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锦衡和帛环的顺利归来,北魏举行了欢庆,晚宴,皇宫灯火通明,亮的像是失了火一般,四处都是客人,蜡烛油顺着高大的银质烛台滴淌下来积在底座上像是美味的奶油蛋糕。音乐交织流溢。此情此景像极了北魏当时的舞会,帛环触景生情害怕的瑟瑟发抖,始终出不了门。
宾客们等待着巫的到来,一贯的规矩要由巫像天地诸神敬过酒宴会才可以开始,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却依旧不见人来。
站在皇帝一边的人自然是得意洋洋说些风凉话。
“这去了大炎才知道自己不自量力了吧,自古巫都是辅佐王的,现在竟想反其道而行之妄想为王真是可笑。”
“不过是个小小的晚宴就被吓得不敢出来了,日后若是遇到更大的事,帛环大人又该如何自处,如何护的我们北魏周全?”
四下里冷笑声不断。
萧蓉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先前在大炎签下的合约都是作废的,不存在所谓的和亲,不存在所说的和平共处五十年,此刻随行的大炎史官已经前去大炎通报,局势必然会越来越紧张。她此时此刻不过是个飘零在外受人欺骗无依无靠的大炎公主罢了,眼下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一时间没了主意。
许梓思知道这事气的要去杀了锦衡被萧蓉拦了下来,“你知道帛环在哪吗?”
许梓思看着萧蓉不经意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有些不悦,一把把旁边挤过来的一个肥头大脸的大叔给过肩摔摔倒在地,“没看见这是大炎的公主?!”
声音响亮气势如虹,大厅里安静了一会,那些大臣都悄悄的看过来,话题一转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就是不择手段嫁到我们北魏来的大炎公主?”
“大炎还真是不知廉耻,现在四面树敌是想和我们北魏交好吗?”
“他们现在长公主落在我们手里当人质,我们倒是得了反将一军的好机会。”
“不过,这大炎的公主模样还真是不错,要是太子不要的话,我等会就求皇上把她赏给我,你看看这身材,看下去都让人心里忍不住痒痒。”
“哈哈哈。”几人贼贼的笑了起来。
“他们的皇帝为何还不来?”随身的宫女见这些人口捂着脸说话龌龊下流气的直瞪眼睛。
“身边那个婢女也不错啊,性格我喜欢。”
“不要理会这些人,虎落平阳,他们得意的了一时得意不了一世。”萧蓉拉住要去叫骂的葳蕤,对着许梓思道,“帛环向来喜欢和你玩耍,你一定知道她在哪,眼下最要紧的是让这晚宴举行起来,你快带我去吧。”
皇帝和锦衡许许不出现一定是在某处争议着,锦衡必然是想要给自己名分的,儿子闹出这么大的乌龙,父子两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但见这群臣这般嚣张猖狂可见做这一国之君也不是容易的。这样的晚宴像极了当时在北魏的舞会,那日实在是委屈帛环了,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心里害怕。
许梓思见萧蓉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公主,现在我们自己都受人非议哪里还有闲工夫管别人啊。”
“我是大炎的长公主,未来也是这北魏的皇后。”萧蓉对着许梓思一笑,胜券在握的模样让许梓思安下心来,打开披风护着萧蓉走过闹市一般的人群。
萧蓉始终是笑着丝毫不受那闲言碎语的影响,步步生莲,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人们看着,声音淡了下去,突然琴音响起,曲调悠扬,衬着萧蓉的步子,有少年的歌声缓缓响起,“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有人先坐下饮起酒来,“好词,好词。”
谣言向来不攻自破,清者自清。
帛环在屋里缩成一团把自己裹在屋里,唇色惨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见到萧蓉进来只是眼珠子转了转。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萧蓉见状上前去用手探帛环的额头。手被萧蓉一把拍打开。
“用不着你在这做好人假惺惺。”
萧蓉却什么也不说,一把抱住帛环声音里带着些哭意,“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好闻的玫瑰花的香味,扑鼻而来,帛环的手顿了顿终是没有再次推开萧蓉,这满皇宫里的人平日里没有一个不夸赞自己,没有一个不对自己唯唯诺诺的,而如今,自己只是出了一点小小的差池一个个便换了嘴脸,落井下石恨不得自己死去了的好。帛环想起自己平日里养着的那些宫女,她对她们不薄好吃好喝好用的伺候着,而眼下没有一个多说些什么,深怕沾染了不好的事情都退而远之,不愿意插手她的事情,连去大厅通报一声的人都没有,一个个还真是得了便宜卖了乖。
“有我在呢,别怕了啊。”萧蓉哄着帛环,看到那张温柔的脸帛环莫名止住了恐惧,“没事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帛环笑了,“你现在自身难保拿什么来保护我?”
