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的,夜皇殇也没有欺骗她,在这屋子内,传出了夜皇修那冷清的声音:“你到底还要我来这里多少次?”
夜皇修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甚至还有些焦躁。简直就好似在害怕!水悠悠从未听到过夜皇修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间有些好奇了起来,好奇那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会让夜皇修也害怕。
因为好奇,水悠悠干脆的,直接趴在了窗子边上,然后将窗户纸捅破,朝着里面看去。
空荡荡的房子内,有着两张榻子,榻子上摆放着的,是早已经破旧了的榻子。
榻子上,穿着白衣红色衣襟的男子,正倚在榻子上。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但是,却正巧了,听到他薄唇微启:“真是的,好歹我也是你的哥哥,要不要这样?”
“哥哥?可笑!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夜皇修对眼前的人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
“就算是你想抵赖,也不成吧?这张如你一样的脸,就好似罪证一般,谁也摆脱不掉。”夜皇珏说着,缓缓抬起了头,那一瞬,水悠悠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这个人,与夜皇修有着同样的面庞。但是却要比夜皇修的面容更加柔和几分。
面如冠玉,眼与夜皇修有着九分相似,但是,那眼神,却要更可怕。
好似来自地狱一般,那眼底所拥有的,是绝望。
看惯了那地狱的光景而导致的,毫无任何生气。
他冷冷的看着夜皇修,薄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怎么?不说话?说不出了吧?呵!你讨厌你那与我相同的脸,所以才戴上了面具。但是啊,我的傻弟弟,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摆脱不了你我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这件事。”
夜皇珏说着,轻笑了起来。
笑声很是古怪。
夜皇修闻言,面色发黑,转身离去。
夜皇珏只是看着夜皇修离去的背影,笑的畅快。
但是这笑,却化不开眼底的阴霾。
见夜皇修从这里走出去,水悠悠赶忙再度躲了起来。
一直到夜皇修离去之后,方才松了口气,走出来。
人已经看到了,虽然有些惊讶这人的性格,但是水悠悠还是很感兴趣,于是,压住心中那一丝抵触,水悠悠返身,走到了门前。
正巧对上了准备离开的男子。
男子在看到水悠悠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这不是他那宝贝弟弟喜欢的女人吗?
“姑娘迷路了?”男子的声音温柔,就好似那清风一般,拂过水悠悠的耳畔。
这男子,虽然和夜皇修生的很相似,但是若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这两个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不论是气质,还是模样,眼前的人,都要更上一层。
水悠悠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划过一丝惊艳,然后道:“我是来见公子的。”
“见我?”夜皇珏惊讶不已,没想到她会是来见自己,又或者是该说,谁告诉她自己的存在的?
“恩,因为听说了你,所以觉得不论怎样都要来见见你。总觉得只要能见到你,我就会明白一直困扰我的事。”水悠悠目光灼灼,直白的说道。
“哦?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这种话呢。我能让你明白什么?”
夜皇珏玩味的看着水悠悠,莫名的,产生了兴趣。
“你……为什么要为了夜皇修而做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水悠悠严肃的问道。看着男子,不让他有丝毫能逃开,或者是说谎的可能性。
夜皇珏也没想到水悠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于是,笑了起来:“你倒是知道不少。但是啊,谁告诉你我是为了他做了不喜欢的事?事实上,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喜欢的事,然后将结果送给了他罢了。”
“喜欢?”水悠悠声音微颤:“喜欢血吗?喜欢将别人的性命握在手中?还是怎样?你不会觉得恐惧?对生命的宝贵,不会觉得恐惧?夺走别人宝贵的东西,是会遭到报应的!”
水悠悠有些激动,也不知是在对自己,还是在对眼前的男子。
男子呆呆的看着水悠悠,沉默了半晌,神色变得阴郁了起来:“给你一次机会,把刚刚的话收回去,否则,我杀了你。”
“好啊。”水悠悠忽然笑开了。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吧?为什么要为了他做不喜欢的事?若是……若是某一天,他不再需要你,甚至因为你对他的好,而选择逃避,甚至死亡,你会怎么办?会觉得自己是错的吗?”
水悠悠追问。
“我已经说了,我做的事情,都只是为我自己。”男子皱眉。
“是为了他吧?”水悠悠笃定。
“你来是为了与我说这个的?如果是的话,我的回答就是刚刚的话,你可以走了。”男子语气依旧那样,不轻不重。
“我要的答案还没能得到,暂时不能走。呐,告诉我,若是有一天你害死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你该怎么办?”
水悠悠看着他,继续追问。
最亲近的人?
