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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交易

苍傲国的大军在南国停留了几日后便踏上了归途。回程时,还带上了一位南国王妃。

大军出城之时,百姓拥挤在街道两旁,纷纷驻足观看。

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器宇轩昂,坦然接受万众瞩目的那一位,便是苍傲国国主苍夜轩;而大军之中,还行着一顶软轿,两名侍女随行在侧,另有几名未着铠甲的侍卫走在两旁,那便是苍傲国新纳的妃子,安妃。

也是南国皇室中最出色的公主:安锦公主。

苍傲国虽攻破了南国都城,却并未为难百姓。是以,对于百姓而言,这样的一桩亲事,无疑是给了他们一剂定心丸。

平民百姓,最在意的并不是何人当政,而是是否能过得安稳。南国富庶,可富多在皇室,此刻被苍傲国一举攻破,也让他们看到了南国皇室的腐败。

换了个君主,却依然能过得安稳,对百姓而言,并无不妥。

不过最让人唏嘘的,还是那最为忠肝义胆的杨擎将军。

城破那一日,是他带着为数不多的守军一力抗敌,后来又死守皇宫,可谓尽到了一个臣子所有的责任。只可惜城破之后,杨擎将军竟也投靠了苍傲国。

虽两国实力悬殊,如此行事可谓明智之选,可是此等行径毕竟与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有了些差距。

再者,这杨擎将军是与安锦公主有婚约在身的,如今婚礼未行,安锦公主却已成了苍傲国的妃子,世事无常,实在让人感慨万千。

队伍走走停停,行了十余日,这一日,安锦正与夏蝉冬雪一道吃着东西,忽然有人叩了几下帐门口的木梁。

夏蝉警觉道:“什么人!”

安锦也有些警惕地盯紧了门口。

那一日在大殿之上,苍夜轩所说的交易,便是他帮她寻找父王,而自己则嫁给他。

说是交易,其实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哪怕苍夜轩当庭斩了她,她也是没有反抗的能力的,既能为自己多争取些时日,她自然答应。

但虽有夫妻之名,她却对他没有半分感情。即便是有,那也是恨。

亡国之仇,不共戴天。他苍夜轩既然此时心软放她一条生路,那便不要怪往后,自己亲手取他性命!

所以此时此刻的安锦,最怕的,便是苍夜轩要与她履行夫妻义务。这一路行来,苍夜轩虽没有刻意接近过她,但那并不代表着,她就可以放下心来。

外面那人轻声道:“公主,是我,杨擎。”

安锦眼中的戒备放了下来,却陡然皱起了眉头。

冬雪离得近,清晰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

她犹疑着问道:“公主……”

安锦闭了闭眼,掩去了眼中的异色,又恢复了那般平静模样,道:“让他进来吧。”

杨擎进来的时候,安锦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致,侧脸安静。

因着两人有婚约,每回见到的时候,安锦都有些羞涩,总是找理由躲开,倒是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她,安静得……甚至有些冷酷。

上阵杀敌眉头也不皱一下的杨擎,忽然就生出了些怯意。

他跪下去,恭恭敬敬道:“微臣杨擎,见过公主殿下。”

帐内一时安静,静得杨擎忍不住就想要抬起头来。可是他不敢,至少,如今的他不敢。他甚至连直视安锦都有些心虚。

良久,安锦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杨将军在叫本宫么?是否错了名讳?既已没有了南国,又何来的安锦公主?”

杨擎撑在地上的手陡然握紧。他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眼睛盯着地面,出口的话需要用力才能说得平稳。

“公主对微臣有些误会,可否……”

“微臣?”安锦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魂魄。

“不知杨将军,做的是哪国的臣子?若是南国,那便不必了,我与南国都当不起。若是苍傲国,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殿下何时封了杨将军什么官职?”

她的话句句刺耳,偏偏又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说出来,杨擎只觉心如刀绞,却无从辩驳。

毕竟,他投靠了苍傲国,是不争的事实。

安锦又道:“不知杨将军还有何话要对本宫讲?你我无亲无故,同处一室怕是要惹人非议。”

她轻飘飘的一句,便犹如一把火,将两人曾经的情分悉数烧了,风一吹,连灰烬都不剩。

这样委婉又直白的逐客令,杨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低着头道:“如此,便不打扰公主了。还请公主保重身体……告辞。”

到最后,他都喊不出口那句娘娘。

那不仅是对自己的折磨,更像是将自己的所有丑陋曝晒在了日光底下,没有半分保留。

待他走了出去,冬雪忍不住道:“公主,这又是何必,杨将军他当日也曾奋力杀敌,更何况,他曾与公主有过婚约……”

安锦无波无澜的一个眼神飘过来,冬雪陡然住了嘴。她有些恼恨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都怪奴婢不好,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安锦道:“一次不忠,终生不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即便往后有所筹谋,杨擎此人,我也是不会再用的。”

冬雪讷讷地应了一声,不敢再开口了。

如今的公主,似乎比以往更有主见,心思又深沉,不是她能轻易揣测。

杨擎走远没多久,迎面就撞上了苍夜轩。

他弯腰行了礼,苍夜轩看了一眼不远处安锦的营帐,若有所思道:“不知杨将军从何而来?”

杨擎本也是避开了耳目去见的安锦,此时自然不能暴露。他面不改色地道:“回禀殿下,草民腹中饥饿,是以去寻找了一番,看是否有吃食。”

安锦所住的营帐距离伙房不远,他如此说辞,倒是也说得通。

苍夜轩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道:“如此,杨将军可找到了?”

杨擎道:“回殿下,草民吃了块饼充了饥。”

苍夜轩点点头,“那便好。杨将军既已投靠于孤,只要往后尽心为孤,孤必定会给你更多机会建功立业。”

这一番话似承诺又似警告,杨擎面上不动声色,道:“草民自当为殿下尽心尽力。”

待他走远了,一旁的心腹道:“王上,果真要用杨擎么?听闻……”

苍夜轩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道:“杨擎是一把好刀,若是为我所用,便是稀世利器,若是不为我所用,便与废铁无异。”

心腹放下心来,道:“王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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