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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隔辈亲

如若骆铭未曾将他梦中景况坦言告之,那么夏芷瑜听到这里,想法大约会和谢林氏不谋而合,虽然不论是前朝还是如今,对于女子都没有往昔那般严格约束,教女儿家都只能止步于闺阁之中,但女子不论是学医还是行医,其实都是一件颇为艰难之事。

都说医者仁心,大夫,特别是医术好的大夫其实是很受人尊敬和爱戴的,但女子若为医者,岂止是简简单单地踏出闺阁之举,说的好听些大约是医者父母心,说得不好听,那便是抛头露面。医者为了能最大程度地了解病患的病情,那是避免不了望闻问切的,这些都是需要面对面做的,也就是说,在她观察她的病患的时候,她同时被病患以及病患的家人看着,这样的行止,于闺誉是有极大的伤害的。

思绪被拉扯得有些远,她确实钦佩那位女子能以女子之身行医,但夏芷瑜更在意的是,在骆铭的梦境之中频繁出现一个女子,且那女子也是会医术的情况之下,京城之中出现了这样一位所谓的女神医,这……仅仅只是巧合呢?还是终究不可避免的一场相遇。

如果骆铭和她……不,夏芷瑜摇了摇头,试图将悲观的念头甩出脑外,这辈子,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小瑾好好的,楚恒活蹦乱跳的,圆圆马上要嫁给她的心上人,她娘亲没有早生华发……她有了小宝,现下腹中还有乖乖。

那两个丫鬟边走边说,在看到院子里头坐着的夏芷瑜的时候,猛地噤了声,昨天夏芷瑜来的时候她们并未听闻消息,今天猛地一见,虽然不至于认不出夏芷瑜,但依旧还是被吓了一跳。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似有议论主子之嫌,两人忙不约而同跪了下来,口中称罪,祈求夏芷瑜的原谅。

于夏芷瑜来说,她们确实有些不懂规矩,但她突然觉得疲乏,不想耗费心力在这样的小事上头,至少现在是不想的。于是挥了挥手,“无碍,你们下去吧。”两个丫鬟如蒙大赦,慌忙起身,虽然恨不能转头就跑,但多少还是记得原来学过的规矩的,只慢慢倒退了几步,直到一定的距离之后,才慌慌张张地逃离而去。

见夏芷瑜脸色突然有些不好,芸儿急了,“姑娘,可要传唤御医来给您看看?”

“不用……”夏芷瑜佯装抬头看了眼天,“就是太阳有些大,晒得我有些难受。”

“那,奴婢扶着您回屋去?”

皇宫之中,骆家宝贝疙瘩小宝殿下自觉昨天受了天大的委屈,昨天小腿儿就劈得极疼,今早起来更是一抽一抽地疼,可怜他不但没法准确描述腿儿疼,甚至连‘疼’这个字都是说不出的,只能苦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皇祖母,不时可怜兮兮地喊一句‘奶奶’,连续叫得多了,倒是也不大喘气了。

皇后娘娘那个心疼啊,虽然不至于想要把那御花园的池塘给填平了,但真是恨不能以身代之。于是心肝啊,宝贝儿啊,一边抱着小宝,一边柔声哄着,真比当初带着骆铭的时候尽心多了。

人都是从小长大的,年幼的时候不论男女,那基本都是哭包,区别大约在于是大哭包还是小哭包,骆铭小的时候也不能免俗,遇上些什么事儿,言语表达不出来,就只能用眼泪来表达,委屈,生气,无奈,疼痛……

当时骆狰是个什么态度呢?生而为男子,应当流血不流泪,不管他年龄几何,都该是一样的。所以每次骆铭一哭,骆狰非但自己不哄,也不许旁人哄他,就看着他哭,甚至有时候骆铭哭得稀里哗啦,他看不顺眼,还要揍他一顿,一副骆铭要流泪,他就让他流血的凶狠模样,那模样,看着真不像是亲生的。

这会儿轮到小宝了,哭得可怜兮兮的,一脸的眼泪和鼻涕,她反正是不嫌弃的,用个帕子不时地给他擦一擦,眼见着骆狰目光发直地盯着小宝看,皇后娘娘想起了骆铭年幼时候的‘待遇’,突然就警惕了起来,“夫君,小宝年纪还小呢,咱们可就这一个孙子,你可别乱来!”

