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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螳螂捕蝉 二

能屈能伸的夏老爷最近习惯性将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装着压抑着,便也习惯了,本以为夏芷瑜还是会和前头一般婉言拒绝的,夏老爷甚至已经替自己想好了台阶,一会儿夏芷瑜若是不同意,他便推说自己老胳膊老腿儿了,坐一会儿便腰酸背痛,起身走走,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夏芷瑜居然真的把孩子递给了他,他愣了一下,有些诚惶诚恐地从夏芷瑜手中接过了小宝。

抱孩子这事情上,夏老爷是真没撒谎的,多年前,他抱过自己膝下所有的孩子,多年过,他还抱过自己的老来女,虽然抱得不是很好,但确实是会抱的。这会儿顾忌着小宝的身份,本来会却不熟练的事,他做起来便有些僵硬了。

身子僵得厉害,这面上的笑也就更僵了。小孩子呢,心思那是最为纯净的,旁人待他是真好还是虚伪,比起大人来,孩子好似更能分辨出来。这会儿夏老爷因为机会难得,即便勉强依旧抱着他不肯松手,小宝便有些不乐意了。本来还想和对待谢弘文一样,扯一扯他的胡子玩儿的,这会儿见他笑得那么‘可怕’,小宝顿时就有点儿要被‘卖掉’、‘扔掉’、‘拐走’的小恐慌,开始极力挣扎起来,小宝的份量不轻,不动的时候夏老爷都已经抱得很艰难了,他这一挣扎,夏老爷的脸色顿时就白了,生怕给他摔了。

对于男子,不论是骆铭也好,谢弘文也罢,但凡小宝在他们怀里,夏芷瑜和谢林氏都是不能放心的,因为男子惯常粗枝大叶,她们是既怕他们用力太大,伤了小宝,又怕他们不敢使恰当的力道,摔了小宝。

这会儿见夏老爷有些力不从心,一旁一直站着的夏芷瑜便一大步跨到了他跟前,弯腰从他怀里把小宝接回了怀里。

怀中一空,夏老爷顿时重重松了口气,“我……我今天有些体力不支,下回,等你和小宝回了府里头,我一定好好地……”

对于夏老爷的说法,夏芷瑜没有给正面回答,只是唇角轻翘,露出了个淡淡的笑。

此后一两天,夏老爷但凡没事儿,便在府里头抱着他的‘老来女’走来走去,对此婉娘自然是很高兴的,说好的‘老来子’变成‘老来女’之后,夏老爷在她身上花的银子就少了很多,对她的要求也不是有求必应了。现在……不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又喜欢起这个孩子来,她都要抓住机会,再生一个儿子出来,这才能真正在夏府立住脚跟。

但夏老爷的‘努力’最后还是竹篮打水,因为夏芷瑜是独自一人回的夏府,就如同她前头说的一般,她事先让人往夏府送了消息。

“还要等多久啊?这还没进宫呢,她就当她是宫里头的娘娘啦?回来之前还要先送消息,让咱们在这里等着。”夏芷柔身为嫡出,一直娇生惯养的,那是躺久了坐久了都能觉得累的,更不要说一直站着了。

其实阖府上下,最没有耐心的人应当是夏老爷,但他此刻一言未发,一点儿没有不耐烦,反而不时地来回张望,夏夫人看着,他或者是着急的,但不是着急夏芷瑜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而是怕他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老爷,瑜儿只说今天回来,也没说具体时候,不然咱们还是回屋里头去等吧,让下头的人在门口守着,一会儿瑜儿他们回来了,我们再出来也是来得及的,这也就几步的路,不耽误功夫的。”于夏夫人看来,夏芷柔说得其实很对,还没正名呢,便开始翘尾巴了。便是宫里的娘娘回府,也多少是要说个大概时间的。

“要进去你们进去。”夏老爷今天倒算是难得的坚持了,但他作为一家之主都站在外头,这府里头的其他人又如何能坐得住呢?还不是得陪着一块儿站着吗?

“妹妹真是好福气,儿子年纪轻轻的,便有了功名在身,女儿么,很快也要飞上枝头了。”大姨娘的声音有那么些幽怨,听着不像是个活人,倒更像是死而不甘的冤魂。

对于大姨娘,夏老爷暂时还没处置,因为慕容皓依旧生死不知,骆家也才刚刚掌握这江山,他一向是会为自己留退路的人。反正一个姨娘罢了,也不是嫡妻,不过一双筷子的事罢了。

谢姨娘将夏知瑾推到了另一边,儿女争气,她身份又提了,说话自然也便有了些底气了,“姐姐说的是,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膝下儿女吗?他们好,我也就知足了。”

“儿女……妹妹你是儿女双全,可怜我膝下就一个女儿,现在还下落不明,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欣儿她究竟在哪里?我保证,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我一定好好看着她,哪儿都不让她去,也不让她犯错,嗯?能不能让她回来?”

