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干爹这会儿暂时赋闲,我看还是不要为了官职多走动了。如果放得下能趁机致仕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毕竟年纪不饶人。”
林夫人道:“现在可不单是当官不当官的问题啊。”
沈寄想了想,皇帝那人吧,要说心胸多宽大不至于,可要说他睚眦必报,那就更不至于了。而且,当初差不多半朝都是安王党啊,他也不能全赶尽杀绝了吧。
她就隐晦的拿这话劝林夫人。
“可也不是半朝的人都赋闲了啊。”
“那不是没那么多替换的人么,而且岚王府旧人不多是占据的要职,干爹是挡了人的道。”沈寄心头嘀咕,新帝急着明春开恩科,就是要招揽自己的人吧。像魏楹,先帝对他有知遇之恩,那就是死心塌地遵循先帝旨意办事啊。
“要是能平平顺顺的正式辞了官倒也能接受。”林夫人还是看着沈寄,沈寄心道,你看我干嘛啊,我是真的没法子啊。却也只能含糊附和了几句。她留林夫人婆媳吃了午饭,两人惦记着家里的谆哥,吃过饭就回去了。
沈寄看着林夫人送来的重礼,她怎么都推不掉,想着等到以后回一份差不多的礼得了。却不料,三日后,她干爹居然真的恢复了三品的官位,虽然也是从实权衙门到了冷衙门,可这是曾经与安王走得近的人里的独一份啊。
众人自然是要打听走了谁的路子,这一打听不得了,走了魏楹媳妇的门路。谁让那是人家的干女儿呢,人还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哪。又是芙叶公主的表妹,前些日子还在太皇太后跟前走动的。于是,那些惶恐的同年都都来找魏楹了,就连座师,不好自己出声,也叫了人带话。魏楹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叫什么事儿啊!皇帝是想干什么?
见他不应承,便有同年说他这人不地道,还说他在蜀中的时候,多亏他们在京里帮他奔走,丁忧回来也是他们帮衬着打点,这才能去扬州那样繁华富庶的地方云云。
听得魏楹冷笑一声,“合着我今天的三品都是诸君帮忙得来的,那诸君为何还在如今的位置上呆着?”他要得内伤了。既然座师拉不下脸来说,他就当这些话是同年们说的,直接给喷了回去。他能有今天,是他自己打拼出来,就是先帝,那也不过是养鱼政策,一养一大片。全靠他自己争气才有今日。要说谢,先帝是该谢,再有就是一直祸福与共的沈寄了。其他人,不过是趋利避害各有所图。
魏楹心头憋着气回家来了,进了内宅就沉下了脸。小芝麻和小包子迎出来,看到都吓了一跳。
小包子咬咬手指,“姐姐,爹咋了?”
“不知道,不要咬手指。”
魏楹一路疾走,直到走到正房前才注意到儿女都一脸惊疑的看着自己,深吸口气,放缓了脸色,“你们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沈寄如今每天都给姐弟俩安排些小功课做。数数啦,背一段文章啦什么的。
小芝麻墩身给魏楹行礼,“回爹爹的话,做完了。”
小包子见状也跟着合手作揖,“爹地!”一边望着魏楹的袖袋,看是不是又能得点好东西。
魏楹看小芝麻这么中规中矩的,跟往常直接就跑过来抱住自己的腿迥异,反应过来,是被自己刚才那难看的脸色吓到了。再看小儿子还盯着自己的袖袋看,便走过去一手牵了一个,“没事儿,爹爹遇到点烦心的事,吓到你们了?”
小芝麻小声道:“爹跟娘都怪怪的。”
魏楹叹口气,这闺女也太敏锐了点,他更沈寄已经是极力的在粉饰太平了。谁知还是被个不足四周岁的小姑娘感觉到怪怪的了。不过,也是不能一点痕迹不露啊。不留神多叹几口气,怕是小娃娃也能察觉。
小包子告诉从暖房回来的沈寄,爹爹的脸臭臭的。
沈寄便问道:“怎么了?”魏楹从小就很有城府,不是这么喜怒形于色的人啊。出什么大事了么?
“你干爹恢复三品官位了。”
“怎么会这样?”沈寄愕然。她还以为干爹这辈子于仕途无望了呢。
说到这个魏楹的火气就又上来了,“外头都说是走了你的路子。”
沈寄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的路子?我有什么路子?”
魏楹气闷的坐下,“他这是要往咱们头上泼脏水呢,怎么这么下作啊?处心积虑的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当初强行招揽我就觉得他不是个……”
沈寄赶紧的把魏楹的嘴巴给捂住了,这是气糊涂了。一边对瞪大眼看着他们的小芝麻和小包子不自然的笑道:“没事儿,你们出去玩儿吧。”
其实这事儿倒是魏楹误会了,是林家使了大笔的银子,关节打通到了小多子总管那里,他听说那是沈寄的干爹,就对皇帝多了一句嘴。反正不过一个闲职,本来也没打算赶尽杀绝。而且那姓林的经过扬州的事,也没真的参与到核心去,那种老狐狸是不会一门心思走到底的。于是御笔随意一勾,林大人便得以官复三品。
那些找魏楹想法子的同年,他们其实也都在位置上呢,皇帝动了的不过是那些高位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把曾经亲安王的人撸了下去。只是这种时候,他们当初也跟着上过万言书举荐安王为太子,就有些担心。所以才找上了魏楹。而那位身居高位的座师大人,才是实实在在赋闲在家了。
而受沈寄之托到凌先生,如今的吏部凌侍郎家走动的芙叶,倒也没有拎什么重礼,带着自己家里做的四色点心就过去了。她和凌先生平素还是有走动的。沈寄说凌先生是皇帝的心腹,而且对自己一向也照顾,看从前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也是知情的。所以芙叶请他屏退左右便直说了。
凌先生露出一个苦笑,“我的公主啊,承蒙您一直还喊老夫一声凌叔叔,我就给您交个底。这件事我能劝的都劝过了啊,奈何皇上是油盐不进。从我数年前知道这件事我就在劝了。可是利害分析了,道义讲了,皇上他就是不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