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略有些头疼，“明天也不揍。”
“那后天呢？”叶珩紧追而上。
长公主面色一黑，“你不惹事我为什么要揍你！”
“我哪儿惹事了？”
“你哪儿没惹事？”
眼看这二人就要隔墙争吵起来，元景帝赶忙开口：“皇姐莫气，珩儿，你先出来！躲在里头跟你娘说话成何体统！”
“……哦。”叶珩不情不愿地走出来，神情颇有些幽怨地朝上首望了眼。
要不是写了这封信，他也不会这么快暴露。
元景帝也清楚这点，低头轻咳了声，干脆打发人：“珩儿离家有近一年了，皇姐今日就不要去军中了，回家休息一日吧。”
“是。”长公主低头领命。
叶珩立即瞪眼过去。
坑得他早暴露不说，还让长公主休息一日，这是见他没被揍，故意给时间让他被罚吗！
元景帝仿佛没发现他的不满，又笑着体贴道：“珩儿一路车马劳顿也累了，就早些回府休息吧。”
“好！”叶珩心头憋着气，“陛下把那套玉石砚和玉镇纸给我，我就走！”
元景帝也不恼，眸光转向廖进德。
大内总管和善笑着，早先让人从库房里将东西找出来，装在木盒里，恭敬递过去，“这玉石砚略有些重，郡王爷可要拿好。”
“哼！”叶珩一把夺过木盒，当场将东西打开来。
里头不仅装着一方雕琢漂亮的玉砚，还有一纹路似天然山水画的镇纸，二者由同一块天然玉石雕刻而成，不仅外观绝美，更是价值连城。
叶郡王见到这东西，心头那不满才稍稍减退，将木盒一合，敷衍地拱手谢赐：“多谢陛下赏赐，叶珩告退。”
长公主瞥了眼，没说什么。
以前叶珩在京时，就隔三岔五地从皇宫讨要东西回去，她早已习惯，向元景帝谢过赏赐，便领着人退出了文德殿。
等人都走远了，元景帝这才拿过叶珩所写的菜单看了看，漫不经心道：“珩儿说，你也在那丫头手里买过食单？”
“是。”廖进德躬身作答，“奴才过去给郡王爷宣旨时，青姑娘曾做过两道蛇羹，味美非常，奴才一时贪嘴，就问青姑娘买下了那两道食单。”
“哦，如此说来，她的厨艺极高，连朕的御厨都比不过？”元景帝眼里浮出不明情绪。
廖进德不敢隐瞒，垂头道：“上回奴才让首厨帮忙烹制了两道蛇羹，那味道确实不如青姑娘所做，就是不知青姑娘写食方时是否有所藏。”
他没把吃了青宁凝做的蛇羹后，腹疼之事说出来。
“以前可未曾听说她会做这么多吃食。”元景帝的目光停在手里的菜谱上，也不知想着什么。
“奴才也觉得奇怪，据黑麒卫传来的消息，似乎……青姑娘这厨艺是突然间冒出来的。”廖进德掌管着青州一带，负责监视青家的黑麟卫，对青家之事格外清楚。
青宁凝的厨艺如此耀眼，他想不知道都难。
元景帝沉默了下。
青夜白当时被困白岭村，不可能还能找人来教他女儿厨艺，且以他的为人，也不太可能逼迫女儿独学厨艺。
“莫非她真的天赋异禀，厨艺高超，哪怕不用人教也能做出种种美食？”元景帝眉头拧了下，再想到叶珩，“珩儿当初为何会跑到白岭村去？”
“据黑麟卫以及龙甲护卫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叶郡王当时乐于游玩，又为了避开追随的龙甲护卫……无意间就跑到青州一带，而后也不知怎么的，就见到了青夜白，迷上了青姑娘所做的食物。”廖进德如实回答。
元景帝再次看向手中菜谱。
叶珩的字迹飘逸俊秀，与他表现的纨绔幼稚全然不同。
到底是出身世家大族，就算是纨绔，也总有他人所不能及的地方……
元景帝眸光渐渐凉了下去，“那倒也是巧啊，偏偏在珩儿跑去青州时，那丫头就露出了这一手厨艺。”
廖进德恭敬站在旁侧，没敢搭话。
“传信给秦灵夕，让她多注意长公主府的动静，邵家那边……也该快要接到旨意，将他们的长孙送过来了吧。”元景帝捏着菜谱的手陡然紧了下。
那边旨意快到了，那……赦免青夜白的旨意，也快要过到去了。
……
另一边。
进到长公主府，叶珩抱着盒子就想遛，可走了没几步，后头陡然出来冷凉嗓音。
“站住。”
叶珩步子一顿，抱着盒子有些愤慨地扭过头，“你说过今天不揍我的！”
“声音这么难听，就别嘶吼着说话了。”长公主嫌弃地瞥了眼，抬步朝府内的练武场走去，“一年不见，让我看看你身手长进了多少。”
“这个……”叶珩磨蹭着，不太愿意跟上去，“要不，您还是看我字写得怎么样吧？祖父那边教的是四书五经，我虽然爱玩闹，但也听了几篇诗书……”
“你在青家没学到一招半式？”长公主回过头来，眉目略有些疏冷。
叶珩早习惯了她的淡漠，听她说起青家，马上诉苦道：“我想要拜青先生为师，但青先生说您枪术高绝，连他都有所不及，让我回来继续跟您修习，不乐意教我武功……”
“怨我没好好教你武功？”前头的声音柔和了稍许。
叶珩顿了下，“没有。”
“那是怨你爹没好好教你文辞？”
叶珩低着头没有说话。
长公主已经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几乎与自己等高的儿子，眸中掠过温慈，面上依旧平淡，声音更是疏凉：“你是叶家郡王，身体里更有一半皇族血脉，生来便已高出世人一等，何须累死累活的学文习武，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高人一等，就是当一辈子纨绔，讨好不想讨好的人吗？”叶珩霍然抬头，眸中清楚显出恨意，“母亲，我记得的。”
记得父亲是怎么死的！
长公主沉默下来。
公主府内没有外人，连跟着进府的亲卫和暗卫都远远站着，周围一片静谧。
许久，长公主再转过身，大步朝前走去，“那你也该要记得，我姓慕，是慕氏皇族的长公主！”
叶珩看着她走远，嘴唇张了张，声音低到不可闻：“那父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