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呵！回去你去替我挨揍啊？”叶珩很不客气地甩眼过去。
中年人呵呵笑着，很是和善地劝道：“可您总要回去的啊，与其在这里受苦，还不如早点回去……”
“舅舅旨意一下来我就回去，小爷我不要面子吗？”叶珩没好气地掐断对方的劝说，随手将信纸甩给无衣，又瘫回椅子上，嘴里哼了两声，很是傲然，“不就是自力更生赚钱糊口嘛，简单得很，小爷可是学过厨艺的……”
“郡王爷……”中年人微笑着叫唤，压低声音补充道。
“长公主来之前有嘱咐，您只能在亭乡县这方圆百里以内活动，且身上不能留一分原本属于珩郡王的东西，不能借住他人家中，不能不劳而获得任何东西，您是庶民，那一切就得与庶民无异。”
“至于厨艺，哈，长公主说了，您虽是庶民，但体内流的是皇家血脉，绝对不能低三下四去给别人当使唤的下人，您若是有违……”他再次朝青宁凝看了眼，“只怕青姑娘的手就保不住了。”
“谁说当厨子就是给人当使唤下人？”叶珩轻蔑斜过这太监，余光扫向青宁凝，“你不知道有人厨艺高超，恍如厨艺之神，连高官大臣都不敢怠慢吗？”
中年人来之前就听说过青宁凝的厨艺，此刻见他这般吹捧也不反驳，只继续温和笑道：“青姑娘厨艺或许高超，可就算是御厨，那也只是给陛下做菜的下人而已。”
换句话说，无论厨子厨艺多高，下人就是下人，顶多是地位比别人高些。
叶珩眉梢一挑，“这不能那不许，那你们想要我怎么自力更生？！”
“除了被别人使唤外，平民如何自力更生，您就如何自力更生。”中年人笑着。
叶珩明白过来，斜觑过去，“你的意思是，我只能种地？”
“耕农猎户皆能养家糊口。”中年人接道。
叶珩俊眉紧紧蹙起，思索了片刻，目光再扫过青夜白父女二人，很快有了决断。
“哼，种地就种地，总比回去挨揍好！”少年傲然起身，双臂一张，轻慢矜狂：“给爷更衣。”
中年人愣了下。
“怎么……”叶珩不屑地觑睨过来，“不是说不能留一分属于珩郡王的东西吗，你想要小爷舞弊，留下这身衣衫？”
“啊，看奴才这记性……”中年人很快反应过来，“来之前，长公主就特意让奴才，给您准备了一身庶民的衣衫。”
他说着，转向身边两人：“你们两个去伺候郡王爷更衣。”
“是。”那两小公公应声。
这是会客的客堂，叶珩当然不能在这里换衣服，他让无衣留下来看着，自己回内院去换衣服。
走了叶珩，客堂内便只有青夜白偶尔发出的咳嗽声。
外头落雪纷纷，天地一片洁白，室内虽烧着炭火，气温却还是冷得紧。
前来宣旨的中年人扫过一圈，没看到其他青家人，眉毛轻轻挑动了下，那张泛着笑纹的脸和善温蔼，很是关心道：“青先生看起来不太好啊，怎不见青近黎和青言慎近身候着？”
青夜白确实不太好。
这客堂大门敞开，两面通风，炭火燃出的温度还没扩散，就被寒风带走。
他身体受不得寒，哪怕身上裹着狼裘，手里捧着暖炉，也依旧感到冷寒。
“咳……”青夜白压了咳嗽，淡声回复：“近黎进山寻药未归，青言慎不住在这里，廖公公要想找他，只怕问错了人。”
“哦，听起来，先生似乎跟青言慎有所不愉快啊。”姓廖的中年人笑着。
“廖公公身为大内总管，手握大半黑麟卫士，会不知我家这点小事？”青夜白曼声反问。
青宁凝眸中闪过凉意。
麒麟双卫的黑麟卫，可是一直很关注他家的事。
姓廖的中年人笑了笑，撇开这个话题，温和提议道：“这次陛下特意让我带了张御医过来，既然你身体不适，就让他给你看看吧。”
“张御医……”他扭头朝外唤了声，根本没管青夜白同不同意。
“在。”外头响起回应，年迈老者跨过门槛，提着药箱自外进来，见到主位上的青夜白时，原本就不快的步伐凝滞了刹那，很快又恢复正常，过到近前先对那中年人拱了拱手，“廖公公。”
再转向青夜白时，神色有些复杂地叹了声，拿出脉枕放在茶几上，“先生请伸手。”
青夜白没说什么，这事容不得他拒绝，唯有依言伸了手腕。
青宁凝有些紧张，目光紧盯着老御医探过来切脉的手。
“换右手。”切过左手，老御医示意青夜白换一只手，再细细把了脉，观察了会儿他的气色，对青夜白的身体情况了然于心。
“这段时间有名医为先生调理过身体，对方医术端得高明，能使绝脉遇活，先生应当遵循医嘱，防寒保暖，放宽心态，勿要操劳多思啊。”老御医叹息着，收了脉枕，下意识在药箱里翻找想要留下方子。
可又想起青夜白目前的身份，只得默默收回手，合上药箱。
“多谢殷嘱。”青夜白浅淡答谢。
廖公公脸上笑纹明显，眼中温和浅淡，“他还能活几年。”
“你什么意思！”青宁凝本就提着心，他这话一出，眉目当场冷了下来。
青夜白咳了声，“宁凝，咳……莫急，生死有命。”
青宁凝也知道现在跟这人急，就是着了对方的计，只得压下不满，劝告自己要冷静。
“青姑娘这会儿倒是不像玉妃娘娘了。”廖姓中年人笑着，话语一点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和蔼。
“公公倒是很像个人了，特别的笑里藏刀。”青宁凝反嘴讥讽。
“咳……个人寿命长短，岂是我等医者能妄言下断的。”老御医眼见这气氛要不对，匆忙咳了声，“青先生只要遵从医嘱，接受名医调理，料来两三年内不会有大问题。”
“啧，小爷不过进去换了身衣衫，这外面怎就热闹了？”叶珩换了身粗布冬袍，从过道处出来，俊俏容颜稍有不满，眸子死盯着那中年人，“廖进德，小爷还在呢，轮到你放肆了吗！”
“回郡王爷，奴才只是遵从陛下圣令，让张御医过来给青夜白诊脉，并非恶意。”廖进德廖公公微笑着往后退了步，对叶珩拱手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