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萧战王一拍桌子站起来,“碎银下落不明?”
“外头已经宣称沈唤姑娘在深山遭遇不幸身亡了。”禀事的人何曾见过萧战王如此模样,声音也微微弱了下去。
“我是这么吩咐你们的,把事情办成这样自己去领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唤一向看重人命哪怕是无关紧要的人她都会心生怜惜,碎银伴着她那么久若是找不着了她定会伤心欲绝。
“这件事蹊跷的很,给我好好的查。”
“王爷,夏贤回来了。”
夏贤是萧战王的军师,前些时候主动请愿去打探敌情去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查这事。”
“将军是知道我回来了,但是不急着宣见我,反倒是要查一个女人的事。”侍卫向来不敢拦着夏贤这男人虽是没有半点功夫但是谈笑间总让人心生敬畏。
“军师回来了?”萧战王淡淡一笑。
“你可知自己现在里里外外被多少人盯着呢,这一个个的都等着你出点差错好去奏你一本,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雄赳赳胜过帝王的萧战王吗?”
夏贤狭长的眼眸弯起来,俨然一只狐狸,萧战王知道他要说什么,皇帝钦点自己出关,从自己接旨开始就是入了一个套。
“你也该知道,你的这些荣光除了你征战得来的其他的都是靠着先帝对你的宠爱,现如今当初的老臣病的病死的死,告老还乡的,在这朝中还有多少人是真心向着你的。”
“都为臣子应该都向着皇上,不向着我又什么不对吗。”
“你别在我这装傻,七皇子就要到了吧,到时候免不了有人拿你们做对比。现在你身边的那女人来历也不简单吧,你在这发怒,她在门外端着茶水候着呢。”
“军师果然厉害,这回来不到半日就把事情都给摸透了。”萧战王坐下始终还是心神不安,若这次马车里的是沈唤那事情又会如何?
“这外面沸沸扬扬说你养了个女人在军营里头,我想不知道都难,你这次的决定过于鲁莽了。”夏贤拉住要去吩咐调查碎银一事的萧家军,“查人的事情就放过吧,现在谁人不知你为了一个女人顶撞皇帝的意思,何太师是想着把他女儿何珞珞嫁给你吧?你三方五次推就也就罢了,人家家中就一独女何太师向来疼爱的很,你也不给些苦头再给些甜头,让人家姑娘家家的情何以堪?”
“你不都没在京都怎么连细枝末节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萧战王看夏贤拉住萧家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本想着说一套做一套,夏贤直接把人都给拦下了那这事就难办了啊。
“你自己想想这些事的缘由前因后果,何太师想把爱女嫁给你是因为想和你结好,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争抢权位你拒绝我也理解,但是你是因为一个女人拒绝,这事情的滋味就大不同了。”
“本王自己选妃自己成亲有何不可?”
是啊,从来都是如此,想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总是有千番的阻拦,思来想去还不是因为自己身份高贵出身皇室,萧战王轻笑一声,这外人看他风风光光要有风有风要有雨有雨,享尽荣华富贵,有多少的平民子弟渴望自己有一日能成为皇室子弟殊不知这天下就没有容易简单的道理,处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生活,都有着各自的难处。萧战王叹了口气手上转着玉扳指。
“你说的本王都知道。”萧战王转过身去,似乎不愿再听下去,看着窗外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苦楚。
“萧战王你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啊,你是大炎先帝在时最受宠爱的皇子,你自小就立下赫赫战功为大炎立下汗马功劳,你是和皇帝齐名的皇子,你是大炎人心目里的英雄,你是必须保这国土的将军啊!”
