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弘的话,父亲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之后便木然地带着我走进了他所在的1705房间。
下午三点零四分瑞林酒店1705房间房间里,冰冷的沉默折磨着我和父亲,我们就这么对坐着,流泪着。
“依依,”寂静间,父亲竟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又无力。
“爸,”我也无力回应着。
“爸爸不是个好人,对吗?”父亲说话间,两眼显得很是浑浊迷茫。
“爸,您怎么会这么想?”看着父亲的样子,我又难过地落下了眼泪。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事实如此,我真的不是个好人……”父亲开始喃喃自语,“我做了太多坏事,我对不起仲文的妈妈。当年,我明知道她怀孕了,还是和她分手了,直到她抱着三岁大的仲文来罗家找我,说自己生活很难,实在抚养不起仲文了,求我把仲文留下。而我竟然以自己尚未结婚为由,拒绝了她。最后还是你爷爷坚持留下了仲文,并给了她一笔生活费,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生活的,过得好不好……还有……”父亲继续流泪述说着,“我也对不起你妈妈,当年为了罗氏的利益娶了她,在她和你外公的帮助下,罗氏一天天发展起来了,而我却从没有给过她任何感情……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我欺骗过很多人,蒙蔽过很多人,踩过很多人的肩膀去壮大罗氏……可……可事到如今……我又落得了什么好结果呢?没有知心的另一半陪在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你妈妈还没有下落,如今仲文又……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仲文走了……再多的家产,再大的企业……又有什么用啊!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仲文!一定是上天看我坏事做太多了,于是就把仲文从我身边带走了!若真是这样,带走我就好,为什么会是仲文啊……”
父亲说着说着,就如同一个孩子般“呜呜”地哭了起来。
“爸!您别这么说!”父亲的话也让我哭得更厉害了,“您怎么能把哥哥的死归罪于自己呢?您千万别多想,哥哥走了,可您还要爱惜身体啊,您身体本来就不好,禁不住这么伤心的!”
“还爱惜什么身体!仲文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一把老骨头,干脆随他去算了……”
“爸!”听了父亲绝望的话,我立刻哭着打断了他,“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走了我怎么办?您让我怎么活?妈妈没有下落,哥哥又出了意外,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也活不下去了!”
“是……是……”听着我的哭诉,父亲忍不住用颤抖地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我不能随你哥哥去……还有你……不能抛下你……”
“爸……”紧紧抓住了父亲的手,我再次痛哭了起来。
下午三点三十一分瑞林酒店1705房间“笃!笃!笃!”
悲伤之际,忽然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我只好艰难地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罗董事长,罗小姐,别太难过了,先喝点水吧。”看我们的样子,走进房间的周弘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示意李明海取水。
“谢谢。”机械性地接过李明海手中的水杯后,父亲说到。
“不知……二位现在情绪如何?关于案子的一些情况,还需要向二位核实一下,若现在还不想接受询问的话,我们可以稍后……”
“不,周队长,”周弘话还未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了,继而他果断地说,“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吧,我们一定配合,现在我只想快点找出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真不愧是父亲,即便哥哥的死让他悲痛欲绝,但他却始终没有失了心智,依然保留着他惯有的沉静和坚韧。
于是,周弘便仔细向我们询问了哥哥和韵怡交往的细节。在我和父亲叙述了他们过去的恋情之后,我另外又将近期二人接触的情形告知了周弘。
“罗小姐,既然你和韵怡走得比较近,那你近期有没有发觉,她对你哥哥表露过恨意?抑或是,报复的情绪?”听完我们的叙述后,周弘又问。
“我只是感觉,虽然过了多年,但韵怡始终都没有走出哥哥的阴影,她心里应该还是喜欢哥哥的,可我没有察觉出她有报复的情绪。不过……我觉得她不该是害哥哥的那个人。”我一脸忧郁地说。
周弘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韵怡的情况,而是适时转移了询问话题,“罗小姐,你在海蓝也工作过一段时间了,对海蓝聘用的那三位模特,应该比较熟悉吧?”