夏芷欣,是谢姨娘看着长大的,谢姨娘一直以为,夏芷欣的本性是不坏的,很多时候很多事儿都是被逼无奈,因为同为姨娘,同样生的庶出子嗣,所以谢姨娘对于大姨娘还有夏芷欣都是很宽容的,不论她们做了什么事,谢姨娘都尽量为她们找借口,站在她们的立场为她们想理由。

但即便再好的人,都是有逆鳞的,触之必怒,谢姨娘的逆鳞便是一双儿女,夏芷欣原来得势,动不动便让她们阖府下跪,谢姨娘当时也是愤怒的,但皮|肉之苦过了,便也就不那么记仇了。因为于她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

可夏芷欣后头对小宝对夏芷瑜做的那些事,却是谢姨娘所不能忍的,因为那几乎危及到了他们的性命。

“欣儿与前朝皇室有所牵连,还是不回来的好,不然万一哪一天,前朝之人想不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只怕欣儿是难免被牵连的,我们夏府恐怕也不能幸免。”

“二夫人说得极对,二姑娘身份尴尬,还是不回来更好些。不然她难受,咱们也难受。”程姨娘是很识时务的,府里头谁得势,她便往谁那里靠。没见夏芷瑜还没当上皇子妃,夏老爷就已经把谢姨娘抬成平妻了吗?族中老辈一个说‘不’字的人都没有,如果不是朝廷素有规矩,有些人还恨不能让谢姨娘直接做正妻了。

“你们……你们好狠的心……”大姨娘这正准备哭嚎呢,夏老爷已经猛地回过了头来,“来人,把她拉下去,锁了她的院子,别让她出来。”

“老爷?老爷,欣儿也是您的女儿啊!”

夏夫人在一旁看戏一样地看热闹,她算是真看透了,夏老爷便是那无利不起早的人,谁能给他带来最大的好处,谁就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就像最早的夏芷涵,就像后来的夏芷欣,还有现在的夏芷瑜。

但风水……从来都是轮流转的。

“回来了,回来了。”夏老爷才一回头,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夏府跟前,那马车看着不起眼,但前头拉车的马,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两匹好马。顿时,他刚才面上的不悦和怒色都变成了喜色。

先下车的是芸儿,而后夏芷瑜也借了一把芸儿的力,跳下了车。

“父亲,母亲,娘,小瑾……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站着呢?”直到夏芷瑜走到了夏老爷一行人跟前,夏老爷还在不停地朝着她身后张望,“小宝呢?”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婆母想小宝了,让人把他先接回宫里头去了。”

怕骆铭和夏芷瑜大婚当天,大伙儿都忙得顾不上小宝,骆夫人便先让人把小宝接到了宫里头,由她亲自照顾着。夏芷瑜觉得这样是很好的,她是夏家女儿,理当从娘家出嫁,至于小宝,既然本就姓骆,先进宫也是对的。没有小宝在身边,她固然是寂寞的,但更多的是安心,小宝到了宫里头,她便不用担忧他的安危了。

骆夫人于夏芷瑜来说是婆母,于夏老爷和其他人来说,是一朝皇后,她说的话,是懿旨,自然不能不听。这会儿听闻是她的意思,夏老爷顿时就不吭声了。

转了一大圈,小宝最后还是回到了宫里头。当初小宝在宫里头‘出生’的时候,因为身份很不一般,即便庆元帝并没有心思让人替他准备多少东西,但慕容皓却是替他准备了不少的,直到后来小宝被骆铭带出了宫去。

骆狰着人收拾宫内事物的时候,翻出了不少小宝曾经用过的东西,有些他已经用不上了,有些还没到能用的时候。

“他倒算是尽心了。”良久,骆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之中有那么些唏嘘。都说慕容皓好男色,但这会儿看来,他其实也是能做一个好父亲的。

原来做武将的时候,骆狰是真没为银子犯过愁,反正都是足够花销的,这会儿登上了帝位了,却终究开始发起愁来。按照前朝惯例,新帝登基都是要给老百姓一些比较实惠的好处的,比如免税,比如恩科。

免税X年,说起来便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真当实行起来,却有诸多烦扰。总而言之一句话,为了实惠天下百姓,他们只怕是要斟酌着花银子了。

“这些……我看着都还挺好的,不然就让小宝接着用?”

“哪里只是挺好,都还是新的呢,本就是替小宝准备的,用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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