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为什么顶替甘罗来面圣啊？”
“他不想来。”归初对大炎的茶艺很感兴趣就连在车上也不忘捣鼓泡茶。
就这么简单？沈唤不信。
“你还明目张胆的点名我，你不怕我向皇上告发你们欺君吗？”
“你以为他会做什么吗？”归初栖身过来，沈唤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见归初手指夹住一只贴在帘子上的蝴蝶，“这小东西。”
都入秋了，蝴蝶倒依旧翻飞，沈唤被蝴蝶牵扯的心绪看着被风吹的忽起忽落的帘子出神一笑。
“你可知现在战事有多紧急?”归初倒不急着把身子缩回去，俯身问沈唤。
“看这些难民不难猜测，大炎的局势很不妙吧。”
“我也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自信，你觉得大炎会赢吗？”
“和谁?”沈唤这才把目光放到归初身上，这少年带着异域的风情，尤其是眼神是这般的震慑人心，近了看越是被这好皮囊吸引。
归初听到沈唤的问话坐了回去，笑了，“自然是和牙。”
沈唤摊手，“我一个文官不懂战术对战场上的事情也不了解，谁知道呢，这种事还是交给老天爷决策吧。”
归初一笑，“你倒是乐的自在，不过还好你的婚事毁了，不然怕是要守寡了。”
沈唤一听这话没由来的窝火，归初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湿透的头发和衣服，沈唤放下手上的杯盏，“停车!”
马车在闹市的大街中央突然停下，沈唤直接跳了下去。路人看这华贵的车和下车穿着官服的美男子不敢多言语四散而去。
“烫吗?”马车夫问道。
归初叹了口气，“有点儿，这性子还真难伺候。”
“那你还依着她?”
“我依着她了吗？”归初看着沈唤气鼓鼓走在前面的身影轻轻道。
甘罗压了压帽檐子，“后面的车是在催了吗？”
“有时候真不敢相信你看不见，你这比我能看见的看到的还多，哦不，是听到。”
“谁说我看不见了，我这是心视。我们现在去哪?”
“按照原计划去郊外的马场吧，太子不是约了你赛马吗？”
“我觉得这倒是个和好的机会……”
“和谁?”当初看着渐渐追上的小身影皱起了眉，甘罗还真是直截了当。
“你要是喜欢大可以带回去，我都无妨。”
“你就和你的何大小姐卿卿我我去吧。”当初一边吐槽一下子就把沈唤拉回到了马车上。
沈唤只觉得自己脖子一紧被大力提上了马车。路人并无察觉，远处的鬼影和清越神色紧张，“他们不至于拿沈唤威胁萧战王吧？”
两人同时想到。
“咳咳。”沈唤拉了拉衣服咳嗽，眼角看着归初，想不到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竟然力气这般大，“你想干什么？”
“去见太子。”当初像是累了般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马车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沈唤看着快速移动的地面咬咬牙不敢跳车，既然是去见太子，那自己不是应该换一身装束?沙享是太子的心腹，怎么可以打击报复太子呢。
不知道归初是猜透了沈唤的心思还是早就把沈唤给看透了，先下了马车抛给沈唤一叠叠好的衣物，“你在车上换了吧。”
沈唤惊奇，手上抱着的正是女子的衣物只是风格和大炎的略有不同，但是大小合身，沈唤想不了那么多，先穿上再说吧。
甘罗把马车夫的斗笠换成了纱帽，轻嘲道，“你还真敢下手。”
“彼此彼此。”归初大摇大摆的先进了马场。
甘罗摇头，完全没了主仆之分了。
沈唤换上衣服跟在归初身边，归初拦着沈唤小声道，“这太子是不是很喜欢找你这种模样的姑娘?”
“你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皇家的事情别别国的人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来牙的人是下过功夫了啊。
“等会便知道了。”
但似乎不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间的种种?沈唤暗自琢磨。
女子放风筝的笑声不断，“再高点嘛，你看小鸟儿!”
