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啊,也就也就不要在操心了,这一路上都有咱们自己人看护着呢,再说王妃她心思通透不会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的。”
虽是深秋,边疆却已经落起雪来了,萧战王一大早的就在等着京都来的消息。
“她这样书信倒是不方便了。”
人烟稀少的广阔土地上一条黄泥的路蔓延到地平线的另一端,始终不见有马出现。沈唤现在换做了沙享的身份,所有的消息都要先呈到京都,再转到边疆来,和平日里直接飞鸽来往相差很多。
“王爷啊,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这信使来,我看咱们先回去吧,今日天气格外的冷,可能就来不了要到明日了呢。”古七见拿伞的人来的太慢,有些着急的催促了句,“快点儿,快点儿,别给王爷冻着了。”
那拿伞的少年不知怎么的双手一抖,那伞就奔落在萧战王的轮椅前,少年知道自己犯错立刻跪下头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这一众人一向对萧战王的腿最是看重,现在这少年如此莽撞一个个的都剑拔弩张对着少年不满极了。古七看着萧战王的神色,张了张嘴没有骂出声,心里是决定了一会要教训这小子了,做事情如此不仔细,还怎么服侍王爷?
萧战王倒是没说什么,看到拿伞的少年双手在衣襟里颤抖着,这天气已经转凉这少年却依旧穿着单薄,在寒风中看着便心生寒冷了,“你伸出手来。”
少年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照做,一双红肿的手伸出在萧战王的面前,古七看到都皱了眉头,这还只是秋天手便长了这么些冻疮,那到了冬日那还可了得。
“你是做什么的?”
少年身子虽然在抖声音却是正气,“小奴做些杂活,洗衣砍柴搬东西都做,别看小奴身子骨单薄但是小奴力气可大了,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用用看小奴,试试便知了。”
这变得像是在毛遂自荐了。
“大胆!王爷面前可是由得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萧战王伸出右手阻止古七,“无妨,沈唤给我带的药里有专门治疗冻疮的吗?”
古七想不明白了,王爷这是不责罚这少年莽撞反而要给他药?
“你快去拿来。”算了,反正王爷,自己是一向琢磨不透的。
“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少年这才抬起头谨慎的看了眼萧战王,“回王爷的话,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待字闺中。”
这话听着又像是做媒了,古七对这少年没半点好感,“王爷我去前头看看这信使怎么还没到。”
他可不要继续在这听下去了。
沈唤这几日累得气都喘不上,累的头昏眼花的,这南方的城市竟然这般寒颤没有什么好看好吃好玩的,全是一些原生态的东西,和北方的几州相比落后不少。
“这南北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差距?”沈唤免不得问太子,她本以为是因为急着去蛮才会将行期定的这么紧凑,想不到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赏的,沈唤做了几天的菜肴也累了,太子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出风头,沈唤只好把自己想的那些点子提前告诉太子,再打着太子的名义告知天下,无聊。
“忘了你是边疆出身的小门户了。”太子语气不免轻蔑对自己的皇室嫡长子的身份颇为显摆,“北方有北魏为敌,虎视眈眈之下压力也大,南方的土地对着蛮一向没有什么风险井水不犯河水河水大家自过自的乐得清闲发展自然也慢,说白了,就是南方发不发达完全不要紧。不过说起来还是父皇的政策缘故,南方的地多为将相诸侯的封地,父皇希望他们自己管自己的地,这样朝廷也不会有什么经济负担。但这些贵族谁会乐意把自己钱大把大把的放在这穷乡僻壤,都把钱投在北方的产业里了,不对这南方封地征收高税就不错了。”
“那这些百姓就不会抱怨什么吗?这么大的差距。”
“抱怨?”太子冷哼很是瞧不起的样子,“就他们那个样子敢吗,不可能的,想都不敢想。”
一直在京都对这大炎的国情并不是很了解还以为处处都像京都这般繁华有趣,沈唤突然想起韩贵妃的出身,听说是皇帝在南下的时候看中然后带去宫里的,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为何宫里人会这般瞧不起韩贵妃了。前些时候皇帝南下巡视民情,是为太子探探路,沈唤还以为皇帝对这些地方的细末并不了解,这般走下来想来皇帝也是心知肚明并不开口罢了,自己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那可不是,皇上威严,太子威严,谁人敢冒犯。”马上就有人上前来拍马屁了。
沈唤放慢马的步子和他们拉开距离,几日相处下来便觉得太子这人无聊至极,怎么也不能想象会有这么多的女子爱慕上太子为了太子肝脑涂地的,可能是太子的长相并不符合自己的审美?沈唤这么一想笑了,还是萧战王那种合胃口,不过南下以来就不能在和萧战王联络了,也就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公子,这么多日来你可算笑了。”清越见沈唤笑了也跟着笑了。
“我笑了?”沈唤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动了动嘴角,“我有吗?”
