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衙役们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人时，青宁凝在前方停了下来，并将青近黎唤了过去。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青宁凝忽地一脚踢在路边的樟树上，那樟树晃了下，很快又静下来。
青近黎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右脚稍稍后移，猛地踢了过去！
“嘭！”路边樟树轰然倒地，尘埃四散。
驴车上看着的衙役们脑袋嗡的一声响，下意识张嘴瞪目，吓得呆住了。
驴车恰好停下，让车上的衙役们清楚看到那树干的折断口。
那口子参差不齐，不同于斧砍，不同于刀削，要是仔细看，还能看出横踢的痕迹！
这足有汤碗口粗的树干，是真被人一脚踢断的！
众衙役心头紧了下，又平白有些庆幸。
还好先前没跟青二对上……
衙役们正要松口气，旁边站着的少女忽地往前踏了步，对他们领班行了一礼，浅浅一笑，道：“官爷，先前那手链是我心爱之物，只是当时身上没带银钱，只得递了那手链给官爷，现在想来实在不舍，不知官爷能否允我用钱赎回？”
领班一凛。
让人踢断树干后过来跟他说这话，其意不言而喻。
他扫过青近黎，眸子再往四周望去。
大路前后空空荡荡，离县城还有十来里路，既不着村也不着店，正是荒芜地段。
而这驾车的两人突见青近黎踢断树干，却既不吃惊也不讶然，还特地将驴车停在旁边，好叫他们看清这断裂的树干……
“官爷不愿意吗？”青宁凝见对方没答，又轻轻问了句。
领班心头紧了紧。
其他衙役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张嘴想要喝叱，但一瞟到青近黎……所有人又缩了回去。
能一脚踢断碗口粗的树干，也能一脚要了他们的命。
“不用了。”领班认清现状，维持着冷漠面孔，从怀里掏出那串石头手链，甩还回去，“继续赶路吧。”
他没说要钱。
青宁凝接了手链放回布包，顺便掏了几粒碎银，笑着递过去：“先前只是试一下脚力，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将那樟树踢断了，也不知这树是谁家的，得劳烦官爷查清后，将银钱赔给主家了。”
路边野树，哪有什么主家，不过是要给钱封口罢了。
众衙役安安静静，没敢发出丝毫声音。
“难道官爷不愿意帮这个忙？”青宁凝好似诧异。
青近黎配合地嗤了声。
那领班当即不再迟疑，迅速接了青宁凝递来的碎银。
他一接过银子，青宁凝马上开心一笑，转身先沿着大路往前走去，“好了，继续赶路吧。”
青近黎瞥了眼兄长。
青夜白回以一笑，纵容得很，“走吧。”
三人继续赶路，那驴车不用衙役吆喝，自发跟在后头。
邵容蓁坐在车上愣怔了好一会儿，扭头问陈娇：“她平常也这么凶残吗？”
陈娇怎么舍得说青宁凝的坏话，柔柔笑了下，“我家姑娘向来温柔敦厚，跟先生一样。”
邵容蓁：“……”
大哥也说他师父很温和，跟他一样温和。
驴车速度不算慢，半个时辰后，终于悠悠抵达县城。
驴车一进城门停稳，衙役们立即跳下车去，也不敢喝叱青家的人，只道：“知县已在府衙等着开堂，你们跟上来，速度稍微快点。”
“好。”青夜白等人笑着点头跟上。
等一群人走到衙门口时，外头已围了不少百姓。
“都让开，别挡道！”领头的衙役喝了声，那围着的百姓一惊，匆忙让开道路，目光粘在青家人身上。
等衙役带着人进到里头，外面的百姓马上嘈杂起来。
青宁凝等人面色不变，仿佛没有听到议论，跟着衙役进到堂内。
县衙的公堂并不大，左右两边一字排开，才只能各站四人，而堂上空空，亭乡知县没有守在位置上等待，倒是陈家父母守着傻儿子，老实立在堂中。
他们听到声音，扭头一见青家人进来，都不用酝酿情绪，当即扑了过去哭天喊地：“哎呀，我的娇娘诶！”
“你们几个杀千刀的，竟敢强占了我女儿去！”
“嘿，你们做什么！”衙役下意识喝止，将人格开去。
青近黎冷着脸往陈娇身前一挡，开口冰凉：“娇娘早就是我青家的人了，与你们有何干系！”
娇娘……
这称呼过于亲密。
陈娇面上红了下，略微低了头，宛若有清风迎面拂来。
“什么你家的人，娇娘是我女儿！我是她爹，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女儿是你的人！”陈父立即嚷嚷出来。
陈母也跟着叫嚷：“哎呦，我可怜的娇娘啊，青天大老爷，您快出来听听呐，这青家强占民女……”
这话语一出，围在外面的百姓瞬间沸腾起来，差点挤开维持秩序的衙役，冲进前院近距离看戏。
亭乡是个下等县，一年到头也没几宗案件需要对簿公堂，这“强抢民女”的状名一出，百姓们当即兴致高涨，就看是那个王八蛋敢干这么缺德的事。
知县听到消息匆匆过来。
他没第一时间喝止这喧闹，而是先朝青夜白望去，心头略有忐忑。
青夜白大概感觉到他的紧张，隔着大半个公堂，对他微笑着点了下头，似有安抚之意。那通身气质，不像是曾经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倒似隐居山野的乡间名士，温文和煦。
知县心头平白安稳下来，视线扫向堂中。
陈家父母正叫喊着，要不是有衙役挡着，他们几乎要生撕了青近黎，好将女儿救回来。
只可惜，那被“强占”的民女，没有丝毫见到父母的欣喜，反而隐约有丝厌恶与抗拒。
知县一眼扫去，心头已有了大概猜想，大步上到堂案后，拾起惊堂木往下一拍！
“啪！”
“肃静！”他喝了声。
还在撕扯的陈家父母同时顿了下，视线稍微一触，又是“啊”的一声，转身往公堂中央一跪，高声大喊：“青天大老爷啊，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啪！”知县再次一拍惊堂木，“闭嘴，公堂之地，岂容尔等胡乱喧哗！”
叫喊的陈家父母一缩，公堂内外终于静下来。
知县这才满意，只是目光克制不住地扫向青夜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