似曾相识的声音……
果然是那日在御花园遇见的女子，温宁一见到沈唤先是愣了一下复而翩翩一笑跑开了。
“长得还真是难分真假。”归初看了看身边的沈唤。
“这有何真假可言，她是她我是我。”
“不过，这也看的出你们大炎的人对太子是巴结的很啊，这容貌相似的女子随意寻找怕是很难找到的吧。”
“你想说什么？”
萧子念拿着马鞭从前面走了过来，看到沈唤先是一愣，但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本人便没有理睬。
归初贴身至太子耳边，“太子殿下若是看上了我家的姑娘，我可以送给您。”
沈唤在后面低着头默默把归初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
“都说牙的太子是个瞎子，怎么不是？”和太子一同来的几个皇室奇怪着。
太子拉过温宁，“想不到甘罗殿下也好这口。”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其他人不明所以。
沈唤见归初很是生疏的换上骑马的服装，“你会不会骑马啊？”
“不会。”回答是如此的直截了当。
归初一下子就翻身上马，马不安的来回晃悠，归初眉头紧锁在马背上保持着平衡。
“牙地少人稀，怕是很难找到一匹好马吧？甘罗殿下若是感兴趣大可以在这马场里挑一匹马带走。”
不知是马童拍了一下马屁股，还是归初自己挥了一下马鞭，沈唤还没回过神来归初就冲了出去，立刻就有人在一旁不满的叫起来，“怎么如此无礼，抢先而去？”
甘罗的声音郎朗响起，“你们以香为始，香既已燃何来犯规抢先一说。”
萧子念等人看着早已点好的香哑然，沈唤这时才留意到身边的这位马车夫，一副清风道骨的模样，带着纱帽看不清面容像是故作玄虚。
沈唤靠近马车夫，“你说归初会赢吗？”
“如姑娘所说成事在天。”
一个不会骑马的人又被人动了手脚，和本就是骑马高手的萧子念比结果是毫无悬念的，香燃了一半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来报，“甘罗殿下跌下马来，神志不清了。”
沈唤心里着急，无意间就抓住了甘罗的袖子，甘罗微微甩开，对萧子念施礼，“我家太子失礼了，扫了太子的兴，还望太子见谅。”
言罢，拉过报信小童的马疾驰而去，留下沈唤等人面面相觑，沈唤过了三秒才发现自己被抛下了，看着萧子念如狼似虎的眼神沈唤心里一阵不安，这牙的人也太不够义气了吧。
“怎么？一个人害怕了？本太子又不是什么恶人，你为何见了本太子摆出如此恐惧的模样来。
”萧子念拿着马鞭逼近沈唤，沈唤心怕一个不留神那马鞭就不长眼的挥在自己的身上了，沈唤一想到萧子念对自己和沈唤儿做的种种不堪之事，心里一阵干呕。
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残忍无情的人，现在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沈唤以少敌多不敢轻举妄动，在萧子念的手靠近时沈唤鼻子突然就抵在了一个人的后背上。
一个黑衣的侍卫不知从何而来，速度之快以至于萧子念的手摸在了他的脸上，萧子念的手摸着一个大男人的脸多少有些尴尬，侍卫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像是雕像一般，萧子念看到这情形知道牙的人早就派人暗中保护，他撤了手哼了一声，“无聊。”
他早就在场地和马上做了手脚，那个甘罗不摔个半死也得残废，至于这个像极了沈唤儿又一言不发的女人顶多只是让他心痒痒罢了。
侍卫做出请的动作，沈唤跟着侍卫去了。
“什么叫这里没有医生？”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马车夫的吼声。
“实在是对不住，我们这的太医只给皇室亲眷看病。”
“现在这么大一个人就要死在你们面前，你们为医的也无动于衷吗？”马车夫上前揪着那太医的领子。
“我们几个是太子的随行，没有太子的指示我们不敢随意给别人医治。”
“什么叫随意？”
沈唤已经看明白这是太子在故意刁难了，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益沈唤上前把马车夫的手给拉了回来，“那你们还不快去通报太子？”
这话不怒自威，几个太医差点儿就行礼答应了，转念一想不对，微微弯下的身子直了起来装作没听见一般坐了回去。
沈唤看了看那几个肥肥胖胖的太医，这几位平日里见得极少，看着医术就不是很好，没准萧子念还留了一手，等到太医可以医治却是庸医直接一命呜呼了。
“他人在哪？”沈唤问马车夫。
甘罗并不答理，有侍卫来报，“所有的出口都以保护太子的名义给封锁了。”
看来萧子念今日是想就地解决了牙的太子啊，不过好在是画师和太子换了，这么一想不得不佩服甘罗的聪明，沈唤看着那间半掩的门猜测归初就在里面，大跨步推门而入，身后甘罗试图制止却比不上沈唤的速度。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治病，你护主的心也太急切了吧。”沈唤看着挡在自己和归初面前的马车夫道，“让让，等他醒来我会给你美言几句的。”
