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中的学子一个个跪坐得笔直,目光悄悄地放在素斋先生拿着戒尺不停走在走去的身影上,人人自危。
素斋先生的面色十分不好,自从进入陋室以来就一直因陈志一张脸,也未曾说过一句话。
在这种被人为造出来的低气压下面,宋栀不由得揣摩素斋先生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啪!”厚重的戒尺砸在梨花木的桌案上发出发人深省的一声,宋栀跟新颤了颤。
“宋行知,卢子健,你们二人给我到屋外罚跪去!”正巧,那戒尺是拍在宋栀面前的桌案上,暴风雨漩涡中心的先生也站在他的身边。
“是!先生!”被同时点名的卢子健和宋栀立马跪直了身体,反驳的话都不敢说随即便出了陋室。
两人在在屋檐下没有软垫的跪席上麻溜地跪下,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么轻易就完,陋室的门被刷一声打开,将两人的视线都同时吸引了去。只见素斋先生从陋室中出来,脸上一片怒容,劈头盖脑一人一本《孟子》就给砸下来。
“哎哟!”卢子健被砸到了额头哎呦一声叫唤。
“先生!”宋栀连忙捡起身上的书,随后求饶地叫了一声。
“滚远一些跪,《孟子》给我诵读一百遍,抄写五十遍!”说罢,狠狠地瞪了宋栀和卢子健两人一眼,便又从里面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用力关上的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突出了人物素斋先生内心的愤怒,此处敲黑板,重点必考!
宋栀和卢子健彼此同情地看着对方,随后捡起孟子重新找了一块儿离陋室比较远的地方跪下。看着手中的孟子,宋栀终于知道为什么先生要罚他们了,多半和书院的突击小测验有关。
然而宋栀想不明白的是,罚卢子健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连她一块儿罚?明明她测验的成绩虽然不优秀但是也应该不差啊。
“卢兄,你觉得先生会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宋栀想起来素斋先生那黑沉沉的目光之下隐藏着的暗涌,忽然想到某种可能。
“什么?”卢子健先是一懵,随后惊呼了出来:“不会吧!”
“要是真是那样子咱们该怎办?”卢子健慌张地看向宋栀。
宋栀头痛地让卢子健先安静下来:“我这也只是猜测,毕竟若是先生已经发现的话,依照先生的脾气肯定不是这样善罢甘休,你我也先将吊着的心放回肚子里面去,别急别急。”
不知道是不是宋栀安慰的话效果太好,还是卢子健这货天生没心没肺,宋栀话音刚落,他就放松了身体附和地道:“也是哦!”
面对这样倏然的变脸,宋栀沉默无语,这心大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得了卢子健却安慰不了自己,以至于在诵读《孟子》的时候宋栀都是一直心不在焉。
书院的事情揭过去不提,宋栀今天准备带着卢子健上医舍继续向若云姑娘讨教金针刺穴的功夫,务求能够一次性将想要学习的穴道都全部学会。
宋栀走在前头,卢子健迟疑地慢了一步提着食盒跟在宋栀后头,嘴里面犹犹豫豫地道:“宋兄,这样行吗?你确定若云姑娘不会不高兴?”
“我确定!卢兄,你能走快一点吗?”宋栀笃定地道,随后又加快了脚步。
“哦,好!”说罢,卢子健脚步跟上宋栀和他并排而立。
宋栀和卢子健远远的说话声传入医舍里面,立在明德身边的秦白耳朵一动对正在药柜面前抓药的若云道:“若云姑娘,宋兄他们来找你了。”
若云将最后一味药包入纸包里面,拿着抓好的药递给秦白嘱咐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就行了。”
“好,多谢若云姑娘。”秦白点头,随后便扶起生病的明德出了医舍。
恰巧与宋栀还有卢子健两人遇上,三人一碰面,宋栀先出声关切地问道:“秦白兄,你们怎会来医舍?”
随后这才瞧见被秦白扶着的明德:“明德生病了吗?”
