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省城之前,他跟杨永志说过这事,并征求过他的意见。杨永志听后只是觉得这事来得有点太突然。当时杨永志还没听完他说的全部原委,就心急火燎地说:“李琴惠怎么办?你们已有长达六七年的恋爱关系,眼看毕业后就要结婚了。她怎么经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这不要了她的命?这种事落到谁身上都是一种极大的不幸和痛苦,叫谁都受不了。但事情已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只有对肖秀秀和孩子负责,跟李琴惠断绝关系。断不了也得断,人家肖秀秀是个大姑娘,总不能让她没结婚就把孩子生出来,以后叫她怎么有脸见人。”
柳入江听完杨永志的意见后,以一种愧疚的语气说:“我跟你谈这事,就是请你当哥的帮我出出主意,看如何去跟李琴惠说。和李琴惠再情深意长、难分难舍,也只有狠下心肠一刀两断了。”
等他说完,杨永志也同意他的意见:“你尽快去省城,把和李琴惠的关系了结。虽然一时半会儿她很痛苦,觉得受不了,但时间是医治心灵创伤最好的良药,过一段时间她会没事的。你和肖秀秀的婚礼举行晚了,对你们俩和两个家庭来说都不好。”杨永志想了想,又说:“等过段时间李琴惠的气消了,你再把实际情况告诉她。我想她想清楚了,会原谅你的。不能做夫妻,还可做朋友。任何事得学会拿得起放得下,才不会钻牛角尖。”
说实话,在柳入江心里,肖秀秀和他之间的婚姻更多的出于一种负责任的心态。他们俩毕竟生活情趣、文化素质不同,要不是自己一时抵抗不住诱惑,干出那种事,也不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但是,柳入江也不是说讨厌肖秀秀,只是现在要把她当妻子看,感情上仍没转过弯来。肖秀秀倒是一个心思地爱他,心里对他一百个满意,任何时候脸上都堆着笑容。这段时间由于妊娠的关系,她脸上更有颜色,显得比原先更好看。柳入江虽然心里还有疙瘩,但只要一见到肖秀秀,内心里上述感觉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希望在今后共同生活中再慢慢地培养感情吧。
刘明芬倒是喜欢得不得了,生怕肖秀秀有一点闪失,给她买布鞋,还一天三顿换来换去地给她改善伙食,千方百计地让她多吃营养品。肖秀秀呕吐不想吃,刘明芬关心地劝说:“肚里的孩子需要营养,你一定要硬着头皮多吃一点,孩子将来生出后,身体才会好。”平时只要有空闲时间,一家人都去帮她料理生意,生怕把她累着了。刘明芬还请了个营业员,以减轻她的工作负担。总之,刘明芬早把肖秀秀当成了儿媳妇,疼得就像指甲壳里的肉一样。她一天到晚都盼着抱上孙子,喜得走路、做事嘴里都哼着歌儿,身子轻得像飞一样,洋溢着说不出的高兴劲。
肖兰英也是隔三差五就跑来看女儿,叮咛怀孩子期间应当注意的事项,特别嘱咐不要和柳入江同房。肖兰英还帮女儿洗衣服、料理店铺。两家大人早把婚事商量好了,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李琴惠自7月份和柳入江分手后就天天盼着他的来信,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月。她知道他们的感情已出了问题,分别前他们在动物园那天,李琴惠出于对今后生活上的考虑,要他就在省城实习,毕业后好双双留在大城市工作。但柳入江坚持要分回县里,双方就发生了对人生意义认识上的分歧。那时她就预感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出现问题,虽然,当时谁也没说服谁。可自己并没有说不跟他回县上,他就这样绝情,一直和她赌着气,不给她写信,也不给她回信。为这事她哭过多次,恨他没良心,不珍惜他们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感情。在信上她已向他道过歉,可他根本不理她。这段时间一闲下来,她就在心里为这事苦恼。这种烦人的东西,像从来没走动过的亲戚到她这来串门,显得特别亲热,坐下就不想走了。还不知趣地成天跟着她,弄得她饭也吃不下,一点精神也没有。过去那些快活的记忆再也不来光顾她,让她苦闷极了。她也试图把这些烦扰她的不愉快从心中赶走。可是,她越这样做,柳入江对她所持的态度就变成一把把尖刀往她心上刺来,痛得她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好受的。她发现自己确实快疯了,种种猜测造成的痛苦像猛兽般随时随地地在啃噬着她的躯体。
同科室的医生张楠发现李琴惠情绪上有点不对头,几次主动问她,她都只字未说。她表情冷漠,对他也没有以前热情大方,并很戒意地在跟他疏远。
李琴惠的身体也比过去消瘦了许多,这会儿她正一个人坐在诊断室发呆。见两位男同志进屋,她开始还认为是来瞧病的人。直到听见叫她,她才抬起头,见是柳入江和赵志军。
这段时间被爱情折磨得快垮了的李琴惠便兴奋得不顾一切地向柳入江扑了过去。几个月来的思念、假设、猜测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在那儿自寻烦恼的事顷刻间也化为了乌有,又回到坚信他们的爱情是稳固的想法上。
她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着,感情的洪流怎么也控制不住,像突发的洪水一样,从内心宣泄了出来。她表现出久别重逢、十分亲热的样子,激动地对柳入江说:“你咋这么久才来?这段时间我是多么想你呀!”说着,她忙用手去擦流出来的热泪,完了便傻等着柳入江以往那种亲热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