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收到步云派了的人的禀报，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始末，因为在忙着公务，而且他觉得清歌有自己的注意，所以并未回来。但是听到清歌的所作所为时，还是稍稍惊讶了一下。
想不到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仿佛对事事漠不关心一心只想着怎么偷跑出去府外游玩的人竟也有如此刚毅果断的一面。她一直在他面前扮演着一个柔弱无害、活泼又糊涂的小白兔，屡屡扮猪吃老虎，实则聪慧机敏，心里清楚的很，根本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看来她的身上还有许多他未发掘的宝藏。
刚才陈管家把清歌在敛芳院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一字不漏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怀王，其中不乏添油加醋了一番。
“是。”他答，“老奴也很是震惊，王妃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对那几个丫鬟更是没有手下留情。”
说完这话，陈管家以为殿下的脸色会沉下来，岂料不但没有，他似乎还从殿下的眼中看出了欣赏的目光。
“杀鸡儆猴。”风奕靖浅笑，眼中闪烁着光芒，“她这是在立威。”
她一个看了别人杀人都能做噩梦的人，怎么会真的要了那几个侍女的命？
不过是想吓唬她们而已，为静姝教训那几个人，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她先前对王府的事情似乎并不感兴趣，今日做的这一出，除了有替静姝报仇之意，还有就是在府中立威。今日之威立下，日后府内若是有人想打她的人主意，也要三思而后行。
即出了气又立了威，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过换作是他，做法肯定没有这么仁慈。
她的心还是太软了些。
“老奴已让今日在场的人咬紧牙关，殿下可需招王妃过来？”陈管家问。
“不用。此事步云早已派人过来禀报，她如此生气合情合理，既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便遂了她的愿吧。”
他记得上次她偷跑出府，回头见到那副阵势，一开始并没有很慌张，而当他说到要杖责那几个丫鬟的时候，她当即跪下据理力争，甚至不惜说些惹怒他的话就为了让他放过那几个丫鬟，在那期间她很明显只关心静姝一人。
这次又因为静姝被府里的人故意设计受了伤，她又发了如此雷霆大怒，想来那个叫静姝的侍女对她很是重要。也对，出嫁了也只带了那个侍女过来，想必是极其信任之人。
陈管家听闻愣了愣，“王妃闹出如此动静，殿下这是不打算追究了吗？”
刚拾起公文重新观看的风奕靖听到陈管家的话，蹙了蹙眉头：“闹？”
他放下公文，接着道：“陈管家觉得王妃这是在闹吗？”
跟随怀王多年，陈管家自然能察觉出怀王对他的话心生不悦，立马低下头道：“老奴失言。”
风奕靖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那是她的侍女，这件事由她处理最为合适，任何人都没有插手的权利，包括本王。”最后几个字风奕靖特意加重了语音。
“是老奴逾越了。”陈管家低下头。他并不知道清歌救过怀王的事情，所以一直因为齐王与清歌的过往对清歌有所偏见。在这件事情上即便知道清歌所做不无道理，但还是觉得她的做法很是不妥，故而才一时失了分寸。
“殿下公务傍身，老奴便不打扰了。”
说完，陈管家便转身离去，却被风奕靖叫住。
“陈管家。”风奕靖神色漠然。
“殿下还有何吩咐？”
“王府不养好事之人。”
陈管家愣然，殿下的意思是要他遣散今日伤了静姝姑娘的那几个丫鬟吗？
“老奴明白。”
风奕靖看着陈管家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
夜，月色清浅，星光璀璨。
“扣”“扣”几道敲门声在静谧的夜中想起。
清歌抱着睡枕，耳朵靠在木门边轻声询问：“静姝，你睡了吗？”
屋内的静姝刚躺下，还没睡着，听到门口的声音，顿时睁开眼睛。
清歌轻轻推门走进去，透着窗户的月光，看见床上那道瘦弱的身影撑着一只手艰难地从床上起来，赶紧走过去轻柔地把她的肩膀按下，温柔的语气含着关怀之意：“你手有伤，别起来了。”
静姝被清歌按回床上，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眼前背着光的少女，“这么晚了，小姐怎么过来了，是有事吗？”
清歌挠了挠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不好意思道：“我...想跟你一起睡。”
静姝微微一愣。
看到静姝的神色，清歌不由紧张：“是让你不便了吗？”
“啊，没有。”静姝慌乱的摆着手，解释道：“就是没想到小姐会突然这么说。”
闻言，清歌的内心暗暗松了口气。
“那我可以睡下吗？”
“嗯。”静姝挪了一下屁股，让出一个位置给清歌。
清歌把枕头放下，躺在了静姝旁边。
静姝侧头望去，“床有点小，小姐可能睡不惯。”
“是吗，我觉得刚刚好啊。”主室里的床很大，却很冷清，清歌倒是觉得，静姝的床比她的床要温暖许多。
可能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
空气忽然有些安静。
在内心酝酿了许久，她才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静姝，对不起。”清歌侧眸看向旁边的静姝，此时的月光有些许黯淡，但照在她的脸上，却别有一番深沉。
静姝一怔，“小姐为何...”
清歌打断静姝的话。
“今天你受伤有一半是因为我的缘故。那些人之所以针对你，无非就是觉得我不管王府之事，然后又看你孤立无援。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想适应这里的生活，一心想着怎么出去玩怎么消遣时间，而且总是理所当然的接受你对我的好，从来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过你的感受，也从来没有去细想你在王府里的处境。如果不是我将出嫁的名单取消，她们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你，都是我考虑不周才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伤害，对不起。”
今日在赶去静姝那里的时候她听得明明白白，所以才会如此自责。如果不是今日静姝受了伤，她恐怕会不会想到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