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哲几次在医院的走廊里碰见秦安雅,她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好几次他想上前找她说话,却又被秦皓宇充满敌意的眼神生生顿住了脚步。
明明近在咫尺,却有种远在天涯的感觉。
秦安雅拿着保温瓶去热水箱装水,就碰到了站在热水室门口心事重重的白司哲,这两天她很少看到他,他好像有意对她避而不见。
白司哲正准备挪动脚步离开,就看到了身侧不远处的秦安雅,原本下颚紧绷的唇角扬起了一丝微笑的弧度,“安雅……”
秦安雅微微一笑,“司哲,你这两天很忙吗?都很少看到你的身影。”
白司哲走近两步,看向秦安雅的目光多了些许灼热的温度,“这两天赶上周末,确实比较忙。你……是不是去见过瑾宸了?”
她闷闷不乐的原因,多半是去找慕瑾宸的结果不太顺利。
秦安雅红唇勾起一丝牵强的笑容,尽量不让自己被难过的情绪掩埋,“我确实跟他见过面了,但是我们现在正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那些低三下四的话,换来的只会是嘲讽和屈辱。”
“我妈这两天就得动手术,所以,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对不对?”
慕瑾宸心里对她只剩下恨意,没有理由会帮她。说不定还没开口,就已经被无情地下了驱逐令。
白司哲脸色变得凝重,“做手术的专家已经安排好了,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颅脑手术的专科医生。虽然手术经验比不上比不上国外顶级的专家丰富,但也算比较保险。所以,你也必太过担心。”
负责给秦夫人手术的两位手术医生,是他利用倾尽手里全部的人脉,动用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的结果。
他在背后所做的努力,可能秦安雅永远都不会知道。
秦安雅扬起下颌,逼退即将侵袭而来的泪意,“可是,我妈的这次手术至关重要,关系到她未来的康复程度。白司哲,我不想冒险。我不能拿妈妈的余生,去做一场没有把握的赌博。”
白司哲握紧保温杯的修长手指力道一点点收紧,“所以说,你还打算放低姿态去求慕瑾宸,哪怕他答应帮忙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对慕瑾宸的执着,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己对秦安雅的感情,何尝不是飞蛾扑火?
秦安雅纤长好看的手指慢慢攥成拳头,苍白的脸上还在努力维持着笑容,“我妈是因为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必须对她的人生负责。跟妈妈的余生是否安康相比,我个人的荣辱实在微不足道。”
慕瑾宸的态度那么冷漠,如若没有足够的理由,她根本提不起勇气再去见他。她有她的责任,也有她的私心。
白司哲隐隐有种失控的感觉,“你为你妈妈的人生买单,谁来为你的人生买单?难不成你现在还奢望慕瑾宸能够回心转意?为了一个无法改变的结局牺牲自己的幸福,值得吗?”
秦安雅轻笑一声,白司哲或许不知道,对她来说没有慕瑾宸的世界,都没有幸福可言。哪怕放弃全部的骄傲和尊严卑微地活在他的世界里,哪怕被他踩进泥土里,她也心甘情愿。
只想在余生为数不多的时间,有他的参与,不留遗憾地离开。
“感情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可以用天平来衡量的,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一说。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再艰难,跪着也要走完不是吗?”
“谢谢你这几天为了我妈的事情奔波操劳,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你的大恩大德,秦家所有的人都感激不尽。以后刀山火海,我一定还你的人情!”
秦安雅很少郑重其事地跟他说谢谢,白司哲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感觉气氛都变得凝重,而且压抑。
他摸了摸女人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我说过,只要你秦安雅有需要我白司哲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你可以与期限履行自己的权利,心理不需要为此感到有压力。”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一辈子的承诺。
秦安雅清楚,她习惯性地对他的好视而不见,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她没办法许诺他未来,不希望他把宝贵的青春耗费在她的身上。
话说得太白,也是一种伤害。说与不说,都是一种伤害。
她并不想伤害那些关心她的人,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变成了最残忍的刽子手。她何德何能,让白司哲这样温润长情的人为她这样付出。
“我想,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这个世界,才会有你这样仗义的……朋友。白司哲,将来那个成为你妻子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
白司哲清亮如水的眼眸里融进了点点星光,“我的幸福,从来都只来源于心里的那个女孩。我可以等,等到她接受我的那一天为止。”
秦安雅不忍心男人眼中的星光被黑暗吞噬,只能笑而不语。这个时候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沉默。
除了装傻,她给不了他任何的承诺。
一个女人欠一个男人太多的情债,会慢慢变成心理的一种负累。这种负累,会成为困住自己的枷锁,成为锁住自己的牢笼。
她躲闪着男人炙热的眼神,“白司哲,你应该正正经经地找个女朋友谈一场恋爱,或许你会有不同的心境和感触?”
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他的身边出现过哪个女人。白家家世显赫,白司哲斯文儒雅,学识渊博加上相貌英俊,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乏优秀的追求者,可是却不见他对哪个女孩上心过。
她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惹上这一段桃花债?
白司哲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心里涌起万千愁绪,“安雅,为什么眼神老是躲着我,是不是怕爱上我?如果不是,你又在怕什么?”
秦安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抗拒这样的暧昧游戏,“我不是怕你,而是怕我自己。我不想伤害那些关心我的朋友,因为他们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却因为个人的原因,不得不保持距离。”
白司哲眼里掩饰失落,“安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爱上一个人,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忘掉一个人,有时候花费一辈子的时间都未必能够忘记。喜欢谁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如果注定有缘无份,我不会强求。”但是,他会用他的方式,继续守护着那个女孩。
秦安雅攥紧了裙摆,她用了四年的时间都没能忘记心里的那个人,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让思念越聚越深,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强迫白司哲将有关她所有的印迹抹掉呢?
很多时候,越是想要遗忘,就越是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