萧蓉拍了拍帛环的后背,“我会像在大炎时那样不惜一切保护你的。”
“你……”帛环停住了,萧蓉为了自己当时不惜牺牲名声保护了自己,虽然她的做法和手段饱受争议,但是结果的确是好的,帛环不知道为什么在萧蓉面前败下阵来,她觉得萧蓉可以保护自己,也不知道这想法是从何而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们处在这宫里,本就该互相扶持。”萧蓉见帛环气色好了起来,点了点帛环的鼻头,故意压低声音道,“因为我喜欢你呀,我嫁给锦衡那都是骗人的障眼法,归根归低我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
“你!”帛环被萧蓉堵得无话可说,又看见许梓思在门口探头探脑,想到刚才自己那副失态的模样都被许梓思看了去,小脸一红,脸面有些挂不住,“你们都出去!我要更衣!”
帛环一把拉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又变成了原来的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了。
萧蓉见她如此放下心来,握住帛环的手,把高贵妃给自己的镯子取下来一只给帛环戴上,“没关系的。”
这才出去合上了门。
帛环在原地愣了愣,想把镯子取下来,“我又不缺首饰。”
转念一想把手移到了衣服上,“你们几个死人还站着干什么呢,快伺候我更衣!”
“是是是。”屋里乱作一团。
“你弄疼我了!我今日不要这个发型!”
“你那个带子这么系的那么丑,我没教过你吗!走开我自己来!”
许梓思见萧蓉笑不免好奇,“公主笑什么?”
“你看她,分明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却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担子。”萧蓉摇了摇头,“我们先回大厅去吧。”
许梓思看着萧蓉那小小的背影皱眉,“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萧蓉脸上笑着,拳头在袖中暗自握成了拳,她一个女子身处他乡,遇到这般的不测,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她在害怕,只是没有人知道,面对害怕也可以有不同的表现和决策方式,与其怕的寸步难行,不如步步生辉。萧蓉脸上的笑更是璀璨,为了她自己的未来,为了她从小就想得到的地位权利,这一切又算的了什么,日后想起来,也是在这茫茫夜色里锦上添花。
“巫来了!”
鼓声响起,帛环画着浓妆,妖冶的模样辨不清男女,黑色宽大的袍子背后系着一个漂亮精致的大蝴蝶结,她抬头挺胸慢慢走过人们自动让出的小路,身后的婢女低着头给她提着袍子的后摆。帛环的.眼神蔑视群雄,只是眼神便让在场的许多人不敢抬起头来,刚才流言不断的人现在都瑟瑟发抖起来。
都说帛环天赋异禀,与神相通,世上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就算有再多的人说那都是骗人的,只要帛环一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人们还是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神的在世。没有人敢忤逆她没有人敢多说什么,这样与生俱来的威严是何等的难得。
帛环脱掉鞋子,赤着脚踏上那白玉的地面,高台之上,帛环举起酒杯舞动一只手臂,酒倾洒开,落在台子下的地毯上,像是勾勒出一幅山水图,让人看的迷进去。
一边的宫女递上一只孔雀的羽毛,萧蓉是第一次见到这像眼睛又像太阳的羽毛,看的呆住,全然不知帛环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把那羽毛插在自己的头上了。
帛环像是轻嘲般的看着萧蓉,“甚美。”
一旁有人提醒萧蓉,“恭喜公主,这是被我们的巫选中做曲给大人伴舞。”
还要作曲伴舞?萧蓉微微行礼在人带着去了琴旁,方才诵唱的琴师对萧蓉微微一笑,“这可是难得的福气。”
萧蓉却知道,帛环这是要趁自己人生地不熟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当下有很多人不服气,但是不敢大声说出来,只是小声在那交头接耳,“这羽毛向来都是给擅长琴艺的人,这女人可以?”
