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成都平原洪灾频繁,经过治理者两千多年的不懈努力,成都形成二江环抱、绿水穿城的生态格局。
春熙路、科甲巷早已难觅河水的踪迹,但“老成都”偶尔还会提到“解玉院”。流沙河先生说,千年前的大慈寺的西墙,贴近今福兴街、科甲巷、城守街一线,墙外有解玉溪的潺潺流水,由今梓潼桥正街(当时还是河床)流到这里来,沿着墙外一直向南流去。寺的西墙开有侧门,入门即解玉溪院。取名玉溪,可知此院必在解玉溪的东岸。广政元年(938)上巳节(阳历3月上旬)孟昶19岁,在此院宴从官,人人赋诗。这是仿效兰亭曲水流觞之会,文人雅事……玉溪院的位置,估计在今四川省图书馆附近。
在1949年之前,由于城市水利工程废弛多年,城里的一条御河和一条金河均成为生活下水道,淤积严重,成了十足的烂泥沟。下莲池等处蚊蝇孳生、垃圾腐烂,成为瘟疫的发源地。有一年成都霍乱流行,死亡人数成千上万,最早发作的病人就生活在御河和金河沿线。由于内外江河道多年失修,每年夏天洪水泛滥,金河率先进水,使东南城区成为一片汪洋,许多城市贫民窟轰然倒塌,男女老少死于洪水;或者家产荡然无存,流离失所,造成惊心动魄的劫难。
1936年夏季,九里三分的成都连降暴雨,市内街道水深过膝,多处成灾。有报纸报道说,这是“三十年来无此大雨”,“为十五年所仅见”。继7月暴雨水灾之后,同年8月底,再遭水害。《新新新闻》1937年9月2日这样报道说:“7月9日至18日,8月31日至9月1日两次大水,锦江水涨,淹没望江楼马路,城内淹没街道百余条。中、下莲池水深三尺,府河水涨高至二丈余,沿途田土,房屋、禾稼、冲毁无算。”又说,“入秋以来,兼旬大雨,成嘉(成都至乐山)、成雅(成都至雅安)两路中断车运。最近三、四日来又复每夜大雨。31日晚,狂风暴雨终宵,本市土墙倒坍者不下数百家。正府、鼓楼、三倒拐、复兴、科甲巷、南纱帽街等各街巷以及低洼处马路积水盈踝,铺面、公馆入水更深,有及尺许者。春熙路、东大街口汪洋一片。”在这样的水势面前,“华华茶厅”也在所难免。
如此规模的暴雨水灾,无疑又使成都的灾情雪上加霜。科甲巷由于巷
子弯曲而狭窄,洪水不过是漫袭,除了损失一些物品,居住者生命无大碍。春熙路笔直而宽阔,洪水流速更快,加上商家的货物又多,交通瘫痪,根本无法转运,慌得团团转,俨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洪水退去之后,春熙路成为一个混乱的“晒场”,一些商家只好将来不及转移的被打湿的货物进行甩卖,让平民百姓捡了许多便宜。
1937年的水灾之后,成都大约平静了8年。到1945年,8年前的暴雨水灾又再次重演。这一年的七八月份,雨水连绵不断,不时还暴雨倾盆。城中到处是泽国汪洋,许多街道可往来舟楫,上千户人家无处栖身。交通阻滞,工商停业,城市彻底陷于瘫痪。当时的报纸用了一个词,就叫“停市”。
但厄运总是接踵而至。1947、1948、1949年连续三年,成都又遭到洪水的冲击。
1947年7月初川西地区连续数日的暴雨,造成了成都特大洪水。7月7日,外西百花潭等处河道,水位骤增一丈六尺左右,沿河百余栋房屋被洪水冲毁,青羊正街、横街水深数尺,十二桥、晋康桥、宝云桥、小桥等处桥梁荡然无存,附近树木、围墙全部倒塌。被淹没的街道包括春熙路南段、总府街、青龙街等二十余条。《申报》1947年7月12日对成都洪灾的一篇专题报道写道:“建筑百年的安顺桥和六十余年的万福桥,俱为洪水淹没冲毁,其余大小桥梁冲毁六十余座。不及走避的沿江居民千余人随洪水作波沉,一切财产尽为巨浪卷席一空,造成六十余年空前第一次大水灾……豪雨迄五日始告截止,但市区仍成一片泽国。记者登城楼鸟瞰灾情,但见四野茫茫,洪浪滔滔,被冲毁的房舍、家具什物、尸骨、牲畜,以及沿江仓库中储藏的盐、煤、木柴、货物,滚滚逐波而下。灾民扶老携幼,凄凄惶惶,争登高处避水,刻画出洪水的恐怖惨景。7日洪水渐退,记者再到灾区察勘,昔日繁盛游乐之区,仅剩荒烟乱草,一片瓦砾……倾家荡产的灾民,呼天抢地,痛哭流涕,惨绝人寰。”
一个月后,成都再降大暴雨,春熙路北段彻底被淹,成为泽国。城市立即停电、停水。大雨从1947年8月12日,一直持续到14日夜晚。春熙路北段是地势较高的地区,连此处也被淹没,可以想象其灾难的程度。到了15日下午,洪水才从北段退去,露出的大街,宛如狰狞的河床。
洪水虽然退去,米价立即暴涨,政府声言“平抑粮价”,结果是市场无粮出售,民众怨声载道。这一时期,粮、油、柴、炭、布等价格均暴涨,其增长幅度与5年前相比为:中熟米63倍,玉蜀黍31倍,猪肉60倍,菜油53倍,土布75倍,农地市价75倍,炭60倍,盐50倍,柴30倍,到6月底市场米价每双市斗高达260万元(法币)。在这样的几近“抢劫”的物价面前,寸土寸金的春熙路也难以承受。一些居民已成灾民,无家可归,沿街乞讨,就睡在大街沿上,路有饿殍,其状惨不忍睹。
这一串紧锣密鼓的大洪水,一浪高过一浪,让春熙路遭到巨大洗劫,加上物价狂涨,一些商铺因此再难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