骆铭惦记仍在宫外的夏芷瑜,前脚恭送太傅离开,他后脚就准备御马往宫外头去,才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说了说小宝的情况。听说小宝哭得厉害,骆铭第一反应是让他哭,反正小宝是个哭包,天天除了吃喝睡,也就剩下哭了,小宝不哭他才要觉得奇怪的。后来听闻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想着夏芷瑜若是回宫,肯定是要先看小宝的,若是瞧见小宝本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哭肿成了一条缝,必然是要心疼的,她若是心疼,他也不会好受,于是顿了脚步,“孤去看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骆铭脑中就只冒出三个字:隔辈亲。

想他当年……好吧,年幼时候的事情,他其实并记不得太多,或者根本一点儿都记不住了,还是他娘有时候和他爹不大对付,才在他跟前说他爹的‘坏话’,说他爹小时候都是多‘惨无人道’地对待他,他能平安长这么大,都是她和他爹吵出来的,虽然骆铭完全没法想象,在他娘跟前几乎是毫无原则的爹究竟是怎么和他娘吵起来的。他感觉就算要吵,估计出声的也只有他娘一人才是。他爹么,更适合做个闷葫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小宝腿疼,没法‘骑大马’,于是骆狰只能和他玩‘扔高高’,骆夫人在一旁看着心惊胆颤,就怕骆狰一个没接住,小宝直接掉地上了。小宝却没心没肺地咯咯笑着,睫毛、面上都还挂着泪珠呢,已经笑得小疯子一样了。

“夫君啊,快别扔了,不如还是和刚才一样,给小宝做做鬼脸就好,他刚才不也笑得挺高兴的吗?”

如果可以,骆狰倒是也想,小宝这份量,不停地扔出接住,他这个做祖父其实也不是很轻松,因为除了费气力,还要全神贯注地盯着,概因这事儿完全不能出一丝纰漏。

但做鬼脸……他能说他刚才做到最后,他的脸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地自己主动抽抽了吗?如果他还只单纯是骆狰,那么脸抽筋也就抽筋了,不出去见人就好,但他现在不是了啊!他现在是每天都要上朝见好多人的天子,他也是要脸的,在众多朝臣跟前,如果他脸不受控制地抽抽……完全没法想象那样丢人的场景。

“无碍,只要小宝高兴就好。”就当锻炼身体了,自从做了天子以后,他感觉身上的肌肉都没有原来紧实了。

见小宝被哄得很不错,骆铭准备转身离开,悄悄的。但骆夫人很快发现了他。

“铭儿,你回来了?瑜儿呢?”

闻言,骆狰将小宝稳稳地接住,而后抱着依旧还笑得厉害的小宝转过了身,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犹记得,他曾经十分信誓旦旦地在骆铭跟前说过,若是骆铭有了儿子,让他得谨记做个严父,毕竟他们是行伍出身,既然养了儿子,就要养出血性来,一点儿不能娇惯。言犹在耳!咳咳!

假装没有看见父亲面上的尴尬之色,骆铭笑道:“瑜儿昨天累到了,我早上急着进宫,怕她匆忙起身会身体不是,所以让她先暂时继续休息,本来准备出宫去接她了,听闻小宝哭得厉害,这才先过来看看,现下……您将小宝照顾得极好,想来是不需要我了,我就先去接瑜儿了。”

“快去快去。”听闻夏芷瑜还在宫外,皇后娘娘忙出言催促,“你放心,小宝这儿有你父皇和我在呢,不会有问题的。”

“我……我朝政很繁忙的,一会儿就要走的,就是拨冗过来瞧一瞧罢了。”

“是是是,您最忙!那您也别耽搁了,忙去吧?”反正小宝现在也不哭了,皇后娘娘伸手就想把小宝接过来。

小宝呢,祖母哄过他了,祖父也哄过他了,才刚过来的爹爹……还没有。下意识地动了动那条很疼很疼一直疼着的腿,小宝又开始眼泪汪汪,这下子,就冲着骆铭伸手了,意思很明显,要骆铭也哄哄他。

骆铭:“……”这收放自如的眼泪。

小宝一哭,皇后娘娘是恨不能把天上的月亮都卸下来,只要能逗他高兴,这会儿他不过朝着骆铭伸了手要抱,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皇后娘娘忙道,“快,哄哄你儿子。再哭,眼睛都要哭坏了。”

此刻的骆铭,特别想要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公主。至于儿子,不想要了。但这个‘不想’也只是既短暂的一瞬间的事,他坚信,如果他不要小宝,那么不止夏芷瑜,恐怕他爹他娘都能立马不认他,给他利索地逐出家门。这个风险,他担不起,这个翻天的娃,他惹不起。

抱住小宝的同时,他一个猛子,扎到了骆铭怀里,蹭了骆铭一胸口的眼泪、鼻涕。眼泪,骆铭觉得他是可以忍受的,和水也没有太大的差别,鼻涕就有点儿……特别是小宝的脸已经离开了他的衣裳,他鼻子里头的鼻涕一边黏在他衣襟上,一边还挂在他鼻子上的时候。

宫女适时地递上了一条湿帕子,骆铭接了,先给小宝擦了脸,正准备翻个面把衣裳擦一擦,皇后娘娘已经很有些不赞同地说,“怎么这样粗手粗脚,小宝皮肤嫩,你们这一个一个的,手上都不知道轻重的。”

骆铭:“……”他刚才那力道,按个蚂蚁都未必能按死,哪里就粗手粗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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