“唉,都说拿了巫大人占卜过的羽毛可以得到诸神的祝福,真是白白便宜这大炎公主了。”
“别急,她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等着看她丢人吧,咱们巫肯定不会那么便宜了外人。”
突然所有的蜡烛熄灭,大厅里只有帛环一人带着金光,身边还有蓝色的幽暗火光,有人敲了一下鼓,不知是什么人在哪笑了一声,像是午夜十分夜行的鸟让人心头一颤。
萧蓉闭着眼睛,手拂过琴,琴声响起,音色清澈亮丽,带着深邃低沉之感,浑厚低音颤动的深沉让人为之一震。就连帛环都有些惊讶,她不曾想到萧蓉琴艺这般动人,足轻点,如凤凰一般金光闪闪。一曲舞罢,琴声刚好也到了末尾,这样的默契,很难让人觉得不是先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只有帛环知道,她有些错愕的看向萧蓉,这是要给她多少惊喜,但萧蓉只是微微一笑,起身行礼。
宫女开始点灯,晚宴正式开始,门边传来鼓掌声,人们纷纷转身望去,北魏的皇帝和锦衡并肩站着,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大厅。皇帝身边刚刚点燃的烛火因为鼓掌的风,微微摇动。
“好!”
“参见陛下!”
“免礼吧。”皇帝迈动步子,锦衡紧随其后,“这既然是给巫和太子的庆功宴,你们就该热闹些,开心些,这一个个板着脸,是嫌朕的款待不周吗?”
皇帝字字敲的人不敢多言,音乐声响起,舞池里热闹了起来。皇帝走到萧蓉的面前,行了一礼伸出手邀请萧蓉共舞,萧蓉腼腆一笑,握住了皇帝的手。
留下锦衡对着帛环微微一笑,“你也别在那生气了,下来,我们也去跳一支吧。”
帛环看着皇帝和萧蓉的背影,“你和那老家伙都说了些什么?他答应了?”
“没有,他生气了,你看我们没有把神器带回来,反而带了麻烦来,他不能不生气的呀。”锦衡扶着帛环,让她穿上鞋子,“倒是你,什么时候和萧蓉关系这么好了?”
“我和她?不可能的事,我们八字不合,不可能关系好。”话题一下子就被转移开了。
“你们一舞一曲掐的恰到好处,你要是说你们事先没有商量好,我是不信的。”
帛环没有说话,目光锁定在和皇帝跳舞的萧蓉身上,难道她真的是那个命定之人,所以一切都恰到好处?
萧蓉却早早就摸透了帛环的性子,这北魏的规矩在她来之前她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她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世上何来注定命定之说,样样都是可以争取的,只要想要就没有什么是拿不到的。
跳舞的时候,皇帝小声和萧蓉攀谈,两人在舞池里笑的很开心,随后,女人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皇帝停下了舞步,躬身吻了她的手,并把她送回到锦衡面前。
父子两对视着却什么也没有说,皇帝背着手离开了大厅。
“你和父皇说了什么?”
萧蓉笑而不语。皇帝是什么人,怎么看不出端倪,他心里什么都明白,看的比萧蓉还远还通透,只是一句我都知道,就足以让人动容,这一路的艰辛这一路的苦都在那一瞬间化作了乌有。
来了,就别走了。
不走了,萧蓉侧着身对着锦衡笑,搀扶住他的手臂。
帛环早就钻在人群里不见了,半圈的侍卫站在萧蓉和锦衡的身后,里头有大炎的侍卫也有北魏的侍卫。后来这样的画面被画成画裱在大厅的正中央,纪念皇后和皇帝的恩爱有加和百年好合。
许梓思在大厅外站着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好像屋里的欢乐和热闹和自己毫无关系。他看着地上的那颗小石头,叹了口气,也许他就不该来的,就是个多余的。
小石头突然被人踩住,许梓思被人揪住耳朵,面前是已经换下华服的帛环,当下作了女儿的打扮,“你个呆子在这里干什么呢,里面有很多好玩好吃的,走我带你去看看,都是我们北魏最好的,今日可是难得的庆祝盛典,你这个样子我可是要罚你的。”
许梓思被帛环拉的只能跟着走,想不到这小小的身子里能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你别拉了,我衣服都要掉了。”
“怎么?”帛环停下来看了眼许梓思,“你这是害羞?”
