国人，秦伐魏时迁到宛（今河南南阳），经营冶铁业，兼经商，富至数千金。芥：小草。
［53］裾（jū）：衣服的前襟。结：挽。伫（zhù）：伫立。褰（qiān）：把衣服提起来。谒（yè）：拜访。谀（yú）：奉承。讪（shàn）：讥笑。
［55］春晚：晚春、暮春。霁（jì）：雨过天晴。四目：能观察四方的眼睛。《尚书·舜典》：”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56］散漫：到处都是。簇（cù）：聚集。龙：星宿名。指二十八宿中之东方苍龙诸星。火：星宿名。大火星。9（móu）：大麦。莳（shí）：种瓜。
［57］治蔬：经营蔬菜。
［58］寒露：节气名，在每年农历八月二十八、九日。此处指带寒意的雨水。零：落。刈（yì）铚（zhì）：用镰刀割。铚：短镰。蹉跎：失时，虚度光阴。辀（zhōu）、毂（gǔ）：指船、车。垤（dié）：蚁冢。囷、庾：指粮仓。孔：很。
［59］彘（zhì）：猪。凫（fú）：野鸭。菹（zū）：腌菜。鹾（cuó）：指盐制品。
［60］社长：一社之长。《管子·乘马》：”方六里，名之曰社。“［61］嗟夫：感叹词。
［62］中统：忽必烈年号，为1260—1264年。至元，亦忽必烈年号，为1264—1294年。庸：哪里。既：尽。
［63］矧（shěn）：况且。缵（zuǎn）：继承。绍：弘扬。侔（móu）：相称。两曜（yào）：指日月。信：诚实。谋、惟：思虑。遂：如愿。
［64］害：毁坏。
［65］六飞：即六匹骏马。漫衍：荒原无际。漷（kuò）水：古水名，今山东滕州市郭河，一名南沙河，源出山东滕县，西南流入运河。淆（xiào）：水边。
［66］霆（tíng）：霹雳。飙（biāo）：也作飚，狂风。蹶（juě）：倒下。鸷（zhì）：猛禽。獒（áo）：猎狗。委毛：掉毛。僵血：血淤凝。
［67］虞衡：官名，掌山泽之官。虞，掌管山泽之官。《左传·昭公二十年》：”薮之新蒸，虞候守之。“衡，掌管山林的官。《周礼·地官》有”林衡“，职责为”掌巡林麓之禁令而平其守。“［68］畋（tián）：打猎。搜（sōu）：检阅。《左传·成公十六年》：”搜乘补卒，秣马利兵。“［69］上都：蒙古汗国开平府，故址在今内蒙古正蓝旗东闪电河北岸。中统四年（1263）加号上都。莫：通漠。
［70］妫（guī）：水名，源出历山，在今山西永济县南，向西流入黄河。芟（shān）：除草。
［71］舆卫：车卫。毋俾（bǐ）：不使。
［72］畿（jī）甸：古制王畿千里，千里之内曰甸服，去王城五百里，后泛指京城地区。扈（hù）驾：随从帝王的车驾。辽邈（miǎo）：辽远。
［73］穹（qióng）昊（hào）：苍穹，天空。贶（kuàng）：赐给。祀飨（xiǎng）：用酒食祭奠。
［74］释子：佛教僧徒的通称。韦应物《寄皎然上人》：”吴兴老释子，野雪盖精庐。“［75］穆穆：柔和貌。《汉书·礼乐志》：”月穆穆以金波，日华耀以宣明。“赫赫：显耀盛大貌。《诗经·小雅·节南山》：”赫赫师尹，民具尔瞻。“［76］於（wū）戏（hū）：也作呜呼，一般用在段落之前，表示要发议论。上帝：天帝。《诗经·大雅·大明》：”上帝临女（汝）“。
［77］猗（yī）欤（yú）：表示惊喜的感叹词。
