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言慎滞了下，一时无法反驳。
纵使他很不喜欢青近黎，可能从上百场战争中存活下来，并成为仅次于青夜白的大将，青近黎又岂是泛泛之辈。
何况整个大燕王朝内，能与他们结怨的人，又怎不知要杀青夜白就必须干掉青近黎？
外人要动手，既没有理由只对青夜白一人下手，也不会选择丹砂这种慢性又隐秘的毒药。
“怎么，没话说了？”青近黎眸光冷冷，手已经放在了腰间别着的刀柄上，似随时能拔刀开杀。
青言慎被他这动作骇住，不觉往后退了退，眸光下意识地扫过正房门口，又定了定神，“你这说的始终只是猜测，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凭什么因为你觉得如此，就一口咬定何氏？抓贼还要抓赃呢！”
“这么说，六叔是一定要看到物证才肯承认？”青宁凝的话语突兀响起。
针锋相对的两人一滞，同时转了过来。
其他人默不作声看着。
青宁凝扫过躲在青言慎身后的何远香，嘴角挑了下，“六婶是忘了，几天前你曾亲口承认下毒之事了？”
何远香一惊，当即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承认下毒了，你别血口喷人！”
“你没承认，那那日又为何言辞凿凿，说丹砂是能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再不济也能安神定眠？”青宁凝声音轻缓，一点也不着急。
何远香心头一紧，脑子急剧转着，“这只是我那日安慰你的话，怎么就是承认下毒？！”
“不是承认，那你怎知丹砂入药能安神定眠？又为何急着解释丹砂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莫非，六婶还懂药理？”青宁凝满是好奇。
何远香思绪杂乱，隐约觉得这话有诈，可又想不明白原因，只得勉强作答：“我、我哪懂什么药理，不过是听说丹砂能安神定眠，随口说……”
“听说，听谁说的？”
何远香心口再次一紧，突然就爆发出来：“我听谁说，跟现在这事有什么关系！青宁凝，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着丹砂好像不便宜，要是六婶买了不少回来，只怕舍不得丢吧？”
何远香一怔，青宁凝这弯转得有点大，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青言慎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
青宁凝已经笑着说出下一句：“那是不是现在进屋去找，还能找出来呢？”
“不……我没有买过！”何远香提高声音，几乎是大喊出来的。
这心虚表现，反而更让人确定。
青近黎冷着脸，一把推开还挡着的青言慎，大步朝右厢房走去。
何远香苍白着脸，也知道自己露陷了，一想到青近黎接下来的怒火，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青言慎视线停在青宁凝身上，微微眯了起来。
前几天就察觉这侄女口齿伶俐了不少，如今看来，何止是口齿伶俐？
“六叔这么看着我，可是想告诉我，有了证据后你要怎么处理何氏？”青宁凝浅浅一笑，回看过去。
“是送官？还是直接休妻撇清关系？”
青言慎心头微凛，余光瞟过蹲坐在地的妻子，正义凛然道：“自然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兄长是我同父同母的嫡亲哥哥，有人要害我哥，我自是不会姑息！”
“哦，那就是先休妻在送官喽。这样既能体现出你的大义，又能撇清关系。”青宁凝笑着，眼里好似盛满讥讽。
“青言慎，你敢休我！”青言慎还没回答，何远香先一把抓住他的衣袍，死死盯着他。
“你忘了你的一双儿女是谁生的！你忘了五年前被流放到此，病重卧床时，是谁日夜不停的照顾你！你忘了你身体病弱没法下地干活，是谁日夜不停的刺绣换钱补贴家用！这都是我，是我！你敢休我，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这一连串的指责，不止是青言慎惊了惊，就连青宁凝等人也是诧异了下。
之前表现得那么笨拙，这会儿竟然如此会说？
“你胡说什么！”青言慎恼羞成怒，用力一甩，将扯着自己衣袍的手扳开来。
手被扳开，何远香没就此放手，反而倾身一扑，抱住他的双腿，“你不能休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不然我为什……”
“住口！”青言慎生怕她将污水泼过来，干脆先下手为强：“什么为了我，大哥是我亲大哥！有你这么为了我去毒杀我亲哥哥的吗！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我还没有质问你，大哥待我们不薄，你竟能如此狠心对大哥下毒！如此离间我们兄弟的关系，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是何居心？”何远香不可置信地仰望自己夫君，“我这都是为了你，你竟然问我是何居心！明明是你盼着他死，我不过是……”
“闭嘴！”青言慎大怒，一脚踹了过去。
“啊！”何远香短促的叫了声，整个人被踹翻在地。
“娘！”一直站在旁边懵懂无知的青阳终于有了反应，匆匆去扶被父亲踹到的母亲，也仰头望向父亲。
“爹，你做什么踢娘，这都是青宁凝那贱人弄的！什么毒不毒的，都是她弄！要不是她，雨儿不会被烫伤，现在还躺在床上，现在她又想挑拨你们，让你对付娘……”
“你也给我闭嘴！”青言慎额头青筋鼓胀，对这蠢儿子忍耐到极限，将怨怒一同集中到何远香身上。
“这就是你为我生养的好儿子，一口一个贱人，没有半分教养又愚蠢至极！我当初怎么娶了你这样的毒妇，生了这么一个混账！”
“爹，你……”青阳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会亲耳从自己父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语。
“都给我闭嘴，我犯的错我自会去找大哥请罪！至于你们，自有报应！”他冷而厌恶地瞥过两人，抬步就要朝正房走去。
何远香被儿子扶着，好不容易才喘过一口气，见青言慎朝正房走去，心中一慌，知道他这是下定决心要舍弃自己了。
她这会儿都顾不得儿子，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青言慎，你个没良心的，我对青夜白下毒还不是你说，只要他死了我们就有机会回燕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