归初嘴唇发紫人已经是晕了过去，整个右小腿肿的厉害看样子是从马上跌下来给摔的，脚踝扭了骨头错位了。沈唤搭上归初的脉，只是为何有中毒的现象？这太子还真是喜欢用毒啊。
屋外传来笙歌之响，甘罗皱眉，“这外头怎么回事？”
“萧子念在给温宁表演杂耍。”
“杂耍？！”甘罗手握拳咬牙切齿，“你行不行？”
沈唤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这毒看起来只是让人昏迷神志不清，一时不知是什么毒，手上也没带着什么药，沈唤出门习惯带治外伤的消肿药，“先把骨头接回来吧，我力气不够，接骨，你懂得吧？”
甘罗皱眉，他看不见所以不行。
“欸，你这人奇怪了，刚才那么积极现在一声不响了，那边那个拿着刀的，你过来，我跟你说你照做就成。”
屋里嘎达一声，沈唤满意的看了看，“那你上药总行的吧。”
沈唤对归初在马车上说的话气还没有消一点儿也不想给他敷药，甘罗似乎很不情愿的上前来接过了药瓶子。
“谁带我去事发场地看看。”
“做什么？”
“你看不见他中毒了吗？”
沉默。沈唤带着侍卫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折了回来一把掀开了马车夫的纱帽。
纱帽下的不是带着白色丝带的甘罗又是谁？
甘罗一只手拿着药瓶一只手在敷药猝不及防就给沈唤看到了真容。沈唤放下薄纱，“果然！”
她说怎么那么奇怪呢。萧子念在马场的另一头庆祝的正欢，事发现场倒是空无一人。归初的额头磕了一个血窟窿，看样子毒就是从那进去的。
沈唤对马场上的植物并不熟悉，地上一滩血的地方的确有长势茂盛的草本植物，沈唤蹲下去细细查看，这种毒在大炎见的少之又少，是什么？
沈唤皱着眉沉思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拔刀的声音吓了一跳站起来退了好几步，看到扮成马童的清越脖子上架着一把刀，沈唤舒了口气，还以为是牙的侍卫要乘机杀了自己。
“自己人，自己人。”
“娘娘，我知道解药在哪。”
原来清越和鬼影暗中跟随马车，当得知马车要去郊外马场的时候，清越决定先行一步去马场看个究竟，便得知太子等人在此设计陷害牙的人。
“他们想把所有人都杀死在这里然后装作是流民干的。”
“这草是我看着他们种下的，说是要掐着时间，不然这草就没用了，似乎是和血混合就会产生一种毒。”
“解药不会在萧子念身上吧？”
清越点头。
沈唤拍了怕脑袋，真是个大难题，“这是要去偷？”
清越再点头。
“鬼影呢？”
“他觉得太子的举行的游戏很是好玩，说是要和我换班……”
沈唤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好玩。”
回去得扣他工钱！沈唤先回去和甘罗说了这事，甘罗对着沈唤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你不会是想让我牺牲自己，让我去偷吧？！”沈唤指着甘罗不敢相信的说。
甘罗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委屈你了，若是你做成了这事，我就欠了你一个人情。”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个守信用的人？”沈唤看着还昏迷不醒的归初心里犹豫不决，人情倒不重要，她有必要为了大炎的敌人，萧战王的敌人只身敌营去冒险吗？
但是救人要救到底啊，归初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们就不能想办法去偷吗？”
“我今日带的人不多。”
沈唤现在恨不得一脚踹倒面前这风轻云淡的甘罗，这是你的画师又不是我的画师凭什么让我做这做那的。
“那要是我不去呢？”
甘罗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那就没什么办法了，我会自己离开这里，过不了多久就改传出牙的太子意外身亡的消息了吧。你们大炎不是很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把戏的吗？”
沈唤心里哇了一声，这也太残忍无情了吧，用敢死队保护自己的安全离开其他的人全都死在这里，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错，这样好像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你就不管归初了？他可是顶替了你，如果今日没有他那么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你了！”
