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哥面相老,声音还是挺年轻的,说起话来也温言细语,听起来挺有教养。
他回答了周大姐的问题,似乎在说什么急诊什么手术的内容,凌俐听着听着,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姓曹的医生,最近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就在她心里渐有了几分警醒的时候,周大姐忽然说:“小凌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曹医生,在东城区医院上班,离你家近。”
凌俐一个激灵,总算想起来到底哪里听过“曹医生”三个字了。
可不就是前几天,周大姐想要介绍给她相亲的对象吗?
她当时含含糊糊地把这件事抹了过去,然而没想到,就搭个车还能中了埋伏。
想必是周大姐看她不给答复,趁着今天出来活动,临时起意,安排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见面。
碍于还有张大姐在,凌俐也没好说什么,只是脸色不是太好。
张姐却像是知道一点内情,故意地拉长了声音:“哦~~~这就是曹医生啊。”
不用回头看,凌俐都能感觉到张姐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她紧绷着脸,更不想说话了,一直扭着头看窗外,只想快一点到站。
下班高峰期尤其堵,汽车一路走走停停的,总算到了城中央的地铁站。
汽车在街边停稳,而熬过了刚才难熬的半个小时,凌俐已经憋得快要爆炸。
她赶快解开安全带,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岂不料,有人比她更快。
周虹站在车外,弯着腰把她刚刚推开的车门又合拢,说:“小凌,你和曹医生住得近,让他送你。”
之后朝着驾驶室意味深长地一笑:“曹医生,小凌就交给你了,她住在某某小区,你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
凌俐愕然之际,一直在想周虹到底从哪里知道她住址的?还那样准确定位到她现在居住的南之易的房子?
她被惊了一惊,等反应过来,汽车已经又开始发动。
凌俐咬着嘴唇,上车后第一次开口说话:“麻烦您停车,我要下车。”
曹医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要回家吗?我家离你家真挺近的。再说周姐发话了,不把你送到,我怎么和她交差?”
他这样一说,凌俐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平心而论,一路上人家曹医生都在安安静静地开车,没有多说一句话,都是周大姐在找话题。
这让凌俐有了个推测——其实说不定这曹医生也是和她一样,被周大姐硬生生拉郎配的一对,人家心里,也是不乐意的。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人家都说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她这口笨舌拙的,大不了不说话熬过这二十分钟就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曹医生根本都懒得看她一眼,一路沉默地朝着城东的方向走。
等到了小区门口,车都还没停稳,凌俐就急匆匆下了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和曹医生说了声“谢谢”。
曹医生冲她一笑,并没有说话,可从他看似礼貌的目光中,凌俐还是能品出一点审视和估价的意味。
这让凌俐有些不舒服,直到上了楼,心头一口气咽不下,又吐不出。
想了半天,她还是用微信给周大姐发了条消息。
“周姐,我感谢您的好意,只是,我有男朋友了,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安排这样的见面。”
微信发送完毕,凌俐心头的一股闷气消散了些。
看来,有些话该直说就要直说啊,顾念着别人的面子把自己闹这么憋屈,实在是得不偿失。
发完消息好半天,也没等到周虹的回信,凌俐抿了抿唇,决定把这件事从自己脑海里过滤掉。
马上就是周末了,可别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给自己找莫名其妙的罪受,还忽略了最重要的人。
尤其是南之易说今天要早些回来的。
他连着加班好些日子了,难得这个周末能休息一天,可得好好陪他,多做点好吃的补身体。
她还在思考晚上的食谱,忽然间防盗门开了。
“粉妹,”南之易推开门,一见到她就有气无力地哀嚎,“快来扶朕一下,马上就要驾崩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三八节莫名其妙被相亲了一场,还是心里牵挂着昨晚回家时候又累又饿的某人,总之,哪怕是周六,凌俐的生物钟依旧准时无比,早上七点就再睡不着了。
她一边感叹自己的劳碌命享不了福,一边睁开眼。等看到身边熬了两天夜终于得空睡个懒觉的南之易,又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既不会为了虚度光阴惶惶不可终日,又不会因为形单影只而空虚寂寞冷,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只是,不知为什么,偶尔想起以前在律所的工作,想起为一个个案子操心忙碌绞尽脑汁的苦日子,她还是会有瞬间的失神。
凌俐愣了一阵,之后轻手轻脚地拿开他习惯性搂在她腰上的一只手,听着他迷迷糊糊地嘟囔“我要再睡会儿”,之后,安静地下床,开始忙碌起来。
等南之易起床的时候,厨房里咕嘟着干贝虾仁粥,新鲜的蔬菜已经切丝准备拌成沙拉,蒸锅里蒸着他喜欢的马蹄糕。
闻到食物的香气,南之易还有些迷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光着脚到厨房视察了一番后,非常满意。
要说粉妹笨是笨,可她真的沉下心来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潜力令他刮目相看。
就说厨艺这回事,最近这些日子,他吃到的凌俐做的东西,味道是越来越不错了。
一是她不在律所工作下班时间准了,有闲暇时间研究菜谱;二是,大概是为了伺候他挑剔的口味,也有了动力改进厨艺。
粉妹总说,外卖送到家味道比刚出锅时候大打折扣,热天出去吃遭罪,冬天饭店里吃得暖暖和和,结果回到家冷锅冷灶的,也没个家的气氛。
既然南之易做饭是不可能的,只好凌俐自己改良手艺——简而言之,一切都是为了爱。
南之易巡视一番后又出了厨房,看着客厅里忙着打扫卫生的凌俐。
她背对着他,头发盘得细腻整齐,穿着麻色的长裙,光脚站在窗户边,踮起脚尖,拿抹布去够落地窗上的一小点污迹。
南之易抿嘴一笑,只觉得什么都抵不过这柔软又温暖的时光。轻轻走上前去,从身后搂住她,接着,感受到她身体轻轻的一颤。
下一秒,是她带着娇嗔的声音:“讨厌,不声不响走过来,要吓死人啊!”