［78］鄙：鄙视。二都之赋：指班固所作《两都赋》。
客曰：然。醯人夸酽，酒人夸浓，毋怪乎当时之士，好鼓舌而摇唇［1］。古我帝王，自冀至洛，惟以都名。汉唐东西，因以方名。吴蜀魏汴，咸以地名。今名以大，夸孰甚焉［2］。
主人变乎色曰：尔言过矣。岂谓鸿之翮而犹鹏之翮，蜥之鳞亦犹龙之鳞邪［3］？大之为义，无匹无伦。非我皇上之德，畴克当之［4］。汝复坐而听我所云。帝不争土，王始制地始焉，万国终焉［5］。七氏畿封之内，会盟战誓，自君自长，何有于天子。厥后能统一者，秦汉晋隋唐而已［6］。西至乎玉关，东至于辽水，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趾，得纵者失横，有此者无彼［7］。大哉！天朝万古，一时渌江成血，唐不能师；今我吏之辽阳高丽，银城如铁，宋不能窥今；我臣之回鹘河西，汉立铜柱，马无南蹄［8］。今我置府，交占云黎，秦筑长城，土止北陲［9］。今我故境，阴山仇池，舌螺发，剺面雕题，献獒效马，贡象进犀，络绎乎国门之道，不出户而八蛮九夷［10］。谓之大都，不亦宜乎？
客曰：博哉！子之所言，上周乎乾，下括乎坤，故能独高万古，而号曰大元［11］。
于是主人曰：未也［12］。尔知其大，未知其所以大。是犹远望巨峰而不见其址，近睹长江而不见其源。吴起不以西河为美而德其美；娄敬不以洛阳为安而德是安［13］。况巍巍荡荡之境，必有强其本而壮其根者也［14］。且夫陈主归隋，周王入秦，山阳祖送，万古悲辛［15］。惟我国家，待降以宾。藐江南之赵孤，能纳土而称臣。既宠之以封爵，复全之以终身［16］。彼南巢之放，犹有惭于古人。孰大乎吾天子之仁［17］？元封殚力，西南之墟。贞观暴骨，东南之土。一人逞欲，万姓何苦［18］。惟我国家，止戈为武，谓荒裔之民，得之不利于用，谓赘疣之地，取之不益于富，罢横海之戈船，但遣使而存抚。彼有苗之誓，犹且蹂于师旅，孰大乎吾天子之恕［19］？羽林象天之仪卫，梨园传月之音乐，帝皆是却。不警不跸，从百僚之控鹤，何其然也［20］？舜德之大临下简也，江都锦绣亦可赧也。织坊烂霞之金，绣局委云之茸，帝不是用以彰美。吾圣躬何其然也［21］。周德之大，在位俭也。商台玉衣，亦可念也［22］。惟我圣皇，五辂不乘，八鸾不驾，雨则独乘象舆，霁则只御龙马，何其然也［23］？念我烈祖，铁衣雨汗，弗敢安也［24］。神禹之大，胼胝四载，思艰难也［25］。惟我圣皇，奉坤母，建隆福，正事御，构五华，宫不为广，殿不为奢，何其然也？念我先皇，居数十年弗敢改也［26］。唐尧之大，土阶三尺，防骄泰也［27］。若乃国之大宝，惟忠惟亮，圣皇思之，是崇是尚，可官也；不以勋门，不以世赏，可擢也；或贾或术，或伶或匠，开东阁者，载搜载访，宁不起胶鬲于鱼盐，拔百里于厮养［28］。国之大鉴，惟天惟祖，圣皇奉之，是惕是惧［29］。瞻彗象则宥刑，闻水旱则蠲赋［30］。百官贡香，如帝亲举，祗见宗庙俎豆，钟鼓弥天，浮屠浩不可数，普阅法藏，币帛金楮，变阴阳者载佐载助，宁不睹景星而瞻庆云，酌醴泉而饮甘露［31］。国之大柄，惟赏惟刑，圣皇操之，是重是轻，或锡之黄白，子之土田，而赐之服乘，非必大功也［32］。以一技一善兮，天其生兮，地其遂兮，维此大德，囿万类兮，天其高兮，地其厚兮，维此大元，齐万寿兮［33］。恭望阙庭，顿拜舞蹈而退［34］。
