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凝听话的停下脚步，那身影已先跃入山林，隐没其间。
“你是什……啊！”那声音骤然转为惨叫。
风吹树梢，隐约带来拳拳到肉的闷响。
倏尔，连那揍人闷响也消失不见。
“好了，你过来吧。”青近黎的声音响起，依旧冷冷的。
青宁凝没有迟疑地迅速过了去。
枯桠上凝着的冰霜化为水滴挂在枝头，白雪融在泥里已经被踩得不成样，一男子衣着狼狈地趴在地上，披头散发，双手紧扣着泥地，似乎还想爬起来，可背后踏着的那只脚重若千斤，根本不容他有丝毫动弹。
青近黎不知何时脱了短褐，只穿了件单衣，面上神色冰寒，眼底隐约浮出一丝寒戾，冷冷踩在那人身上。
见青宁凝过来，他也不说话，只偏了下头，示意她自己过去。
青宁凝绕过他，一眼就看到那披着青近黎的短褐，散着长发蜷缩在树脚下的姑娘。
那姑娘紧紧抓着身上短衣，好似用了全部力气，整个身子微微发着抖，连手背上的青筋细脉都清晰可见。
青宁凝迟疑了半瞬，想了想，还是靠了过去，放柔声音：“姑娘……”
那姑娘立即缩了下身子，没让她触碰到自己。
青宁凝停了动作，“别怕，你已经安全了，这里没人能再动你，冬日地凉，来，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她说着，只将手伸出来，没碰到人。
那蜷缩的姑娘似乎松了下，低低开了口：“多谢……”
这声音？
青宁凝愣了下，差点下意识转向青近黎。
她对音色敏感，听过的声音就很少忘，特别是对那些好听的。
这声音她要是没记错，两天前她就在青家院门口听到过！
青宁凝略微恍了下神。
缩在树脚下的姑娘抬了头，披至胸前的长发散开来，露出那张苍白却不失姝丽的脸，正是陈家陈娇。
陈娇眼眶微红，眼底似还含着水润，有所屈辱，又有股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坚韧。
“你……”青宁凝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安慰，还是伸手去扶她，“来，先起来，地上凉。”
“不……”陈娇没碰青宁凝，自己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稍微往后退了半步，“我身上脏，别污了你的手。”
青宁凝心头震了下。
陈娇咬了咬淡得失去血色的嘴唇，一手紧抓着短褐，另一手扶着树干，肩膀还有些轻微颤抖。
青宁凝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要怎么安慰。
陈娇却已经调整过来，仰头望向背对着她们的青近黎，“青……青二爷，能麻烦你放开他，我有事要问他。”
青近黎眉头拧了下，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回头去看，只松了脚，脚尖在那人腰间踹了下。
“啊……”原本静音的男人立即痛呼出来，身子痉挛着缩了下，发出细碎呻吟。
陈娇裹紧短褐，缓缓过了去。
青宁凝跟在旁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山上，是谁要你找来的？”陈娇语气有些冷木。
那人顾着呻吟，根本没听到她这细弱的问话。
青近黎面色冷了下，一脚踏上他手背，用力踩了下去。
“啊——”呻吟立即转为惨叫，男人惨白着脸，想要将手拯救出来，“啊松松脚啊！”
“是谁要你来的！”青近黎岂会跟他客气，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
“是、是是是陈玉石！”男人痛得结巴，对踩着他手的脚又拍又抓又板，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青近黎眸子瞬间冷寒。
陈娇对这答案并不意外，嘴角动了下，想要笑，又立即咬紧了嘴唇，眼眶是红的，却没有一丝泪水涌出。
“呵……他要了你多少银子？”
“二……二十文……松脚啊！”男子嚷嚷着，鼻涕眼泪全流了出来，痛得几乎想要张嘴咬那只脚。
陈娇往后退了一步，青宁凝轻轻扶了下，没让她摔倒，心头对陈家那人恶心得不行。
二十文就能把自家姐姐给再次买了，说他是人渣都侮辱了渣字！
“青二爷……放了他吧。”陈娇脸上颤了下，张嘴开合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吐出话语，“麻烦您了……多谢您……”
“这衣裳……已经被我弄脏，怕是没法还给您了，来生……若有来生，陈娇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青近黎猛地一惊，回过头去。
陈娇裹着短衣没有松开，转过身时，脚步踉跄了下，几欲跌倒。
青宁凝要去扶。
她摇了摇头，还是没让青宁凝碰到，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始终没有倒下，往前走了不远，蹲下来捡了地上的竹篮和小锄头，头也不回地一路朝山下走去。
“啊！”那被踩着手的男子猛地短促的暴喝，彻底昏死过去。
青宁凝撇头看了眼。
青近黎脚下有鲜血涌出，那只被他踩着的手，怕是已经彻底烂掉了。
“二叔……”
“你先回去，这人我来处理。”青近黎面色冷寒，抓起昏死过去男人，施展轻功窜入林中。
“二叔！”青宁凝叫了声。
青近黎早不见了身影。
她心头有些急，没有不自量地去追青近黎，而是转身以最快速度朝白岭村掠去。
这林子本就挨着村子，不到半刻钟，她就跑回了青家院落。
内院里，青宁恒单脚站在梅花桩上，努力保持着平衡。
青夜白与往常般，捧着暖炉坐在躺椅上监督儿子练功，听到声音先朝院子那头望了过去。
青宁凝稳了稳气息，快步走了过去，“爹……”
“怎么了？”青夜白站了起来，看出她的急切。
“今天二叔陪我练功时，我们在山上遇到了陈姑娘，她，她差点被人侵犯……”青宁凝压低了声音，“二叔救了她，她说来生定做牛做马报答二叔，就先下山去了，二叔提着那侵犯陈姑娘的人追了去，我怕出事。”
她知道青夜白要叶珩查过陈娇，怕这里有针对青近黎的陷阱。
青夜白眉头拧了下，“你们这几天修习轻功，都是沿着以往的路线？”
“不是，早在上回发现陷阱后，二叔就要求我追上他甩的石头，方向和路线都不是固定的。”青宁凝迅速回答。
如果是固定的，她前面两天就不会摔得那么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