南之易并不答话,手一伸,接过了她右手上的抹布,轻轻一抬臂,就抹掉她刚才怎么也够不到的污迹,之后身体微微前倾,将她桎梏在臂弯里。
“讨厌。”她又一次抗议着,却禁不住他拿下巴的胡茬摩挲颈窝和肩胛骨的痒,一会儿就笑软了身子。
趁着她失去反抗能力,南之易稍稍一用力,将她翻转过来面朝着自己,又把她的背部抵在玻璃上。
两人面对着面,接吻,相拥。
她双颊微红:“一起来就不做正经事,你的实验呢?”
在一片稀薄的晨光中,他笑得眉眼弯弯,捏了捏她的脸就走开了。
凌俐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刚才他眼里燃起的火苗,她还以为又会被橡皮糖人缠一上午,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
正在庆幸这人终于知情识趣了一把,她忙不迭把早餐摆到餐桌上,结果某人端起青花瓷碗,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还早,先保存体力,下午,我们再做‘实验’。”
白日喧淫这种事凌俐是抵死不从的,“实验”自然是没做成的。
只不过,她还是缩到了床上——不过做了一上午家务,竟然累到手脚瘫软,晚饭前,非要睡一觉才行。
南之易嘲笑:“你不是经常嘲笑我体力差?看起来你也是个银样镴枪头?”
凌俐撇过脸不想理他,翻了个身,不到半分钟已然睡着。
静谧的空间忽然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南之易忙接起电话,轻声说了句稍等后,把手机调成静音,看着她缩在被窝里沉睡的小脸,心间微暖。
并非是他周末不忙,从昨晚到家他已经接了几十个电话,清一色是实验狗们的报告和请示。现在的工作节奏,以他以前的工作方式,哪怕是住在实验室十天半个月的都很正常。
可现在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
更何况再忙思念也是无孔不入的,实在太长时间见不到凌俐,他的心会慌。
黄昏时分,总算处理完实验的一个关键节点的问题,他吁了口气,从书房走出来,听到卧室里凌俐低声的梦呓,莞尔一笑。
她已经睡了三个小时,还睡得小猪一样。
走到床边, 他轻抚着她铺满枕间的头发,耳里是她细小的呼吸声,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满足。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两人融入彼此的生活,已有快半年。除去最开始的半个月他因为烫伤赖在家里的日子,自从开始工作,尤其是那该是的学术竞争开始后,他总被一堆杂事缠身,经常出差、做实验,占去了他大部分的时间。
哪怕在雒都,回到家往往也是十点以后,有些时候甚至在凌俐睡着了才归家。
她的睡眠质量是很好,属于雷都打不醒的那种,所以,他总是不忍心吵醒她,只轻轻吻下她的额头,便洗漱更衣,再在她身边躺下,闻着她香甜的气息,安然一梦。
想起已是周末,想起下午没得逞的事,他心里微微一动,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那细小的耳垂,放低声音如梦呓一般:“粉妹,醒醒。”
凌俐睡得极沉,他轻唤了十几声,还一直摆弄她特别敏感的耳垂,才让她有了点反应。
耳边又酥又痒,也仿佛一直有人在唤她,。
是谁呢?扰人清梦,真讨厌……
南之易看着她一张巴掌大的脸,先是皱着眉头好像马上要睁开眼,后来却又要睡过去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加大了声音:“醒了,懒虫,你厨房里的那锅汤烧干了。”
这句话比闹钟还灵,只一瞬间她就努力撑开双眼,眼里有懵懂也有惊惧,一副受了惊吓的小鹿模样。
这副模样落入他眼里,再也忍不住,一低头便吻上那因为睡觉闷热格外粉嫩的唇。
还没醒过来就被突然袭击,凌俐一时间没了抓拿,只条件反射般搂上他的脖子,又被他吻到喘不过气,闷闷地哼了一声。
这细软的一声却如点燃空气里的暧昧一般,让他身体发热。
余下的时间,他只想狠狠地跟她辗转缠绵,感受她微微颤栗时候惊心动魄的美,和她的温软和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