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村民吓了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青言慎跪得好好的，突然发癫似的整个人站起往后砸去？
他们看不出这是武功高手，暗使内劲让青言慎栽了个跟斗，只以为是青言慎有病。
“大……大哥……”
青夜白平淡如常，语调都没什么变化，唯有衣袖轻轻摆动，“我的女儿，是你能呵斥的？”
青言慎心头一紧，突然感到一股恐慌，一股从未曾青夜白身上感受到的惊恐。
“你想要一根手指还一道恩情的话，那你还欠我两根手指。”青夜白淡淡掠过他左手手指。
青言慎轻骇，这会儿是彻底慌了神，立即爬起就想要往后退去，可不等他起身，腿肚子忽地一疼，又让跌跪了下去！
“啊！”他大叫着，惊恐望着青夜白，“你，想要做什么，我……我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还恩情、认错，这不是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吗？”青夜白语调平缓，抬步走了过来，“之前你的两根手指是怎么掉的，那现在再掉上两根，我们所有的恩情便一并了清。”
“不……”青言慎往后爬去。
“那你是觉得那两根手指，低得了之前我对你的所有恩情？”青夜白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那笑不似往常温和，看着极冷极冷。
“亦或者，在你看来，那两根手指比我对你的所有恩情都重？”
青言慎从来没在青夜白脸色见过这样的表情，也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青夜白。
在他的记忆里，青夜白从来都是温和浅淡的，哪怕五年前被他气极了，也只是深深看着他，最后无奈转身离开而已。
就从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冰凉的笑……这丝笑，像极了十七年前，他从数千西蛮人中纵马而来，得知亲人被屠时，面对西蛮将领的笑。
最后那西蛮将领，那将领……
青言慎感觉呼吸困难，面色惨白无血色，他梗脖子，闭眼怒吼了出来：“这、这是我执笔的手指！你……你要真想再砍，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痛快！”
他不信青夜白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他。
周围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早没了一点私语，都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既然执笔的手指都愿意砍了给我求医，那又何必吝啬另外这两根？”青夜白语言淡淡，手已经轻轻抬起。
“之前那根本不是我愿意被砍，那是你们害的！”青言慎受不了这恐惧，脱口喊了出来。
周围村民哗然。
“原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给青大哥求医啊！”
“我就说，青六这样子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而丢掉自己的手指！呸，之前他家姑娘说的那些话，也全是骗我们的！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恶心的人，简直比粪水还恶心！”
“你胡说什么呢，粪水还能用来肥沃土地，青六能用来干嘛？赖吃赖喝不说，还故意抹黑青大哥！也不看看青大哥这样好的人，是他能黑的吗！”
一时间，几乎所有村民都为青夜白鸣起了不平，对青言慎唾弃不已。
青言慎脸上青红交加，眼里呈出怨恨，知道青夜白还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杀人，终于愤懑开口：“就算我这手指不是为了你求医而掉的，那也还是因为你！要不是柳大夫来医治你，吴祺景又岂会砍我手指……还有你！”
他转向青宁凝，那愤恨更甚之前，“就是你激怒了吴祺景，是你没答应他的要求，吴祺景才报复在我身上！”
“笑话，他要砍你手指是他的事，你不感谢我请人将你救出的恩情也就罢了，还如此脸大的指责，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脸呢？你学的仁义礼呢？！”青宁凝声音冷冷。
这人是有大脸，才会觉得他的手指、他的命，能比得上她爹？
难道当时她要为了他，不给柳朝熠做甜食，从而让柳朝熠不过来给她爹驱毒治病？
“呵，他要是有脸，今天还会在这里？”青近黎冷笑着介入。
青言慎被嘲讽得更怒，“青宁凝你心也够黑，够狠，果真是贱人婊子的女儿，也跟她一……啊！”
话语陡然转为惨叫，青言慎左手的两根手指突然断开，宛如被一刀斩下，鲜血汩汩而出。
“啊！”周围村民也是吓了跳，以他们的眼力，自然不可能察觉到青夜白的手段。
只迷糊的左右相看，完全不知道，青言慎怎么就突然断了两根手指？
“四根手指，四段恩情。青言慎，既然上回断绝关系你觉得不够，那这回总够了。”青夜白在抱着手的青言慎面前停下脚步，好似完全没看到那鲜红的血液。
“你我虽同父同母同宗同族，但从此时此刻起，将再无干系，既然白纸黑字的断绝书你不认，那我也不需要那东西，我只留一句：以后再敢攀上来，我杀你全家。”
我杀你全家。
周围人陡然被这话镇住。
哪怕青夜白说话的声音很浅很淡，哪怕他针对的是青言慎，可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不觉的白了脸。
青夜白历来一言九鼎，他说了这话，最后就一定会做到。
青言慎面上血色尽去，张嘴圆目说不出话来。
青夜白不再理会，抬步绕过他，朝外头走去。
围着的村民自发让出路来，周围寂寂，仿佛连呼吸声都被扼止住了。
青宁凝和青近黎对视了眼，站在他们身边的青宁恒最先反应，撒腿赶上父亲：“爹爹，等等我……”
周围村民直到青夜白远去，才突然松了口气，却暂时还不敢开口说话，只看看左右的人，又看看还在地上捂着手、几乎要昏厥的的青言慎，最后看向还没离开的青近黎和青宁凝。
青近黎面色如常，也不掩饰，直接就道：“我哥的为人在场的大伙儿都清楚，你们也不必害怕，他历来不主动挑事惹人。但今儿已经放了话，那就定然也是说到做到。”
周围人一时还是不敢搭话，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与青家交好的村民开口。
“对，青大哥是什么人，我们和他生活了五年还能不知？这五年来，青大哥帮我们众多，平常别说放狠话了，连重话都很少有过，今天这样，也是青六太过分！”
“对，是青六过分了……”
这话搭的人少。
不是说村民们有多淳朴，而是他们世代生活在此，又有幸避免过了二十年前那场差点灭国的大入侵。
他们就没见过今日这样，说砍手指就砍手指，还留下这样的狠话，一时都回不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