明德:“我有些发热,我家公子送我来瞧瞧。”
说罢,秦白问宋栀和卢子健道:“你们快进去吧,若云姑娘正好得空。”
卢子健闻言,蹙了蹙眉,随后叫了一声家财万贯吩咐道:“你们替秦白兄扶着点儿,顺便照顾人,人好了再回来吧。”
“好的公子!”家财万贯领命,立马就将明德从秦白身上接过。
“公子,这种粗活我们来干就好了。”家财万贯讨好地笑道。
秦白身上忽然一轻,随后不由得对宋栀和卢子健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道:“多谢气卢兄关照,那我这就带着明德先回去了。”
“秦白兄再见。”宋栀和卢子健招呼了一声便站在医舍面前瞧着他远去的背影。
“秦白兄好像很紧张明德的样子,像秦白兄这样关心自己奴才的主子真是不多见了。”卢子健感叹道。
“这不是秦白兄应该的吗?明德关心照顾卢兄,如今病了秦白兄反过来照顾不是应该的吗?”宋栀道。
卢子健不以为然地道:“也就是秦白兄这样了,毕竟主仆有别。”
宋栀本来就没有什么阶级主仆观念,来了这大魏朝也从未有过太直观的印象,所以乍然听到卢子健这么一说心中有些不适。
“卢兄,可没有谁生而为奴。”宋栀道。
“不,有的人就是生而为奴,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奴,所以生下来也是奴,我家中就有很多家仆,他们的父母祖辈都在我家做下人,他们生下来之后也依旧在我家做下人。”卢子健道,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然而这个事实却未免有些残忍,相信人人生而平等这样信念的只有现代,而大魏朝不是这般。大魏朝的户籍很大一部分能够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走吧,咱们进去吧。”宋栀道,不太想继续同卢子健继续下去这个话题,来自不同时代的两个人思想的差别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显。
“你来了。”见到宋栀,若云淡笑着。
“若云姑娘。”紧跟着宋栀进来的卢子健热情地同若云打招呼,声音有些紧张。
“嗯。”若云淡淡地赢了一声,虽然没有面对宋栀时候的好颜色,但是已经足够让卢子健惊喜异常。
“你来坐在这边。”若云甚至还主动将卢子健招了过去,将他安排在一旁的塌上做好。
卢子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去坐好,随手将食盒放在了脚边,坐好之后还抬眼看向若云,一副求夸奖的样子,让宋栀看得一阵可乐。
然而若云并没有看出来他的意思,转而从自己的药箱里面翻出银针包,分给了宋栀一根细长的银针。
宋栀拿着银针友好地拍了拍卢子健的肩膀道:“卢兄,不论过会儿发生什么,你可千万都要沉住气啊。”
宋栀说完,卢子健正表示疑惑之时,只见若云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他吩咐道:“将你的上衣脱下。”
卢子健想也没想地就伸手要解腰带,手指碰触到腰带之时才一脸懵逼地抬头问若云:“若云姑娘你在说什么?”
那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带着些许羞涩,仿若良家被调戏的小媳妇。
若云对他这种不甚配合的态度不大满意继而又重复了一句道:“将你的上衣脱掉。”
卢子健的脑袋中轰然炸开,宋栀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上瞧着他立马就变成了煮熟的虾子一般的脸色,不由得啧啧叹息,这货估计又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
若云看得一阵迟疑,犹豫地问:“宋行知难道没有和你说清楚吗?”
正挣扎在羞涩情绪中的卢子健下意识问道:“说清楚什么?”
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若云不禁皱了下眉头,宋栀却直接上手扒卢子健的衣裳,这古代的衣裳就是有一个好处,好扒!
“宋兄!你干什么?”小媳妇儿卢子健扯着自己的衣领冲宋栀露出个惊恐的表情,然而就算是他手再快大半个肩膀已经裸露在外,他那般动作只不过是让衣衫没有大开露出胸膛。
面对小媳妇卢子健的控诉,宋栀并没有丝毫的罪恶感,甚至还有点想笑。
“怪我没有给卢兄说清楚,今天我和若云姑娘请你来是想让你来给我练练手,实践学习金针刺穴!”宋栀嘴角不怀好意地一勾,随即亮了亮手中的银针。
卢子健只觉得宋栀手中的银针上有一道寒芒闪过,他立马就觉得不好了。
“宋公子你也太调皮了。”若云在一边上似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卢子健瞬间向若云投去寻求保护的示弱目光,若云像是没看见一般,他只好颓丧地收回了目光。
宋栀敛唇一笑又道:“若是提前告诉了卢兄,卢兄肯不肯是一回事情。再者就看不见卢兄这般……”
宋栀故意顿了一下,想了个合适的词形容:“这般娇羞的样子,岂不是遗憾?”
说罢,宋栀还冲卢子健眨眨眼,卢子健几乎就要炸了:“宋行知,你说什么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