男子皱眉:“若是真的那样,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什么也不会做。”
“什么也不会做吗?那,是否会觉得抱歉?”水悠悠继续问道。
“抱歉?为什么?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的话,他若是承受不住,也与我无关。”
男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与他那优雅的外表完全不相称。
水悠悠听着,忽然有些失望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结果。而这个人,似乎也和她不一样。
“既然你已经问完了问题,那么是不是该回答我一个问题了?”
就在水悠悠失望的时候,男子开口了。
水悠悠闻言,疑惑的抬起头,正对上了他的双眼。
在那一瞬,她好似什么都被看透了一般。
男子看着水悠悠,眉头微微挑起,道:“为什么要问我那些?”
“因为很想知道你和我是不是一样的人,也很想知道,你在面对那种事的时候,想法会是什么。结果我已经知道了,但是可惜,你与我不一样。”
水悠悠的语气中,充满了失落。就好似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
夜皇珏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知道他的人,大多都会害怕他的戾气。
哪怕被他的皮相所吸引,最终也会因为他的过去而害怕的逃走,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他那些过去来问的。
刚刚那期待的目光,还有此刻失落的样子,无一不牵动着人心。
也不知是条件使然,还是因为心之所向,夜皇珏不受控制的,抱住了她。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是什么选择。只要做出了对性命不敬的事情,结局都是一样的,归根究底,也都还是一样的人。”夜皇珏的声音很轻,好似在哄着她。
但是水悠悠却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哄骗,而是他的内心。
是啊,或许,正因为这样。那个人才会选择死吧?
因为受不了她用那样的方式让他活着,也受不了那样的罪孽。
“也许……是这样吧。像是我这样的人,或许要下地狱吧?”水悠悠轻声喟叹。
“那么,也许我们会在地狱见面。到那个时候,你再与我说话吧。我希望那个时候,可以听到你的故事。”
男子的声音温柔,不知为什么的,在想要对她好。
哪怕眼前的人不是属于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和她很亲近。
就好似同病相怜。
不可能的,这个女人那么幸福,水家的大小姐,自幼生活在被人疼爱的环境中,虽然有过一段可怕的过去,但是却还是拥有了那么多人的喜爱。
又怎么会和他一样呢?
他是无人问津的存在,不被承认,也无法与自己的亲人一起。
每天活在黑暗之中,为了别人努力着。
为什么要为了他而活?那是因为如果只有自己的话,根本活不下去啊。
“我可以和你走吗?”水悠悠抬头,看着男子,询问道。
“不可以。”你与我不是一样的人。
男子的后半句话留在了心底,然后将自己腰间的剑解开了一把。
“这把剑,是我最干净的东西,如果喜欢的话,可以送你。就当做是没有给你和那个人的成亲礼物?”
男子笑着说,然后一踮脚,消失在了水悠悠的面前。
水悠悠握着手中的长剑,沉默了。
礼物吗?
就当做是这样好了。水悠悠心想着,然后将剑挂在了腰间。
这是她第一次佩剑,或许,也是最后一把剑。
离开这里之后,水悠悠回到了夜皇殇在皇宫的宫殿。
然后就见到男子正倚在大门前,一副慵懒的表情,魅惑人心。
偶尔有路过的宫女,或者是故意路过的宫女,偷偷的看着这位俊美花心的王爷。
一直到水悠悠来了,夜皇殇方才睁开眼,眸子中迸发出欣喜之色,然后飘然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水悠悠,最后目光落在了她腰间的那把剑上,脸色一变:“这把剑?”
“他送的。”水悠悠一笑。
水悠悠这一笑,笑的夜皇殇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
她和那个人见面了?而且,两个人似乎还很投缘?
“你可知道,这把剑是什么?”夜皇殇看着水悠悠。
“恩?”水悠悠不解。
“问情。这把剑,是剑谱上排前的名剑,他将这把剑送给了你?”夜皇殇语调有些激动,或许该说是后悔吧。
“这把剑那么厉害?这么说的话,我似乎应该练习剑术啊。”水悠悠笑着说道。
夜皇殇闻言,脸色一黑,然后摸着她的脸,叹了口气:“为什么面具又不见了呢?”
“啊?”水悠悠闻言一愣,还不知道自己的面具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罢了。”夜皇殇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拿了一张面具戴在了水悠悠的脸上。
“我们回去吧,仙女湖那边凤栖还在呢。虽然说凤栖应该不会背叛我们,但是……向婉儿却不一定。”
夜皇殇说着,拉着水悠悠的手,便朝着仙女湖走去。
“等等,如果向婉儿要背叛我们的话,那我的身份?”
“安心,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说的,至少在仙女湖的话,不会对外人说起吧?”夜皇殇说着,拉着水悠悠,语气深沉道:“今日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要随便乱跑。我不是每次都会帮你戴上面具的。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但是至少在你成功脱罪之前,听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