“我没有。”
“狡辩,你就是有。”
“欸,你这人为什么这么蛮不讲理啊。”
“怎么着!”帛环叉腰,“你是对本大人有什么不满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不去北魏的禁卫军,调到我身边来做我的侍卫啊,我会好好待你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因为公主嫁到了北魏,那原来属于大炎公主的侍卫也就得自成一列编排到皇家的禁卫军里去,许梓思做为大炎一等的皇家侍卫自然会成为这只新队伍的头领。
“不行,我要守着公主殿下。”
“你就别公主长公主短的了。”帛环拿了一个蛋糕直接把许梓思的嘴给塞住了,“我看这样不错,就这么定了吧,我到时候和他们说一声就可以了,你那个公主啊,她肯定有办法保护自己的,你就别担心她了,我看锦衡那个猪肯定也会好好待她的。”
许梓思满嘴的东西想说话也说不出什么只能皱着眉支支吾吾的拿手比划着。
“行了,行了,反正我也看不懂。”帛环拉着许梓思到处乱跑。
许梓思现在好奇。萧蓉先前怎么说服了帛环,这帛环可是最难伺候的。
蛮
太子使坏不知道在神兽的食物里加了什么,神兽疼得四下打滚。
沈唤趁人都走了,上前去仔细看食物的问题,“这太子,给神兽下了早产的药,而且药的分量很大。”
“不是吧?那现在会不会一尸两命啊。”鬼影看着面前四下挣扎的巨大野兽。
铁链因为挣扎发出阵阵巨响,翅膀几乎被绞断。
沈唤一咬牙,冲出去去拿先前看到的酸,不管怎么样,还是把这锁链弄断了的好。
“鬼影,你去想办法拦住太子。”
“他用不着我拦着了。”
“怎么了?”沈唤小心翼翼的把酸倒在铁链上深怕倒的多了伤害到神兽。
“清越不知道去哪叫了人来,这会要刺杀他呢。”鬼影坐在一边打着哈欠完全没事的人一样。
“那蛮的人呢?他们不会因为这里的动静过来查看吗?”
“你抬头看上面的天空。”
沈唤不解的抬头,看到上面滚滚的浓烟。
“这是怎么了?你又在哪放火了。”
“我在你心里行迹是这么恶劣的吗?”鬼影气的站了起来在原地走来走去,“这么大的火可能是我放的吗?这几日一直不下雨,这里太阳又大,它自己烧起来的好不好,你这是冤枉我,我很委屈。”
“行吧。”沈唤已经溶断了两只爪子的铁链,神兽身下的血迹斑斑看着吓人,“你别在这傻站着了,去找点止血的药来,我看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
“你这是要给神兽接生?”
沈唤懒得多看鬼影一眼,“你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
“不过是想多和你说几句话,凶什么熊,我知道了,你可别被神兽给吃了啊,留一根铁链等我回来再解开吧。”
“也行,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
外头因为突如其来的火乱作一团,凡是有能力的人都前去救火了。
太子见这是大好的时机想趁机去偷小神兽,这时间估摸着也该生产了吧。步子没有迈开一步,冷箭射来,侍卫护住太子,“保护殿下!有刺客!保护殿下!”
太子当下气的不行,“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杀!给我把这里留着的老少都杀了!”
“殿下,对面攻势过猛,请殿下先进屋躲一躲。”
太子看着面前倒下的尸首咬咬牙,一摆衣袖,进了屋,心里想着神兽的事情,坐立不安在屋里来回走动。
女首领得到消息带着人回来直接把太子在的石屋子包围了。
太子气的在屋子里跳脚,“你们敢动本太子!本太子就把你的孩子给杀了!”
萧子誉也不是傻的,趁女首领不在早就偷偷拿了人质。
“现在在关口外面有十万的大军!我和你们的老对头联手,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翻译对着女首领耳语,女首领的神色变了又变,一边大火不断,一边是拿着自己孩子威胁自己的太子。女首领一时间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沈唤见大火一直不灭,心里也是着急,这神兽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她索性把最后一根铁链也解开了,神兽像是有所感觉咿咿呀呀了一声又没有气息。鬼影也不见回来,沈唤急的咬着下嘴唇,在原地干跳脚,真是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