（《历代赋汇》卷三五，文渊阁《四库全书》本）［1］醯（xī）人：官名，《周礼·天官》之属，掌造醋。醯，醋。酽（yán），酒醇。酒人：官名，掌造酒。
［2］冀：冀州，古九州之一。一般包括今河北、河南北部，州治亦时有变动。洛：即洛阳。甚：过分。
［3］翮（hé）：羽茎，泛指鸟翼。
［4］畴（chóu）：谁。《尚书·舜典》：”畴若予工。“克：能。
［5］制地：统治国家。
［6］七氏：战国七雄。即战国时魏、赵、韩、齐、秦、楚、燕七大强国。畿（jī）封：指王畿的疆界。厥：其，此。
［7］玉关：玉门关。汉武帝置。因西域输入玉石取道于此而得名。故址在今甘肃敦煌市西北小方盘城。辽水：辽河。中国东北地区南部大河。幽陵：即幽州。交趾：本指五岭以南一带地方。汉置交趾郡。古代相传其地人卧时头外向，足在内而相交，故称。
［8］渌江：清池。辽阳：辽耶律德光会同元年（938）置府，辖境相当今辽宁辽阳市附近地区。高丽：高句丽之别称。始见于公元六世纪初北魏宣武帝正始（504—508）年间，此后中国史书多用之，朝鲜史书则仍通用高句丽。回鹘（hú）：即回纥。古代少数民族。北魏时游牧于鄂尔浑河和色楞格河流域，称回纥。唐德宗贞元四年（788）自请改为回鹘。
［9］云黎：云，云州，故治在今山西祁县西。黎，古国名，在今山西壶关县西南。商末为周人所并。
［10］（jué）舌：说话像鸟叫。柳宗元《与萧翰林俯书》：”楚越间声音特异，舌啅噪，今听之怡然不怪，已与为类矣。“螺发：发型如螺壳。剺（lí）面雕题：指纹面。剺，刻。题，额头。八蛮九夷：泛指各少数民族。
［11］博：渊博。乾、坤：天地。周、括：容纳、包括。
［12］未也：尚不至此。
［13］吴起（公元前？—前378）：战国时卫国人。仕魏时攻秦，守西河以拒秦。后为楚国大臣杀害。娄敬：汉初齐（治今山东淄博东北）人。以守陇西过洛阳，劝高祖建都长安，赐姓刘氏，拜为郎中，号奉春君，后封建信侯。
［14］巍巍荡荡：高耸、开阔貌。
［15］陈主：指陈后主（553—604），即陈叔宝，南朝陈皇帝，582—589年在位，祯明三年（589），隋兵入建康（今江苏南京市），被俘。后在洛阳病死。周王：指周赧王（？—前256），即姬延，前314—前256年在位，周赧王五十九年（前256），西周为秦攻灭，他亦身死，周亡。山阳：地名，战国魏地，汉为县，属河内郡。因在太行山南部，故称。祖送：古人出行时祭祀路神叫”祖“，即饯行。杨炯《送并州旻上人诗序》：”麟阁良朋，祖送于青门之外。“［16］此四句是说元朝建立后对宋皇室成员及其后裔的优待。
［17］南巢：地名。今安徽巢县。《尚书·仲虺之诰》：”成汤放桀于南巢。“［18］元封：汉武帝年号，指前110—前104年。贞观：唐太宗年号，指627—650年。
［19］荒裔（yì）：边民。赘（zhuì）疣（yóu）：多馀的肉瘤。有苗：有苗氏，古代部落之一。蹂（róu）：践踏。
［20］羽林：指禁卫军。梨园：唐玄宗时教练宫廷歌舞艺人的地方。《新唐书·礼乐志》：”玄宗既知音律，又酷爱法曲，选坐部伎子弟三百教于梨园。“泛指娱乐的场所。跸（bì）：帝王出行的车驾。
［21］茸（róng）：鹿茸。
［22］周德：周公之德。
［23］辂（lù）、鸾（luán）：指车驾。
