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在一旁见自己没有被招出来,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做公正廉洁的清官样子道:“犯人柳千户栽赃陷害,又擅自买卖私盐,其罪当诛!来人呀,拖下去!”
徐恒不动声色地看着眼魏大人,也没有责怪他越俎代庖的行为。
宋栀不由得多看了徐恒几眼,默默在心中想这人果然深藏不露的。从在柳家的货船上搜出盐到柳千户指认柳秀才贩卖私盐再到后来宋栀他们出来为柳秀才洗清冤屈,徐恒看着在其中的起到的作用不大,可实际上却一直冷静地掌控着全局,这份冷静当真让人不敢小觑。
徐恒注意到宋栀放在他身上的视线,便转过身笑得一如那日在街上遇见时的温润模样问对宋栀道:“宋姑娘这样盯着在下看可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宋栀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抓个正着,不觉有些尴尬:“大人脸上没有东西,宋栀也没有盯着大人看。”
“哦?那你看什么?”徐恒闲聊地问道。
宋栀皱眉却是没想到徐恒怎么会跟他起了闲聊的心思,不由得忐忑道:“也没什么。”
徐恒也不再追问只是道:“原来姑娘叫宋栀,几日不见,不知道姑娘是否还记得我?”
徐恒笑得温和,一点没有之前审案时候的严肃和气势逼人,这时候的他看起来真是一副无害的样子。
“自然是记得的。”宋栀道,她当然记得她,任谁都会对无缘无故送钱的傻子记忆深刻的。
徐恒自然不知道宋栀对他花双倍价钱买下白雪塔的事情这般评价。
此刻,还兀自和宋栀道:“上次那盆白雪塔开得很好,多谢姑娘了。”
宋栀正不知道怎么接话,是继续尬聊下去呢?还是以语气词结束话题?正在宋栀摸不着徐恒是个什么意思之时,柳秀才却上前来求到了徐恒面前。
“大人,可否先别将柳千户押解下去?小人这里还有件事情找他对质!”
宋栀和徐恒的目光同时看向柳秀才。
徐恒问道:“有何事情?”
“大人,柳千户杀我儿子的事情,我要当面和他对质,看他是否真的这样狠心,连自己的亲侄子也能加害!”说着,柳千户将脸深深地埋了了下去,不知道因为羞愧家里出了兄弟骨肉相残这样的丑事,还是为了遮掩他已经红了的眼眶。
徐恒定睛看了眼柳秀才,又见站在不远处想上前来却又不敢上前,只目光恨恨地看着柳千户的柳夫人后便摆手道:“准了。”
“多谢大人!”
柳秀才行完礼后,便径直站到了柳千户面前红着眼道:“你老实说清楚,孟珏是不是你杀的?”
事到如今,柳千户再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面对柳秀才的指责他内心慌乱不已。唇色发青,脸色发白,颤颤巍巍道:“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无心的,我……”
“好了,你别说了,无论真假,我就只当你是无心,你死了我活着逢年过节总忘不了你一直清香。”柳秀才疲惫地摆摆手,果然还是不敢面对事实。
比起始终顾念着兄弟情的柳秀才,柳夫人在柳千户承认是他造成柳开元的死之时便已经不管不顾地扑打了上来,不论有心还是无心,那都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是柳千户的亲侄子!
柳千户被绑着不能还手,脸上被柳夫人的指甲抓得稀烂,脸上血淋淋一片,可就是这般也解不了柳夫人的丧子之痛:“你会天打雷劈!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为我儿子报仇!那可是你的亲侄子是!他没有一点对不起你……”
柳秀才心中到底也有恨,站在一边上也不阻止柳夫人,柳千户被拖了下去,柳夫人终于是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柳府的事情最终是以这样一个结果收场,柳千户被斩首示众,柳管家被免了死罪却最终难逃一死,不明不白死在了牢房中可谓是耐人寻味。
而柳秀才也终于找到柳开元的尸体并选了个好日子下葬,宋栀脱离了麻烦的漩涡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不过,宋栀坐在墙头上忽然想起来那天最后她跟徐恒的对话。
一切水落石出,宋栀却在徐恒将要走之际叫住了他。
“怎么?还有事?”徐恒转过身问宋栀,不知道宋栀为何叫住他。
“大人,借一步说话。”宋栀瞥见不远处魏大人看过来的目光,便紧了神色上前将徐恒拉到了一边。
看着宋栀毫不见外扯着他手腕的动作,徐恒呐喊半天为难道:“宋姑娘,有什么话便说,不必如此。”
宋栀注意到徐恒不自然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在大魏朝她一个女子这么公然拉着一个男子的手腕是多么不知羞耻的事情。即使是在现代,两个陌生男女只见乍然有了这般接触,也是尴尬的,更何况徐恒这种一看就是读圣贤书,尊孔孟之礼君子?
宋栀自觉她这是非礼了人家,便连忙快速放手,补救道:“一时心急一时心急,大人莫见怪,莫见怪。”
徐恒见宋栀也是窘迫的样子,反倒温和地笑了:“无妨,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和在下说?”