清越莞尔,摇头。
“唉只是,这一路下来都没有你哥哥的消息,今晚就要到这最后一站了,明日久要进蛮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着急找他。宫里的子女,兄妹之情我想你应该也明白的吧,我和皇兄说亲不亲,多是因为血缘的关系才喊一声兄妹,因为生在皇家才道一声安好吧,我是为了东瀛的安危才动身来找他的,我找他不是为了让他回到东瀛去当太子,而是要让东瀛人明白这个男人是做不了王的。”清越眼神坚定,沈唤在那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野心,对权利王位雄图的野心,这样的一个女人生在这样的时代注定要吃惊苦头。
沈唤拍了怕清越的肩膀,“你还真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故人?”
“是啊,也是一个要强的不得了的人,一个姑娘家的担起重任事事做到最好,要是以后还是朋友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公子是因为我像你的故人才同情我吗?”清越并不喜欢沾这样的光彩。
“傻清越,我这是喜欢你啊。”
“喜欢?公子,虽然女子和女子相恋不多但也还是有的,我希望娘娘自重。”
“傻子。”沈唤笑着别过头去了。
“你们两个傻子在这笑什么呢,都和大队伍落下这么多了。”
“鬼影?”沈唤看到鬼影策马上来不由得惊讶,鬼影早上说要享受一下保护后方的感受硬是和后面的一个侍卫换了班,到队伍的最后面去了,这时候怎么策马上来了,“后面好玩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要是好玩我就不舍得回来和你们两瞎凑合了。”
“哟,和我们一块是委屈你了,你这么块好材料是该跟着萧战王好好在边疆驰骋沙场才是呢。”清越埋汰鬼影。
“那可不是嘛。”鬼影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不对,我的事什么时候由得到你这个蛇腹心肠的女人来说三道四了。”
“我怎么了我?”
“你之前!”鬼影看了眼沈唤没有继续说下去,“正事要紧不和你啰嗦。”
“你们两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清越之前和鬼影的关系好算不错,自打鬼影在皇宫里出了事情之后,两人之间一见面就是吵个不停。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
“鬼影你有什么事要说?”沈唤可不想再听他们吵个不停了,心烦意乱的。
“这是医馆的心订单要给娘娘过目后才好作定夺。”
沈唤打开面前的信纸,这是怎么回事,北方各州还有国外的订单,整整好几页呢,“这是,定什么?”
沈唤翻到最后——冻疮药。
沈唤扶额,这冻疮药只给萧战王带去用过,自己在大炎还没有用上过呢,感情是萧战王给自己做了推销?
“娘娘,这下可大发了呢?完全不用和其他医馆再争那些小生意了,我们医馆也能名扬四方了呢。”
沈唤拿出随身带着的印章敲上,“准了。”
不过有这么好用吗?是按照现代的法子做的冻疮药,但是记得不暖和的话还是没有用的吧,也不知道萧战王用了什么法子,但是这么一想,萧战王那儿的事情,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个大概啊,萧战王是被全天下的人时时刻刻关注着的?这么想沈唤就不开心了。
“驾!”