夏贤知道他不想听这些,萧战王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道理,他一再说也只是提个醒并不能替他做下定夺,夏贤叹了口气。
“而你选的女子又是什么人,一个身份不明,出身低贱的边疆女子,你心心念念日日夜夜的思她,在百姓眼里倒是一段佳话,但是在权贵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你现在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为着一个女人处处得罪了别人。”
“为何如此看重身份地位呢,本王喜欢,所以本王说了算。”
“王爷,若是不论身份地位又何来这王朝?当日南方百姓起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不也依然要建立这论身份地位的王朝?王爷你不要再孩子脾气了。沈唤姑娘想必一定是个好姑娘,但你最多只能封她一个侧妃,你一直咬着正妃之位,你是得罪了这皇都里所有的权贵啊。”
“我不就是娶个妃子还能弄出这么多事情来?我看先生多虑了,再说我不娶反倒没事?这是个什么道理。”
“唉,王爷你就别和我装糊涂了,我舟车劳顿回来可累死了,你自己爱听不听,反正决策权在你手里,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晚上记得请我吃饭。”
夏贤打着哈欠掀起一半的帘子站在门口看着萧战王道,“再说这次又不是真的娘娘,只是一个小婢女吧,王爷大可不必担心,娘娘到时候也会理解你的。”
“你到知道叫她娘娘,赶紧滚吧你。”萧战王气的拿纸球掷夏贤。
“哟,好怕怕啊。”帘子一放,声音淡去,屋里也安静下来了。
素宁端着茶水掀起帘子进来,清凉如水的大眼睛看着萧战王似有愁绪千里烟波。
“王爷可是为何事烦心,若是有我可以分担的,奴婢在所不辞。”
“你上前来。”
素宁装作在桌角绊了一跤硬生生的跌进萧战王的怀里,“啊呀。”
萧战王皱起眉来双手在半空中顿着最终拍了拍素宁的背,没有动怒。
沈唤一拖再拖硬生生是拖到了四刻钟才嘟着嘴决定去岸上,“他们都是傻子吗,我们这么大的三个人不见了都不知道回来找。”
“娘娘啊,你是把他们想的太好了,这一队的人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各个都是想着自己的呢,谁还管得上别人,还好咱们三在一起不然事情更麻烦。”
“是啊,若是这有人想着要害你,你哪是能想到防得住的呢,咱们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清越整理了些吃的放进包里,语气听着像是过来人似的,沈唤知道她是东瀛公主自小住在宫里想必一定吃过很多苦头吧。
“那可不行,我这次回去一定要把那捣鬼的人给抓出来,给他一顿好果子吃”
“我看,咱们还真是走不了了。”鬼影示意他们安静,站着侧耳倾听,“有不少人来了,速度很快。”
“会不会是来接我们的人。”
“是从岸上那边过来的,在水下。”
“不是吧?”沈唤闭上眼睛开始祈祷,难道自己冒险的第一日就要死了吗,那死的也太不值得了吧,都还没有看到什么呢,不过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沈唤坚定的睁开眼睛却看到南面有船行来,“鬼影,你快看,那是不是我们的船。”
突然竹筏颠簸了一下。
因为水流的关系竹筏开始漂动,沈唤一个站不稳险些跌下船去。
“趴下。”鬼影道,“似乎是我们的船来了,他们回去了。”
五皇子全神贯注的看着水面,最先看到了沈唤他们的竹筏,“在那!”
见船夫有些乏了,五皇子一把拿过船桨自己划了起来,船到了边上,沈唤冲他招手,“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回来寻我,回去一定重重谢你。”
五皇子没说什么眉头紧锁一两步地走到沈唤面前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以为又把你弄丢了。”
沈唤心里想笑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这萧子念倒还自己先哭起来了,却只能拍拍萧子念的背安慰道,“我这不好好的被你找到了吗,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叫你把我弄丢了,这事不会是你一手策划自导自演的吧?”
萧子念拉开沈唤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这地方危险,我们现在离关口近,我送你回去吧。”
“啊?”沈唤嫌弃的推开五皇子自顾自的先上了大船,“你是自己想回去吧然后借口说送我回去,你要是想回去自己用竹筏回去吧,我可不想回去。”
“你这会倒是不晕船了啊?”鬼影调侃着沈唤撞了一下她抢先一步上了船。
“欸,你这小子又在这瞎凑什么热闹?”
带船的人见时间不早了就叫五皇子,“五公子,我们还要赶路呢,快上船吧。”
清越站在竹筏子中间双手叉腰点点头喊道,“你们两个倒好,见了船就忘了家当了?刚才谁口口声声说舍不得这家当的?”
