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孙倩会谴责李明对自己的伤害，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样一番话，其他三人都感觉自己有些落伍了。方毅有些佩服地看着这位女孩，仔细思量。她虽然说得好像是些歪理，但也让人感觉无可辩驳。无论如何，听到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他很感动。中国人可恶的劣根性，专靠用嘴来糟蹋别人获得心里的平衡，真是可怕。人言可畏，可以设想孙倩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这压力早已超过她心理承受的极限，恐怕她早已麻木。一个女孩在外打拼确实不容易，况且她并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跟人拼。或许人们应该用宽容的态度对待这一切，而不是像俗语说的那样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只是在做表面文章，而实际另有目的？”米宁考虑到孙倩作为当事人，所说的话可能与事实有出入，所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虽然听到那些话后她也很受触动。
“另有目的又能怎么样？其实有很多事情我并不想做，有时会感觉很恶心，很讨厌自己，可是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有一次我根据老板的意思想方设法巧立名目把一位离职员工的工资扣得精光，当那位员工满怀希望的来领工资的时候，我真不忍心告诉他结果。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知道他老婆刚生了孩子、家里还有房贷要还，那点钱虽然不多可对他很重要。我也是从没钱的日子过来的，也曾被黑心的老板坑过，我很明白那种滋味有多么难受，我都想把扣我工资的那个小人碎尸万段。可如今却轮到我昧着良心那样做了，我简直就是老板的一条狗！我知道他们心里一定把我诅咒了千百遍，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那痛苦的只能是我了。在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你表现不好自有人会替代你，你不干自由人会干。那些名牌大学的高才生，还不是照样给人当小三？你从小到现在努力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眼看就会得到一份梦寐以求的工作，却忽然得知最后需要陪一个很龌龊的人睡觉才会被录用，你会怎么选？如果离开这里我恐怕一辈子都打不出滚来，甚至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难说。”孙倩的话很深刻，很多事情她早就想过很多遍了，即使明白这里是一只囚禁她一生的笼子，她也很难有勇气去冲破。“任何成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那好吧，我们很理解你，现在我们谈谈李晓森吧。”吴宇兵作为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他根据自己的人生阅历，觉得孙倩句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包括维系这张网平衡的那种畸形的关系，社会是个大染缸，一个再纯洁的人最终也会被染成不同颜色，这个女孩确实不简单。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我也有，他就是李晓森，可是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如果我上过大学，如果我有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家庭和一份体面地工作，我或许会向他表露我的心意。”孙倩神色黯然。
“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吴宇兵问。
“基本没有，公司里有很多人喜欢他，我只是其中一个。”孙倩回答。
“是这样吗？李明是什么态度？”吴宇兵又问。
“这我不太清楚，他的心思很难捉摸。”孙倩回答。“或许他察觉到了。”顿了一顿，孙倩又说道。
“我们怀疑李晓森的死可能与他有关。”吴宇兵说道。
“是吗？”孙倩一愣，“可是那段时间他去国外出差了啊。”
“是吗？”这下轮到吴宇兵发愣了。
“对，”孙倩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了一个文件夹。“这是他那次出差的飞机票，大家都知道。”
三人凑过来看了一下，一点没错。
“那九月六日，李明在哪里？”吴宇兵索性问到底，他说出的是赵立峰自杀的日子。
“你等一等，我查查啊。”孙倩乖巧的回答。“真巧了，他那天正在美国参加一个博览会，这是来回的飞机票。”李明的工作日程都是她安排的，查起来很方便。
“哦。”吴宇兵鼻孔里出了一阵粗气，他感觉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怎么感觉我们像被耍了一样，她每句话都说的滴水不漏，整个是她自己在表演，她好像早有准备。”吴宇兵感觉很郁闷，好像碰了一个软钉子，三人刚刚告辞出来，他就说道。
方毅也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他默默地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