“欸!公子?!”清越和鬼影在后面起了怪,这明明是好事,前一秒娘娘还开心着这后一秒就不高兴了,真是搞不懂。
萧战王看着来信很是满意,“太子的这些玩意也是沈唤捣鼓的吧,太子那孩子肯定是想不到这些鬼点子的,看来她南下还很顺利啊。”
古七掀起帘子进屋,“王爷按照你的吩咐做了,效果拔群,现在医馆的订单不断了呢。”
古七本以为萧战王只是无聊打发时间才和那少年闲谈,想不到言谈之间就做出这么大的生意来了,这样的王爷又精简持家又体恤民情真是天下难得的好王爷啊,古七心里跟着美滋滋,却听萧战王冷笑一声。
“哼,是吗,订单不断?”那也就是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这和什么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被人知道个大概,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在对敌人是一无所知,而自己的所举所动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的,“罢了,把前日那个女子叫来吧,本王要亲自培训她。”
那就顺水推舟,做你们想看的事。
牙的士兵早就蠢蠢欲动了,无奈主帅一直不下令也就无法出战。
“我们在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甘罗太子还没有归来急什么?”万一太子被擒,那他们就必须按照原计划返回牙了,这次的入侵是在里应外合的基础上进行的。
如果不是有大炎皇室的人接应他们,他们区区小国也不敢冒犯大炎,虽然对大炎觊觎已久,这么大的肥肉,南方管理松散,北方人口又不多,只是中间隔着西域和萧山,西域萧山一向臣服于大炎万水千山纵是再好的肉也是难以品尝。此次甘罗太子前去大炎打探风声,一是因为大炎接应的人突然没了消息,二是想看看这会不会是大炎的一个诡计只是让牙上钩。只是太子亲自前去实在是冒险啊。
主帅急的咬牙,却无可奈何,太子一向是谁都劝不动拦不住的。
皇都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太子体恤民情宽厚待人,为百姓尽心尽力,想必将来一定会是为明君。”
皇后这几日也舒心很多。
“真是想不通那韩贵妃到底什么本事把皇上迷得团团转,黄贵妃一死,就天天往韩贵妃那跑,这还大着肚子,也不知道雨露均沾照顾着其他妃嫔点儿。”
“娘娘消消气,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我能消气吗,你看她仗着皇上宠爱现在早上也不来问安了,将来啊生下皇子保不住也仗着皇上喜欢夺了子誉的储君之位。”
“太子这几日南下立下不少的功劳,这早朝各位大臣还刚刚夸过呢,皇上高兴的不得了,满口的赏呢。娘娘就宽心吧,太子爷也长大了,能明白娘娘的苦心和用意的。”
“唉,那最好,我就怕他一时骄傲,他这孩子啊自小就没在我身边待上几日也不听我的。”
“但皇后始终是太子的生母,太子一向孝顺的。”
“韩贵妃这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吧。”
“是呢。”
“时间过得还真快,沈唤那小蹄子就这么走了?”
“这会快到边疆了。”碎银乔装的沈唤作为女眷行事自然和南下不同,坐着轿子速度也慢上许多,现在也行了三分之二的路了。
“我让你们准备的人都准备了?”皇后岂能让这眼中钉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给溜走自然是要想尽办法除去,不管她是不是沈唤儿,足以让沈将军夫妇动容,让萧太子一再痴迷,就不能放过这个女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沈唤就是沈唤儿,那太子所作的一切都会暴露,那储君之位便不复存在了。
沈唤脑海中一直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模糊的记忆,和萧子誉有关但想不起是什么,不知沈唤儿受了什么刺激把这些记忆都忘了,想想都头疼,沈唤从萧子誉的口中也问不出什么,问多了反而显得奇怪,只好自己留意着。
“今日是我们游玩的最后一日,明日我们就要夸过地界进入蛮的领地了,诸位今日我们就喝个痛快!”
“好!”沈唤也跟着喊道,一个小厮来到沈唤耳边小声道。
“姑娘有位客人送您一些礼物。”
“什么礼物?”
小厮鼓掌,屋外有人抬着酒进来。
“这是?”屋里的人都静了下来。
“七皇子说不能亲自为沙享公子送别特意派人送来薄礼。”
“什么酒?”
“好酒啊!”商队的人一向不顾规矩自是上前拆开先闻了起来喝了起来。
“替我谢过七皇子。”
“应该的。”
这深夜竟然还有神秘礼物,沈唤看着众人抢着喝酒摇了摇头,明日久要进蛮了,说不怕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感觉就是没有GPS的情况进亚马逊森林探险一样。
沈唤看着屋外的星空,月明星稀天气晴朗,正是深秋,因为南下倒不觉得有凉意,屋外还有稀疏的虫鸣,淡淡花香扑鼻,这若是只是南下游玩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沙享公子想什么呢,你怕不会喝酒?”
“这下众人都上前来劝酒。”
“你们可别光劝我喝酒,也该给太子些祝贺祈福。”沈唤端起酒杯先对着太子道,“太子此次一定满载而归。”
“对,敬太子!”
