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牢房里面静悄悄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像是两军对垒前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屋顶上的脚步声停了,宋栀紧紧地盯着屋顶,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又是那块被掀开的瓦片中,迷烟毫无阻碍地吹了进来。
宋栀连忙用衣袖捂着口鼻,警惕着便将计就计地靠着墙壁假装晕了过去。
“走,下去看看。”刺客小声说道。
说罢,两道黑影牢房房顶落下,随后宋栀又听见门锁稀稀落落掉地的声音。
两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冲宋栀走去,只见牢房角落的宋栀睡得一点异样都没有,两人便加快了脚步。
银色的刀刃自刀鞘中拔出,即使在黑暗的牢房中依然有明晃晃的感觉。
宋栀藏在身后的手用力抓紧,就在刀刃就要掉下来之时,只见原本安静昏迷的人迅速冲旁边闪去,险险躲过一击。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间,宋栀一把土就冲两人撒去,招不在新管用就行,一切发生得太快,两个刺客下意识用袖子挡住眼睛。但到底没来得及,眼睛里面落了不少灰尘,弄得两人眼睛一阵疼。
宋栀手里的玉簪瞅准了位置,狠狠地扎在了其中一个刺客的心脏。
玉簪入肉五分,刺客又惊又疼地睁大了眼眸看宋栀,宋栀偏头躲过另一个人的招,干净地又将簪子拔了出来。
“该死!”
宋栀肩膀上中了一掌,还没好全的伤口血血淋淋地裂开。宋栀心知要死要活就在这一瞬间,她根本不敢跟两人硬碰硬,顾不得疼痛瞅准了空挡就往老门外跑去。
“快追!”两人反应过来时,宋栀已经跑了出去。
宋栀脚步加快,疯狂地往官差值守的地方跑去。然而才将将跑出牢房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肩膀,宋栀一凛玉簪想也没想地刺过去。
“嘶!”簪子在刺客的手背上划下一个大口子。
宋栀不恋战,肩膀被松开拔腿就跑,粗喘地急促呼吸着。
“别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宋栀是脑子有坑才会不跑。然而两人都不是好惹的,很快就又劫住了宋栀。
宋栀握着簪子步步后退,肩膀上伤口血迹染红了她半边衣裳,脸色因为失血而迅速苍白下去。
“来啊,大不了同归于尽!”渐渐丢失的体力注定了她今天再不可能有好运气脱险。
“杀!”捂着胸口的刺客咬牙下领道。
宋栀弓着身子,在刺客提刀过来前像是猎豹一样冲着受了伤的刺客冲去。
黑衣人被她幸运地重伤,此刻比起她来只怕是半斤八两,宋栀只有不要命地一搏。
眼见宋栀发动攻击,刺客提刀反攻,谁料宋栀忽然闪开,然而此刻他的招式已经收不住,迎面便对上了自己的同伴。
两人同事一脸惊讶,受伤的刺客在最后一刻用力收手,刀锋便偏开只是擦过了他的手臂。而他却没来得及收住,一刀扎在了刺客的肚子上。
临死之前,他脸上的震惊都不曾褪去。
然而宋栀却没有那个好运就此脱险,反映过来的刺客看了眼同伴倒下去的尸体,提步冲着宋栀便是一刀。
“啊!”宋栀身后被开了一道大口子,瞬间便疼得她晕过去,沉重的脚步一步也迈不动,最后一眼,是即将挥向她的大刀。
“刺客啊!”不知道谁喊了那么一嗓子,忽然大牢里面热闹了起来。
宋栀的思绪辗转沉下,越陷越深,身体也觉得越来越轻,她是不是又要死了?
迷迷糊糊中,宋栀听见有人在说话。
“这都是命,送给她的饭没吃,结果还不是换了种死法?”
“可不是?也不知道这姑娘多大本事,竟然得罪了这么多人。”
“要我说还不如直接吃了那饭呢?你看看之前被毒死的那个牢犯丝状是不是比这个好看多了?”
“谁说不是,诶,话说那刺客呢?抓找没有?”
