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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浮萍赋

夏侯湛

夏侯湛(243—291),字孝若,谯国谯郡(今安徽亳县)人,曾祖夏侯渊是曹操族弟。世为曹魏豪门。貌美有才,善构新词,早有令誉,与潘岳友善,京城誉为”连璧“。历任太尉掾、太子舍人、尚书郎、中书侍郎、南阳相等职。虽出身世代公卿名门之族,但因夏侯氏原为曹魏心腹,故在西晋不得重用,久居下僚。西晋元康元年(291)卒,年四十九。《晋书》有传。

夏侯湛博学,文擅众体。《晋书》本传记其著论三十馀篇,别为一家之言。《隋书·经籍志》著录其有集十卷,亡佚,今存有明代张溥辑《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所收《夏侯常侍集》一卷。严可均辑其文入《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晋文》卷六八、六九,逯钦立辑其诗入《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晋诗》卷二。

夏侯湛《浮萍赋》借浮萍草微根纤而被风波任意排挤,来抒发自己的人生感慨。

步长渠以游目兮,览随波之微草[1]。纷漂潎以澄茂兮,羌孤生于灵沼[2]。因纤根以自滋兮,乃逸荡乎波表[3]。散圆叶以舒形兮,发翠绿以含缥[4]。荫修鱼之华鳞兮,翳兰池之清潦[5]。既澹淡以顺流兮,又雍容以随风[6]。有缠薄于崖侧兮,或回滞乎湍中[7]。纷上下以靡常兮,漂往来其无穷[8]。仰熙阳曜,俯凭绿水[9]。渟不安处,行无定轨[10]。流息则宁,涛扰则动。浮轻善移,势危易荡[11]。似孤臣之介立,随排挤之所往[12]。内一志以奉朝兮,外结心以绝党。萍出水而立枯兮,士失据而身枉[13]。睹斯草而慷慨兮,固知直道之难爽[14]。

(严可均校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晋文》卷六八,中华书局,1958年)

[1]游目:纵目,放眼观看。微:小。

[2]漂潎(piè):漂流碰撞冲激。羌:我国古代西部民族之一。《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家于西羌,地曰石纽。“灵沼:原指周文王灵台花园中的水池和汉武帝昆明池,这里是对池沼的美称。

[3]纤根:指浮萍纤细的根茎。逸荡:犹飘荡。波表:指水面。

[4]缥(piǎo):淡青色。

[5]荫、翳(yì):遮蔽。潦(lǎo):指池中的积水。

[6]澹淡:漂浮貌。顺流:顺着水流。雍容:舒缓貌。

[7]有:有的。缠薄:不详。或为”缠缚“之误,即缠绕束缚。湍(tuān):急流的水。

[8]上下:或上或下。靡常:无常,没有一定的规律。往来:或往或来。

[9]熙:晒着。阳曜:指太阳。凭:依着。

[10]渟(tínɡ):指聚滞不动。安处:指停息。定轨:固定的道路。

[11]浮轻:轻飘貌。势危:处于危险的境地。荡:摇动。

[12]孤臣:孤立无助或不受重用的远臣。介立:独立,意思是说操守清高。排挤:推挤,拥挤。

[13]失据:失去凭依。

[14]慷慨:情绪激昂。固:本来。爽:明。

浮萍是一种浮生在水面上的草本植物,叶扁平,呈椭圆形或倒卵形,表面绿色,背面紫红色,叶下生须根,花白色。人们常用它来比喻漂泊无定的身世或变化无常的人世间。如汉代王褒《九怀·尊嘉》:”窃哀兮浮萍,泛淫兮无根。“夏侯湛《浮萍赋》是借浮萍来抒发人生感慨的作品。赋中描写的浮萍极为可爱,”散圆叶以舒形兮,发翠绿以含缥“;但又极为可怜,”有缠薄于崖侧兮,或回滞乎湍中“。这是因为浮萍草微根纤而被风波任意排挤所致,正如自己在官场中进退失据的处境一样。

该赋对浮萍的描写文辞清丽、富有文采,而抒情则较为直白。所表现出的失意颠沛而仍希望保持纯洁个性的人生感受,在古代文人中具有一定的普遍性。

(杨晓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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