一下子矛头调转,沈唤落得清闲,“清越咱们出去走走,屋里吵闹。”
“这么好的酒,你不喝就罢了,还不让我喝?”鬼影已经两杯下肚,现在听沈唤说要出去走走很是不满。
“那你留着吧。”
“不行,我日日夜夜守着你若是此时因为贪杯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肠子悔青都没用了。”
“知道就好。”沈唤小心退出人群。
屋外人声小了许多,流水的声音倒是清晰了不少,“这南方多水,倒是块好地方。”
“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的。”鬼影对没酒喝还带着怨气恼恼道。
“说的到也对。”沈唤侧身看了眼鬼影,这么一人高马大的人闹起别扭来看着分外好笑,“你就别不高兴了,等回了京都有你好酒好肉的吃喝呢。”
“保不准这就是最后一顿了呢。”
“你小声嘀咕什么呢!快来看有鱼!好大的鱼啊!”沈唤撸起袖子就要下水。
“娘娘,咳咳。”清越及时提醒,沈唤这才想起自己画着妆还女扮男装着若是下水极有可能被人发现,看着水里的鱼只能干咽口水。
“鬼影,我和清越都不方便,你能不能屈尊下去给我们抓鱼吃啊。”沈唤知道鬼影一向心软,此时半蹲下身子揉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道。
“刚才饭桌上不好好吃,现在饿了?”鬼影最见不得沈唤这般哀求自己了,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似的。
“算了,算了,我给你抓行了吧,别再这么看着我了。”
鬼影一边拖鞋一边嘟嘟囔囔,“真是受不了这女人。”
沈唤在一边拉着清越道,“你说他老了以后得是个什么样的老头啊,这么年轻就整日碎碎叨叨的。”
两人在昏暗里噗嗤一笑。
鱼抓到之后,沈唤摆好烤鱼的木头架子,偷偷去后厨拿了调料就在外面烤起鱼来,鬼影这下可高兴了偷偷拿了不少酒来还催促沈唤快烤。
“都是我抓的呢,你看看一条条肥嫩的,看着就好吃。”
“馋的你。”沈唤推他,“过来洗鱼就知道喝酒。”
萧子誉为了避开劝酒推说如厕走出屋来,一下子就闻到好闻的香味,“鱼?”
萧子誉循着香味而去。
“好啊,我说怎么哪都瞧不见你,沙享,你倒好把酒推给我自己跑到这来快活了,还不带上本太子。”
“太子万安,太子爷怎么也出来了?”沙享想不到太子也会到这来一时有些扫兴。
“怎么,只许你出来解闷不许我出来散步了?”
“没有的事,太子请。”
“太子喝酒。”
火光下,少年的眉目让萧子誉想起了另一个人,一时动容,一把捏住沈唤的下巴凑到火光下细细查看。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沈唤皱起眉头呵斥道。
萧子誉一把松开似乎脏了自己的手似的在沈唤的衣袖子上擦了擦,“公子还真像是个女人,就连出门也没有一日不是擦脂抹粉的。”
“佛要金装,人靠衣装。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即便是出门在外也是一样,太子可是误会了什么,伤了我们之间的情谊就不好了。”沈唤眯起眼睛一本正经道,心里却是怕这火光明晃晃会被萧子誉看出自己就是沈唤,但是易容可不是隔着火光就能看出来的,太子也许只是在试探。
“方才多有得罪。”太子也是极会装演的,此时捂着额头皱眉道,“许是刚才喝的太多有些醉了,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还望公子包涵。”
“这儿风吹着,太子一会便会神清气爽的。”沈唤咬牙道,“这鱼也刚好烤好了,太子请用。”
一旁的鬼影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第一条鱼现在到了太子的嘴边,抬头纹都出来了,沈唤看着不免好笑。
“本太子吃鱼的样子很好笑吗?”
“是有些,哪会有太子会像个平民百姓似的坐在地上就这么吃鱼呢,沙享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场景的呢。”
“哈哈哈。”太子一听也笑了,“的确如此啊。”
一向都是坐在金碧辉煌里,被人团团围坐,到哪都是中心,不曾自己清静安闲过,每时每刻都为着储君的位置胆战心惊,而此刻坐在这个少年的身侧却能静下心来,萧子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在看天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