“今日没有他还会有其他人。”甘罗觉得沈唤话说到这个地步多半是没什么希望了，对着归初施了一个礼，“我会铭记他的牺牲的，我现在授予他勇士的称号了，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甘罗带着自己的侍卫就这么翩翩然的走出了屋子，沈唤在那干瞪着眼睛，这是什么人啊！看着面前出着冷汗面色极差依旧昏迷不醒的归初，沈唤一阵头疼甘罗就这么一走了之把这么个烂摊子送给自己了？还真是客气大方值得嘉赏啊！沈唤气的叉腰来回走着。
“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甘罗的人多半会从防守薄弱的地方杀出去，到时候太子的人一定会有所察觉派人搜查这里。”
“你是不是打晕了一个马童？”
清越摸了摸脑袋，“死了。”
“你把他拖这来，我们把人先换到安全的地方去。”
沈唤一把火点了休息室，大火熊熊燃起，她和清越哑着嗓子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女子的更衣室了，沈唤和清越忙的满头大汗。
“娘娘，要不我们趁乱也混出去得了。”
“那这人怎么办？”
“这是牙的人管他死活啊，咱们自己泥菩萨过河了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萧子念的敌人是牙的人，那牙的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沈唤一咬牙拿了一旁舞女的衣服换上，“我上了！”
清越看不下去，“娘娘你这是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现在这归初都已经是牙的弃子了，就算咱们把他救了牙的人也不一定允诺我们什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沈唤给自己戴上面纱深吸了口气，“我还有点迷药，你让鬼影看准时机把药放到他们的酒里。”
“但是太子的吃喝都有专人检验，如何近的了太子的酒？”
“这你们不用管，太子交给我对付，话说萧子念把药放在哪了？”
“身上。”
这时有一男一女推门进来，动作暧昧言词轻浮，似乎是一个舞女和一个年轻男子。
“爷，你只知道来看奴家的表演，占奴家的便宜，何时来把奴家给买下呢？”
男人嘿嘿的笑着，“我那不是怕我家里的母老虎嘛，咱们这样不好吗？”
“哼。”女人推开了男人，“你说话不算话，以后别想来见我了。”
“我的小乖乖，你别生气了，现在牙的使者来访大炎的事情不是耽误着吗，等这事情一过啊，我就一纸休书休了那臭婆娘风风光光的把你迎入府里。”
“这还差不多。”
这声音甚是熟悉，似乎是朝中时常遇到的，沈唤脑海里搜索刚才在太子身边的那几个人，心里有了主意，这大概是聂侍郎，托了娘家的福分从太子那买了一个侍郎的官位，平日里和太子走的很近总是巴结奉承着。沈唤一直以为他和内人和睦相爱，想不到在外面竟然是这副样子还一口一个臭婆娘母老虎。
清越见人越来越近问沈唤要拍晕哪个？她只能二选一，沈唤气的不行，口型道，“男的！”
什么渣渣东西，先给你拍晕在这里，等会来整治你。
那舞女受了惊吓下意识就往外跑嘴里还想大喊起来，被清越捂住嘴拉了回来。
“你先冷静听我说。”沈唤转了个圈，“这衣服借我用用，我改明去买了你赎良，你要是乐意，我再给你找门好婚事如何？”
“你要是不相信，你还记得太子身边那姑娘吗？你看看我再想想，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温宁？”
沈唤差点儿给气背过去，这丫头长得水灵，果然胸大无脑，算了不解释就当自己是温宁吧，“总之，那个聂侍郎是不可能去酒楼买你的，你懂了吗？”
舞女点头又摇头。
“你先告诉我你等会要演什么？”
“我们几个合了一支舞，是给夜雨雨做伴的。”
“夜雨雨？”沈唤咂舌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什么事都给撞倒一起了，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他夜雨雨还是什么雨，要拿到解药不上也得上。
“娘娘？”看着沈唤要走，清越欲言又止，“你会跳舞？”
沈唤摊手，废话，当然不会，就当是蹦迪看着上了吧。
“你叫什么？”
舞女现在还是一愣一愣的，“柠夏。”
“成，柠夏在这守着，要是那个姓聂的醒了你就再椎他就是。”
“那这个呢？”柠夏指着还昏着的归初，这一会功夫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这个醒了？”那就是有鬼了，“那就快逃吧！”
“啊？”
沈唤可没功夫再在那和那舞女啊来啊去的了，拉着清越就往场子跑了，音乐已经停了一会了，估计是这小妮子跑出来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