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邵就被崔莺莺几女的咋呼声给吵醒了,推开窗户,只见崔莺莺正插着小蛮腰在指挥武家姐妹抬箱子,也不知她们哪里寻来的木箱,现下已经装满了三口。
“莺莺,尔等在做什么?一惊一乍的,一大早就在扰人清梦!”
崔莺莺见王邵从窗户后欲探出头来,一路小碎步就冲了窗边,抬手掩了半扇,另半扇则被她娇躯挡了下来。
玩着细卷的鬓发,一脸羞红道:“呃,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
王邵奇怪,再次伸头却被眼疾手快的崔莺莺一把阻了回去。
王邵更加肯定这几女有事情瞒着自己,便没好气道:“让我看看,究竟在折腾什么。”
“别!”崔莺莺惊道。
哪知王邵言毕便离开了窗户,这头挡着,大门如此宽敞,却是如何能挡下?崔莺莺一捂额头,低语:“哎呀,这下完了。”
王邵跨出大门,只一眼,便将院中情景看了个全,皆是黄橙橙一片,金叶子铺满了小院石砖,让人无比震撼,饶是见过王莽地宫宝藏的王邵,仍然被眼前这般情景所吸引。
“这……”王邵一怔过后颇觉荒唐,自己虽交代过元芳要狠狠宰郑家一刀,铺满小院也是比方而已,哪曾想那郑家还真奉若圣旨,给他用黄金铺了一地。
清醒过后,王邵就见武家姐妹像扫落叶一般在用簸箕装着那些金叶,这下王邵不用想也知她们几女一大早在干什么了。
崔莺莺本以为王邵要出言训斥,毕竟身为财迷的崔莺莺实在受不住诱惑,哪知王邵仅笑了笑,随口道:“都收起来点点,看看有多少?”
这话一说,众人干得更起劲了。
不过等装完整整十口小箱后,王邵却将众女赶回了房中,又唤过元芳道:“元芳,将这些金叶子送去大明寺,请住持兑换成米粮、食盐、布匹、建筑材料等给广陵县的灾民工地送去。”
“大人,这可是整整价值六万贯的金子,您就这么大方给送了?”
“还能收了不成?若是让陛下知道,非拔了我这身皮不可,元芳,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于吾等来说,还会缺这些?但灾民则急需这批物资,送去吧,就当积德了。”
“喏。”见劝不了,元芳就领命下去办了。
半个时辰之后,元芳归来复命,不过其愁眉不展的样子让王邵不由好奇:“此去还顺利吗?”
元芳微微点头。
“我还以为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了呢,怎么瞧你这副模样,不像是顺利的样子?”
王邵随口一问,就问出题来了。
“大人,有句话元芳不知该不该说。”元芳扭捏道。
“说。”
“金子是安安稳稳送过去了,可是,如今江都城中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了!”
王邵歪头相询:“什么意思?好好说说。”
元芳如实相告:“回大人,这一路过去,元芳发现了一件奇事,江都城中大大小小店铺皆已提前打烊,不但如此,还特意在店铺外头挂了告示木牌,言东家有事要闭门半月以上,元芳恐怕这些金子即便送到大明寺,也将面临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尴尬处境。”
王邵眉头一皱,敲着案几道:“你是说,江都城中大小商贾被人拾掇着准备罢市了?”
“很有可能!”元芳认真点头。
“派人去查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嗨,大人,这还用查嘛,肯定是那郑家干的好事,郑家表面上顺从,其实背地里绝对是口服心不服的那种,而且我也遣人打听过了,打烊的店铺多半是属于郑家或者跟郑家来往密切的掌柜们,其中有粮铺、盐铺、肉铺、布坊、乃至成衣铺子,甚至连贩卖木材与石材的材料铺都相继闭门罢市,大人,您瞧瞧这些铺子,这绝对是针对咱们来的呀。”
王邵沉思片刻,忽道:“昨日你去郑家,郑家可有异常?”
“郑家大长老倒是客气,不过……”
“不过什么?”王邵隐隐察觉了重点。
“不过郑家三长老则有些激进,曾扬言欲散尽家财与大人您拼个鱼死网破,郑家长老出面辩解说是他宿醉未醒酒后乱语,元芳当时还以为仅是发发牢骚,所以回来后也没将此事详细告知大人您,大人您看……会不会是他?”
“据墨家传来的消息,郑家大长老年事已高,久居幕后甚少出面,二长老原是从分家上位,想来手中实权也并不太多,倒是这三长老这些年掌管郑家大小事宜,比较活跃,隐隐有架空大长老权利的心思,依我猜测,八成是这个郑家老三自作主张搞得事情。”
王邵猜测的不错,这事儿正是郑家三长老的主意。
为了这事儿,江都城内的郑家府邸内堂,现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来见老夫,那王邵可是钦差,钦差啊老三,你可真是昏了头了!咱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你为何又去挑衅于他?”大长老气的脸色发青,指着跪在底下的郑家三长老破口大骂。
“大哥,咱郑家好歹是五姓之一,如此被外人欺凌还要忍气吞声?岂不是被其它世家看了笑话,是钦差又如何,便是皇帝来了,郑家又何曾如此卑躬屈膝过?若不是他用下三滥的手段污蔑咱们,怕是连半个子也别想拿到,如今只是寻回脸面而已。”老三争辩道。
“脸面?呵呵,尔还有脸提脸面一词!”大长老气笑了。
“郑家的脸面都被你那个好儿子给丢尽了,这是污蔑吗?这是事实!李绣之事白纸黑字铁证如山,若非老夫还有这张厚脸皮可用,诚心乞求陛下宽恕,郑家上百口如今还有命在?”
长老又道:“在爽之事,老夫不想再深究了,但三老你也别太放肆了,老夫还没死呢!而你,也还不是郑家的族长,好好跪着反省反省,至于手头的事情暂交给老二打理吧。”
“大哥,我……”
“老二,走吧。”大长老瞥了一眼全程不发一语的二长老,示意他一道出门。
两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花园,大长老驻足,望着满园萧瑟,叹道:“万物凋零,满园的花草再金贵,也终熬不住霜打呀,倒是这些野草,犹然绿意盎然。”
扭头对恭敬在旁的老二道:“老三已丧了嫡长子,而次子尚还年幼不谙世事,老夫古稀之年恐怕也没两年好活喽,对主家还是分家之别也看淡了,如今,只想着将整个家族安安稳稳的传下去,郑家年轻一辈里,数来数去,你分家长子季年颇有出息,这次就当是一个机会吧,用心经营,千万别让大哥失望。”
二长老隐隐嘴角一翘,旋即迅速收了表情,宠辱不惊道:“大哥放心,季年这孩子定不会叫大哥失望。”
“希望如此,老夫还想多看几眼面前景色,老二,尔先退下吧。”大长老背负双手似在欣赏院中景色,脸上却是一脸的疲惫。
二长老回到自宅,立即喜形于色,忙手书一封,唤过仆人给儿子郑季年送去了这个好消息。
大长老的意思还不明显吗?他已经放弃主家,打算支持分家上位了,二长老自然喜不自禁。
……
“大人,客栈外有人自称是郑家一管事儿的,说领了郑家族长之命给大人递拜帖来了。”六扇门探子匆匆小跑进来禀告。
“呵呵,看来,有些人比我们还急啊,那便收下吧。”
正在商量对策的王邵与元芳齐齐一愣,王邵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微微一笑主动接过了郑家族长的拜帖,看了一眼,扭头对元芳道:“元芳,吩咐后厨,今夜大摆筵席,我要宴请郑家族老。”
“喏。”元芳也是神色一松,看来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