沈唤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那些家伙还在船上,叫了一个身强力壮的汗子和自己下去拿。
“叶公好龙。”这回清越上船时也撞了一下沈唤。
“欸……”沈唤摇头笑了,这两人还真是有趣。
沈唤上了岸才觉得这里闷热潮湿,从自己南下的路程来看并不像是在热带,但这植被气候俨然是热带雨林的样子了,热带雨林顾名思义热而潮湿。
太子等人已经搭好了营地,船只都已经被系在树上,营火燃烧的味道和声音让沈唤有些激动,还没来得及上前细细查看就被迎面而来的太子给拦住了。
“沙享你没事吧?”
“多谢太子关心,只是保不准某些人就不开心了。”沈唤若有所指的扫过面前来迎接自己的一众人。
太子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有意而为之,当下转身看着手里拎着的死兔子,对那些人道,“谁要是再打沙享公子的主意,谁就是这个下场。”
“太子好雅兴一到就打起猎来了。”
“这儿的兔子见了人也不跑,一时有趣打死了一只看看。”
五皇子一向见不得这种血腥的东西别过头去,“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了。”
走的时候,沈钿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会怕还是在闹脾气吧。
“钿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沈钿儿躺在床上背对着五皇子并不搭理他心里早就因为五皇子的到来乐开了花,“你走开。”
“你看,这花多好看,我可是好不容易给你采摘的,你却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会伤心的。”
沈钿儿本就没有在生五皇子的气见萧子念细声细语的哄着憋不住笑出了声。
“你可算笑了,皇兄打了不少的野味,你是不是饿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钿儿拉住五皇子伸出的手脸上笑意难掩。
沈唤安顿好一切就开始给萧战王和碎银写信,这时间算下来碎银应该就快到了,到时候信刚刚送到岂不美哉。沈唤伸了个懒腰,热带雨林,好吃的,傻笑着循着香味跑到外面去了。
皇都
“皇上,牙又派使者来了。”
皇帝这几日被太子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这时候又听见牙的消息不可耐烦的把书合上,“牙又怎么了?”
“牙的使者说大炎招待不周,似乎很不满意,希望皇上能给他们赔礼道歉。”
“招待不周?他们要什么朕就给什么还落下一个招待不周的名声,你们怎么办事的?朕还没说他们无礼冲撞呢!”
“这几日牙带来的人大张旗鼓在街上走,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们现在都开始思起钦天监的好了。”
“欸,不是,你这是绕着弯子让朕请方天甘回来是吧?”
“小的不敢。”报事的人赶紧跪下。
“朕说那老头子回来做什么,是给自己的曾孙子求情来了?自己的事情做不好还让长辈出面,嫌不嫌丢脸啊,你去告诉他做梦,还有他是给了你多少钱,朕给你的不多吗,这日日在朕耳边吹风。”
“皇上,这不是钱的问题,小人也觉得钦天监大人不在是有些人心惶惶,以往这种时候都是他出面祈福的,现在连祈福的人都没有,萧战王出征还有太子南下都是草草了事。”
“祈福?就他那个什么贡献上好的牛羊美食给神仙?朕看他也没有和神仙交谈的那本事都是装神弄鬼的,再说了这件事情都是板上敲的叮当响了的,朕说出去的话岂有说收回来就收回来的?那朕的颜面何在啊?去去去。”
“啊,对了,牙的事情,就拿士兵镇压吧,这帮人就是胆子肥了,得了点好处就蹬鼻子上脸,就他们那一小国能拿我们大炎怎么着?这帮大臣到了要紧的时候就没一个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就知道说我们都听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意思,那朕养着他们做什么,没用的一帮东西,朕还不如养猪!”