强行转换话题之后,宋栀这才严肃了神色从袖口的荷包里面抓出了一把盐递给徐恒。
徐恒不动声色接过盐,握在掌心中细细摩挲,掌中的盐磋磨细腻触手生凉,且白白净净是上品。徐恒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暗暗生疑。
“大人,这盐便是船上搜出来的私盐。”宋栀将自己的荷包揣好道。
徐恒依然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什么,宋栀只好又继续道:“这一年来朗州官盐产量青黄不接,而大量上好的私盐却出现在朗州地界哄抬物价牟取暴利,大人此行便是为了查清此案吧?”
徐恒将那捧私盐藏进自己的袖子中,面上里的笑从未减过,出声却含了几丝危险。
“宋姑娘是想说什么?”
宋栀正要回答徐恒却看见在远处站了好一会儿的魏大人疾步上前来,目光怀疑地看着他们。
宋栀忽然脚下一软,扑通一声便在徐恒的猝不及防中倒进了他怀中。
宋栀的手掌贴着徐恒温热的胸膛,踮起脚尖便轻声在他耳边道:“大人不妨去查一查这些盐的出处,没准儿会有惊喜哦。”
忽然的香袖满怀徐恒都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宋栀说完这些话便像个泥鳅一样快速退了出去。
“大人,小女刚才有些头晕,不小心冲撞了大人。”宋栀低下头娇滴滴地道。
徐恒余光瞥见魏大人本欲过来的脚步走到一半停住,便也就明白了宋栀这样做的原因。
徐恒心中虽然还是有些异样,却不得不配合宋栀生气地呵斥宋栀道:“放肆!”
“大人恕罪……”宋栀害怕得将头埋得更低。
“哼!”徐恒冷了脸,甩了袖子便径直而去,也不知道是真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
宋栀坐在墙头上接过明儿递给他的蜜桃张嘴便咬了一口,话说徐恒这人看着温柔纤瘦,却没想到那身官袍之下身材却真好,手感不错极了。
“吱吱,好吃吗?”明儿脑袋还没好完全,此刻头上还裹着一层白纱布,配着刚才爬树摘桃子时弄乱的碎发看起来就像是谁叫淘气的熊孩子。
“好吃,你也吃一个。”宋栀从他衣兜里面挑了一个红彤彤的桃子便递到他嘴边。
明儿眯眼一笑,他眼角下的红痣便更加好看了。只是这般精致的少年,如今却毫无形象就着宋栀的手啃桃子,吃一口便看着宋栀傻笑一下。啧啧,宋栀时常检讨,她是曾经什么地方对这样个傻子太好过吗?
两人吃完桃子,百无聊赖地坐在墙头上发呆,连身边不知道哪家的小黑猫都忍不住打了个呵气,咕噜两声抖落了一身猫毛之后便安然地趴在两人身边睡了去。
少年,黑猫,暖阳,巨树,甚至清凉的风,啊,还有刚摘下来的水蜜桃,都是惬意非常
当然,如果没有院子中女人凄厉怒骂的声音便是如此完美了。
“是哪个天收的赶紧给老娘滚出来!老娘我不打死你!天杀的!老娘的桃子树啊!”胡媒婆望着自家院子中原本长势极好的蜜桃树现在竟然光秃秃一片,而院子中七零八落落了一地的果实心疼得心跟针扎似的。
“咕咕!!咕咕!!”散乱的鸡叫声传来,胡媒婆崩溃地回头一看,便见鸡毛漫天,她前几日晒的粮食都染上了鸡毛鸡屎,她气得几乎都要炸了。
“畜生!还不给老娘滚下来!信不信今晚老娘就宰了你炖汤喝?”胡媒婆拿着扫把开始赶鸡。
门外不知道路过的大黄狗看见院子门没关,呲溜一声窜进院子,刚听见汪汪一声!虎口夺鸡,抢了胡媒婆扫把底下的鸡叼着便跑了出去。
“啊!畜生,快放开,你给我回来!”胡媒婆还来不及气怒,焦急地拎着裙子便追狗去了。
“噗嗤!”宋栀忍不住喷笑出来,憋着笑了两声,最终还是忍不住痛快地笑出了出来:“哈哈哈!!鸡飞狗跳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版了!哈哈哈……”
宋栀将眼泪都笑了出来,将吃完的桃核往胡媒婆家里面一扔,便跳下墙头,又土匪地一把抱过还在睡觉的黑猫,便对明儿道:“走,咱们回家做果冻去!”
黑猫在宋栀怀里醒过来,惊得浑身炸毛:“喵!!!”
明儿兜着一衣兜桃子跳下墙头,伸出两指便拎住黑猫的脖子提溜到半空中,那双晶亮的凤眼一直盯着黑猫瞧。
黑猫:喵!!三皿三!!!
黑猫愤怒地冲明儿挠爪子,只可惜够不到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明儿却一脸惊喜:“吱吱!它好像喜欢我!”
黑喵:喵!!三皿三!!二口二??这个愚蠢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