“是。”我答道。
“是这样,”周弘继续说着案情,“方才我们查看过案发当时酒店走廊的监控录像,发现在楚韵怡进入到罗经理房间之前,从前多次在案发现场出现的那个蓝衣女人,也进过罗经理的房间。”
“什么?”
“蓝衣女人?”
“蓝衣女人进过我儿子的房间?”
周弘话一出口,我和父亲全部都惊呆了。
“这是我们从酒店拷贝出的监控录像,请二位先看看吧。”随后,周弘便示意李明海播放监控录像。
很快,从李明海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我和父亲再次看到了今天午时,17楼走廊的画面。
哥哥所住的1706房间,房间外走廊是东西走向的。
12:13分,那个神秘又可怕的蓝衣女人出现在了监控屏幕上!
只见她忽然出现在了走廊西侧的拐角处,继而缓缓地向哥哥的房间移动,步伐神态仍和从前一样,步子轻飘,长发遮面。
12:14分,她走到了哥哥房间外,紧接着,她竟不慌不忙地敲起了哥哥的房门!蓝衣女人敲了不久,哥哥就将房门打开了,看得出,在看到蓝衣女人的瞬间,哥哥似乎愣了一下,可很快,哥哥就暧昧地笑了,继而竟然很宠溺地将蓝衣女人拦腰揽进了房间,之后便关上了房门。
12:27分,楼层服务员因打扫走廊而路过了哥哥的房间,或许听到了某些声响,她不由停了下来,并看了一眼哥哥的房间号,进而便开始继续打扫,整个过程和服务员先前的说辞一致。如此看来,服务员听到的那个在房间里和哥哥亲热的女人,是蓝衣女人,而不是韵怡。
12:49分,蓝衣女人走出了哥哥的房间,但是,她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缓缓地向着走廊东侧走去!很很快,她就消失在了监控画面中。
“是她!就是这个蓝衣女人?是她害了哥哥?是不是她害了哥哥?”看到屏幕上的蓝衣女人大摇大摆地离开哥哥的房间后,我情绪不由变得万分激动,恨不得立刻将她把电脑屏幕中揪出来。
“罗小姐,请不要激动。”周弘不由上前劝慰。
“周队长,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蓝衣女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了哥哥!”我情绪依旧没有缓和下来。
“罗小姐,你先稳定一下情绪,这段监控录像很怪,所以有些地方,我们还需要向你核实。”周弘继续安抚道。
“录像很怪?什么意思?”周弘的话终于让我安静了下来。
“罗小姐,瑞林酒店的格局,想必你也清楚,它每个住宿楼层的中央都安置了休闲区,因此,楼层的住宿房间是呈‘回’字型环绕在休闲区四周,这样,每个楼层就都有四段走廊,而每段走廊只安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分别位于所在走廊的最右侧,如此一来,有四间位于走廊最右侧的房间,它们的房间门口因为位于摄像头的正下方,于是就成了监控盲区。”为了清晰地解释这段监控录像的怪异之处,周弘首先谈到了酒店的格局及监控的分布。
“是这样。”对酒店格局略知一二的我不由点头附和。
诚然,如周弘所说,和其他酒店不同,瑞林酒店的格局有些特别,每个住宿楼层的中央都是休闲区,周边才是住宿区,每个走廊段都有8个房间,而本次竞标会,酒店又是按照区域为各企业分配的住宿房间,大致是1701--1704为东晨住宿区,1705--1709为罗氏住宿区,1710--1715为海蓝住宿区,剩余企业依次排列,从17层一直到15层,都是本次参与竞标企业的住宿区。
由此不难看出,整个17楼,1701、1709、1717、1725四个房间门口处,就是四个监控盲区。
“监控录像上显示得很清楚,”说完酒店格局后,周弘开始步入正题,“蓝衣女人两个起始点,正是两个监控盲区!”周弘很快给出了结论。
继而,周弘接着说,“她从1709房间区域走出,最后消失在1701房间区域。除了1701到1709这段区域,酒店任何监控内都没有再发现这个蓝衣女人。因此,她很有可能就是住在这两个房间的客人,而她出现的1709房间里的客人最为可疑,我们已经核查过了,住在1709房间的客人,正是海蓝集团的三位模特,苏维真,舒月和蒋琳琳,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