“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等了许久了。”张公公见人走了方对皇上小声道。
“她来做什么,宣。”
“皇上,臣妾见您日夜操劳特意亲自煲了汤给您送来,臣妾想着您每日工作辛苦特意从一位女师傅那学了按摩的手法,臣妾给您试试。”
“有劳皇后了。”不等皇后的手放到皇帝的肩膀上,皇帝先抓住了皇后的手,拿着汤的宫女极为识相的把汤放在桌上先退下了,整个大殿里就剩下夫妻二人。
“皇上今日是怎么了?”皇后想抽出手却未果,“这汤凉了可就不好了。”
“太子这几日立了不少功劳啊,还是皇后教子有方啊。”皇帝量太子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出那样谋逆的话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皇帝虽然一直不喜欢方天甘但是方天甘说的话向来就没有错过,他既然说有女祸那必定是有,这的确有后宫在干政却始终查不出个名堂来,那一定是连这调查的人都被哪位妃子抓的紧紧了,放眼整个后宫除了这位母仪天下人人陈赞的皇后之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皇后一听这话,眼神变了变,转了转眼睛一笑,“那自然是陛下这个做父亲的榜样立的好,皇上教的好,子誉才这般出息。”
皇帝看到皇后的神情,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惊手跟着松了松,皇后抽出手来,端起汤递给皇上,“现在这秋日天已经凉起来了,皇上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看皇上今日穿的就不够厚实一定是心念着公务给忘了,绣坊最近新做了不少的衣裳,臣妾待会就让人给你送来。”
皇帝接过汤喝了起来,“皇后的手艺一向是好的,心思也细腻,这天气冷了皇后也要注意身体。”
“皇上许久不像这般体贴臣妾了。”
“是吗?那一定是朕太忙了给忘了,这些年都是你陪在朕的身边,朕对你冷落了是朕不对。”皇帝想起自己当太子的时候,事事小心谨慎,好在皇后体贴处处精心准备谋算,才算有惊无险登上这皇位,这些往事想来,皇帝就念起了皇后的好来了,这样的女子处处为自己打算着想这天下怕是不多了。
宫门外有个公公焦急的探头探脑,抓耳挠腮的,却被梅合拦下,“你是哪宫的,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梅合姐姐,我有要事要告诉皇上,这是皇后在里头?”
“谁在里头于你何干?你若是有要事可以告诉我我替你传达,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小心我让人抓了你去。”
“梅合姐姐饶命,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找皇上。”
“你一个小太监能有什么事?”
“姐姐行行好让我进去呗。”
“没看见皇上和皇后正在忙吗?你也不说自己是哪房的,要是你居心不轨我把你放进去了,那到时候我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你要是真的有要事就告诉我我替你传达就是。”
“张公公呢?”
“张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他自有他自己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这……”小太监急的直搓着手,可是门口有侍卫和梅合拦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没过一会另一个小太监来了,“富贵,你怎么还在这门口呢!”
富贵迎上去将他拉到一边,“月饼。”
“你是说皇后在里头?”
月饼眼睛转了又转一时也没有主意,“你说会不会就是皇后娘娘?”
“嘘。”
“啊呀,连张公公也不在,没办法了。”月饼看了眼梅合,“你待会上去拉住梅合跪下就大哭,想办法缠住她,那些侍卫肯定就去拉你,我找机会冲进去,只是……”
“只是什么呀,现在没时间只是了。”
“只是你怕是少不了责罚。”
“我的命都是韩贵妃救的,现在只要能帮上忙就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啊,月饼全靠你了啊,我上了。”
“哎哟喂,梅合姐姐啊,呜呜呜……”富贵一把冲上去抱住梅合大哭起来。
“啊!”梅合好歹也是个模样标致的好姑娘,吓得大叫起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月饼急急忙忙赶进来大殿里,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大喊道。
“你又怎么了?前脚送走一个后脚又来一个,你们一个个是都没长脑袋吗,事事都要叫上朕。”皇上正享受着皇后的按摩说着一些当太子时候的快乐往事这硬生生的被打断了心里自然不悦。
月饼扑通一声跪下头磕的噔噔响,“皇上快去看看韩贵妃吧,韩贵妃早产了!”
“什么?!”皇帝腾的站起来一把披上自己的外衣,“快带路。”
不忘回头深意的看了眼皇后,皇后却是愣在原地一脸的惊慌,半刻才回过神来,焦急道,“请太医了吗?你们怎么办事的!这发生什么了,我不过是片刻不在就出了这样的事。”
随后风风火火的跟在皇帝身后出去了。
“韩贵妃娘娘她在河边不知怎么的就落水了,这天气寒凉,水有冷的刺骨,便早产了。”
“怎么就落水了?”皇帝不满的瞪着小太监,“你怎么不落水?这天气好好的到河边是去做什么?”
“是黄贵妃邀了她赏花。”
“菊花都残败了还赏花?”皇帝气呼呼的上了撵轿,“一群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走。”
皇后一言不发只是随后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