［24］铁衣：盔甲。《木兰诗》：”寒光照铁衣。“［25］神禹：对大禹的敬称。
［26］圣皇：这里指忽必烈。先皇：这里指元成宗铁穆儿。
［27］骄泰：骄恣放纵。《礼记·大学》：”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28］擢（zhuó）：提拔。贾（gǔ）：商人。术：小把戏。胶鬲（gé）：殷周时人。原为殷王纣臣。遭纣之乱，隐退为商，文王于鬻贩鱼盐之中提拔他，举以为臣。百里：即百里奚。春秋时秦穆公之贤相。原为虞大夫，晋献公灭虞，虏奚，以为秦穆公夫人陪嫁之臣，奚以为耻，逃至宛，被楚人所絷。秦穆公闻其贤，用五羖羊皮赎之，后委以国事，称五羖大夫。
［29］惕：警惕。
［30］宥（yòu）：宽恕。蠲（juān）：免除。
［31］浮屠：梵语Buddha的音译，一作浮图。即佛陀。楮（chǔ）：此指楮币，多用楮皮纸做成。
［32］黄白：指黄金白银。《风俗通·正失》：”枕中之书，铸成黄白。“［33］囿（yòu）：集聚。《庄子·则阳》：”汤得其司御门尹登恒为之傅之，从师而不囿。“［34］阙庭：即阙廷，指朝廷。《史记·秦始皇本纪》：”阙廷之礼，吾未尝敢不从宾赞也。“评从内容看，全赋可以分成两大部分。第一部分首先铺陈元世祖忽必烈定鼎大都与大都的地形、规模以及大都的城阙、宫殿、园林、庙观。接着描写大都的水道漕运、街衢廛肆、商贾集贸、富豪货殖、杂技百戏、歌馆吹台、郊原田野的繁荣升平气象。随后赞颂了元武宗之前的六代皇帝如何惠民、狩猎、祀飨的贤行圣举，表现了元大都具有超越西京长安、东京洛阳的宏伟规模与磅礴气势。第二部分就前文所述的大都之大继续发挥、深入议论。为了突出主题，作者有意识地将元大都与汉、唐、宋三代的首都进行了比较，得出元朝疆域版图最大，所以国号乃大元，这样为元大都之大提供了严密的逻辑依据。然而作者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深化，指出大都之大并非自然的空间之大、地域之大，造成这种格局有其政治、道德的深层原因，即大于仁、大于恕、大于德，大元列圣都能在位简，思艰难，防骄泰，崇尚忠亮，奉天敬祖，重赏轻刑，忧国忧民，亲老怀远。正因如此，元代才有了大纲大化的卓越成就，从而得出德大是成大元之功的根本原因的结论。
就赋的艺术形式来看，此赋是元代赋作中篇幅较长的作品，也是元赋中少有的铺写京都气象的长篇大作，笔意纵横捭阖，气势恢弘壮观，委实写出了元大都无与伦比的令人回肠的京畿气韵。作者采用的主客问答的结构与铺陈描写的方法都明显地继承了前贤都邑赋创作的模式，但在继承中却有可贵的创新。即在描写元大都的宏大繁富时，注重提纲挈领，简洁概括，而未着笔于花草虫鱼、土石泉溪、枋柱梁檐、亭台楼阁的细微描写，终篇的点题也能够别开生面，拓展出一片令人惊喜的崭新天地，呼应前文，使文章首尾衔接，并将所论主题提升到一个更高的思想境界，实现了铺排与议论的和谐统一，可以说是元代赋家的一种自我创新。此赋行文运笔的口吻自然流畅，虽也极尽铺陈，却无夸大炫耀之感，这在中国古代赋作中也是较为少见的。
（李占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