“抓个屁啊,那刺客跟个耗子一样,见了官差背着自己同伙就跑了。”
“这可真是奇怪……”年老的官差若有所地道,他看守牢房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
“好了,我可不跟你唠嗑了,我还要赶着将尸体送去乱葬岗呢。”年轻的官差不耐烦地道,心里面十分不高兴竟然被分配到了这桩晦气的差事,这还是大晚上的,想想乱葬岗那鬼地方身后都发凉。
“哎,我瞅着这人好像还有气儿啊。”年老的官差上前探了探宋栀的鼻息,虽然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但到底还留着一口气的样子。
“也没差了。”年轻的官差不以为意的道,难不成还要花钱将人救回来吗?他才没那个好心,再说了,这就算找了大夫能救好?左右都是死,早一会儿丢过晚一会儿有什么区别。
“哎……去吧去吧,你要是心善就给她一刀,让这姑娘死得痛快点儿。”年老的官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地道。
“你这老头,你怎么不给她一刀?杀人那可是损阴德的事情,我可不干!”年轻的官差赶着马车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关卡。
模板车上躺着的是被一张草席裹了身体的宋栀,她此刻面色苍白,唇瓣血色也无,当真是个死人模样。
县衙后堂。
“什么?”冯流云拍着桌子气怒得跳了起来,目光咄咄地盯着李牢头。一边的知县头痛地看着他,脸色也不太好。
李牢头额头上汗水直冒,为难地道:“冯公子,您要的人确实已经死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今天晚上来了两个刺客,小的们发现的时候这人已经……已经……”
“得罪什么人?还不是周家那老头子?好啊,够嚣张了,竟然连买凶杀人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冯流云怒道。
“我觉得这两个刺客也不一定是周家的人买通的吧?”李牢头为难地道。
冯流云却是不听,直接对上知县大人:“大人,这周家的也太猖狂了,根本不将您放在眼里面,你一样要给他们点眼色瞧瞧。”
知县大人一脸苦色,一个两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主,他能怎么办?还好这人死了,也不关他的事。知县在心里面松口气,面上却对冯流云道:“你放心,这个我心里面有数。”
得了知县的保证,冯流云也就没再纠缠他,转而心中愧疚不已,他怎们就晚了一步?
“我不信?人呢?我要看看!”跟在冯流云身边的小乔不信地开口。
李牢头脸色不好:“你这小丫头,我还能骗人还是怎么地?”
小乔绷着脸:“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把人藏起来想干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人死了尸体呢?”
冯流云一听,遂也跟着问:“对,尸体呢?”
……
夜半的乱葬岗,风声戾戾,乌鸦夜啼,一进入到乱葬岗的范围,就连天上的月色都感觉被乌云遮蔽了一般。
“呀呀”“咕”
听着树林里面传来的各种叫声,年轻的官差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就连赶车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下来。
“这鬼地方可真是邪乎。”
如果不是上头分派了这么个鬼差使,他这辈子都不想到这个鬼地方来,尤其还是大晚上的。
所谓的乱葬岗是位于魏县县城外不远处的一出山沟,这里有一处天然大坑,许多县里面无人认领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尸体最后都被送到了这里。如今,那处山洼可以说是白骨累累。因此,这地方还招惹了不少狼群在附徘徊,就为了等着分食新鲜的尸体。
想到这里,举着火把的年轻官差赶紧又点燃了几个火把,鬼鬼神神这种事情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是这狼群可不是开玩笑的。于是在心里面又再次骂了一句,他得赶紧把人丢了赶紧走!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山道上,宋栀悠悠转醒,透过草席看见婆娑的树影。她这是在哪?宋栀脑袋迟钝地想……
就这么晃悠了好一会儿,宋栀的身体被夜晚的凉风吹得泛凉。车停了,年轻的官差下车绕到了宋栀面前。他爬上车卷着草席子就要将宋栀抱下来。
忽然却顿住了,宋栀紧闭着眼睛似乎是听见了刀刃出鞘的声音。
“那老头说得对,也许给你一刀才是积德,要不然你挺着一口气瞧着自己被狼群吃可不是更损阴德?”官差嘴里面念念有词,拨开了裹着宋栀的草席子。
宋栀心中一惊,连忙睁开眼。
黑暗中,年轻的官差顾着勇气掀开草席,却对上了一双死寂的眸子。
“啊!”响彻树林的一声惊吼,年轻的官差被吓得掉到了地上。
“鬼!贵啊!!!”他惊惧地指着宋栀,整个人都吓傻了,也不知道站起来。
宋栀嘶哑一声,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车板上翻了个身,她背后的伤好痛……
“你不要过来!”
一个石头砸在了宋栀的背上,宋栀又是一阵撕裂的痛:“唔!”
石子丢出去的官差,接着火把瞧见宋栀脸上的痛苦的神情,这时候才意识到宋栀还是个活人。
“你没死?”
宋栀疼得没办法回答。
知道宋栀是个活人,年轻的官差连忙捡了自己的刀站起来,似乎还要给宋栀一道了结的样子。
“你要是没死我可教不了差……”年轻的官差提刀壮着胆子靠近。
“你别过来……”宋栀虚弱地威胁,手中的簪子始终没有放开,即使是在她昏迷的时候。
“什么动静?”年轻的官差忽然警惕地环顾四周,握紧了刀把,整个人神情紧绷。
宋栀趴在车板上,目光也警惕地环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