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青宁凝带着人赶到青州城时，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街上到处是热闹的叫卖声，哪怕冬日严寒也无法将之冻结。
青宁凝扫过一圈，再看了眼天色，感觉时间尚早，便将陈娇从马车上叫了下来。
“这还没到馔玉楼呢，你要去哪儿？”叶珩坐在马上，垂眸轻睨着她。
今天跟来的不仅有柳石，青宁凝还把陈娇也拽了来，叶珩嫌马车挤，便让暗卫牵了马来骑。
“随便逛逛，你和石头哥先去馔玉楼，我等会就和陈娘子过去。”青宁凝答着，已经牵了陈娇的手，往街边的摊位走去。
叶珩顺着看过去。
那是个贩卖首饰的小摊位，其上摆满了木制的发簪与其他小玩意。
少女穿着一袭浅色袄裙，随手在摊上捡了个松木簪子，往旁边之人头上戴去，打量了会儿，忽地绽出绚丽笑颜。
叶珩一时看迷了眼，等回过神来，青宁凝已经扯着陈娇进了街边的成衣铺里。
“公子，您在看什么？”耳后响起一声询问。
叶珩下意识回眸，才发现那出声之人并不是问他，而是在问旁边穿着直裰披着大氅的富贵公子。
“美人……”那公子盯着前方，嘴角弯出一抹痴迷的笑来，“还真窈窕淑女……”
……
成衣铺里头。
“嗯，这套衣衫不错，就穿着别换了吧。”青宁凝看着换了身衣衫出来的陈娇，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娇容貌本就出挑，再换上这么一身上浅下深，如远山青黛的交领袄裙，五官肤色更为清丽，眉目神色愈发娴美。
青宁凝看得满意，扭头问旁边站着的掌柜：“这衣衫多少银钱？”
“不可……”陈娇匆忙阻止，“这料子触而柔软，暖而轻便，价钱定然不低，我哪能穿这么好的衣衫。”
“不过一套衣衫而已，哪有什么能不能的。”青宁凝笑了下。
旁边掌柜赶忙帮腔：“就是，这又没有犯忌，哪有什么不能穿的？何况我家这成衣，可是由铺里最好的裁缝缝制，还请了城里最好的绣娘纹上花色，是整个青州城独一份的，你要错过我家这衣衫，去别处可买不到喽。”
“听起来，这要是错过了实在可惜呀。”青宁凝很给面子的应和着。
实际上，这衣服摆在店里就是让人观看临摹，而非主售卖，怎么可能是独一份？
好在青宁凝也不在意这点，笑着拿出银票要付账：“这衣衫我要了……”
“不行！”陈娇反对，压了她拿银票的手，“我不穿这么好的衣衫。”
“这么漂亮的衣衫，你不穿，买回去收着等我以后穿也行啊。”青宁凝也不劝她，直接转向掌柜问价钱：“这衣衫要多少银钱？”
“这啊……”掌柜瞟过她拿出的银票，手掌不觉搓了两下，笑容更深了，“这袄裙的面料可是上上等，一尺就要一两银子，这套衣衫我也不赚你银子，就……二十两吧。”
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面上露出肉疼的表情。
“二十两？”青宁凝眉梢动了下，嘴角笑意没变，认真看着他：“掌柜，你确定这衣衫值二十两？”
“当然值！”掌柜声音放大，仿佛这样就能增加他话语的可信度，“你看我这衣衫的面料，再看这针脚，再看这衣衫上的花纹样式，哪样不是顶好的！二十两，还是便宜卖呢！”
“这样说来，二十两确实是便宜啊……”青宁凝瞥过眉头已经蹙紧的陈娇，嘴角笑意浓了浓，撇开她压着手，拿起银票就要结账。
“别，他是骗你的！”陈娇再次阻止，连声音都带了两分急切，“这袄裙料子虽好，但也不值二十两，你要是真喜欢这款式，回头我给做就是了，这衣衫你现在也穿不得……”
“没关系。”青宁凝笑着，“穿不了，我就买回去当样式。掌柜的，找银……”
“诶！”那掌柜眼睛一亮，就要去接。
“等等！”陈娇忽地踏出一步，挡在青宁凝面前，再次将银票压了下去，认真道：“若我穿这衣衫，多少钱买是不是就我说了算？”
“当然！”青宁凝不带犹豫地点了头。
她这样做，本来就是给陈娇买新衣衫啊。
“好。”陈娇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看向面有不满的掌柜，“你说这袄裙的面料要一两多一尺？”
“是啊，小娘子之前不就说这布料价钱不低吗？这会子怎么又怀疑起来了？”掌柜对她三番两次地阻止自己赚钱，已是很大不满，只碍于青宁凝不好冷眼相对。
“我不是怀疑。”陈娇柔柔接道。
“这袄裙的面料确实贵重，可这贵重的面料也只用在外层和下裙而已，这点地方，九尺布绰绰有余，就算一两银子一尺，九两银子也足够了。
而这袄裙内衬的面料远远比不上外层，用料也少，不会超过两百文，里头填充的棉絮稀薄，不会超过一两银子，加上请裁缝和绣娘的费用，就算全部叠加，也绝不会超过十一两！”
掌柜眼睛倏地大了一圈，全然没想到这看着柔柔弱弱的美娇娘，竟能一口道破这衣衫的全部。
青宁凝注意着掌柜的举动，一看他这表现，当即笑了下，“本钱不到十一两，却卖给我二十两，这是看我小好欺负？罢了，我不买衣衫回去收着了，咱们换家布庄买了布料，回去自己裁制吧。”
说着，就要扯着陈娇去里间将衣衫换下来走人。
“诶诶，等等！两位……那位姑娘，等一下。”掌柜的匆忙将人叫住，“我们这铺子布料齐全，二位何必舍近求远，不就是这衣衫贵了吗？我便宜点，就给你们算十二两银子，十二两！我就赚一两银子！”
“你看我这店也是要银子才能开下去，伙计还得发工钱吃饭呢，总得让我赚点吧？”掌柜这回是真露出讨好的笑。
一是舍不得青宁凝，这随手就能拿出五十两银票的大主顾。
二是他这店虽是成衣铺，但主要买卖不是店里少得可怜的成衣，而是布匹和定制衣衫。
店里的成衣只是给前来定制衣衫的人观摩，偶尔卖给恰好能穿又急需衣衫的客人。
要是这回青宁凝看中的是其他成衣还好，卖不掉就继续当样式也不亏。
可青宁凝看中的，是他花费“巨款”自制的袄裙，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这衣衫就只能积灰，白白浪费他十一两银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