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环何尝见锦衡这么焦急过,锦衡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那天晚上在御花园里,他先是以为有刺客将萧蓉护在一边,走近了却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匆匆离开,帛环却是衣物全被撕毁昏迷在草丛间,空气里弥漫着诡谲的香气,让锦衡浑身不舒服,他知道这一定是某种媚药。
眼看着拐角处有灯笼的光火闪起,锦衡知道有人靠近正准备将帛环抱起离开,却对上萧蓉的眼睛,在昏暗里,那黑色的眸子里目光坚定,只一句话,“殿下愿意相信我吗?”
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锦衡犹豫着,他漂亮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里满满的戒备和怀疑,他们属于敌对的阵营。
“殿下,时间紧迫。”可是萧蓉的声音让锦衡自然而然的愿意去相信,眼见拐角的灯火渐渐放大,人已经靠近了。
锦衡目光狠厉,如果这个女人敢戏弄他,他必然叫她生不如死,也要整个大炎为帛环陪葬,锦衡点了点头,在这未知陌生的国度里,他单兵孤城眼下选择相信会更好些,“你可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
萧蓉的动作一气呵成,她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亵衣来,一把拉过锦衡,就形成了两人一上一下躺在地上暧昧的局面。
锦衡还来不及阻止说什么,人已经走到面前,灯光照射在面上晃眼也慌了人心。
“什么人?!”侍卫拔刀的声音,锦衡神色木讷的站起来,来人竟然是皇后。
皇后一脸不可置疑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大炎的长公主竟然衣衫不整地和一个男人在御花园……她几乎晕了过去。再后来就是请婚的事了。
锦衡现在还摸不透萧蓉的意思,她那么做是出于什么,大炎就这样和北魏联姻了,自己还背上一个好色之徒的名号,想到这里锦衡轻蔑一笑,他不在意那些,只是帛环如何是好。见帛环没日没夜的哭泣,锦衡不愿去想她已经失身这一事,他突然顿住脚步,决定了,不管大炎打得什么主意,自己都要护帛环周全万万不能被人知道她失身的事情,至于那个凶手……锦衡握拳神色狰狞,他一定要找到将他碎尸万段!
锦衡见帛环哭心里也难过的不行最终话说不出口,“罢了,你这几天先好好休息我会对他们说你病了的。”
房门打开的声音,沈唤和清荷躲在屋子的侧面,清荷见有人出来吓得赶紧蹲下了,沈唤看她胆小的样子哭笑不得,只可惜这个位置看不见这锦衡的模样,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两人身份应该极为尊贵为什么连个守卫都没有,在宫殿这般冷清空寂。
“殿下。”
“张谋士。”
“此事关乎两国乃国家大事,还望殿下三思。”
三思?他如何三思,挑明这事作为一个攻打大炎的契机,那帛环又该如何是好,毁了名声她的一生又如何是好,此事他有责任是他不好这几日被这大炎的表象迷了眼放松了警惕,让帛环受了伤。
“陛下一定会大怒的,殿下,您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和帛环小主的身份啊!”谋士语重心长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此事不要再提起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既然殿下心意已决,那老夫必然为殿下竭尽全力。只是这次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那奇怪的药物,像是失传已久的一种媚药。”
“龌龊!”
沈唤听他们的声音知道两人已经走远刚想离开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险些惊呼出声来,她回过头去,“七皇子?”
“皇嫂你可让我们好找。”
“你是来寻我的?”
萧莫提了提手上的篮子,“我是奉贵妃娘娘的旨意来这慰问两位客人的。”
“皇嫂。”萧莫拎着水果篮子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了,“皇嫂好运气,若是皇嫂再向前多走一步就会……”
萧莫刚向前一步,漫天遍地的铃铛声音响起,几个黑影从天而降,刀光剑影,黑影拿着像是气体一般的剑抵在七皇子的颈项上。
“皇嫂可否在这稍等片刻,我等会刚好要去皇后那一趟。”
沈唤看的提心吊胆,七皇子却神色泰然,轻描淡写,被那些黑影压着进屋子去了。
“娘娘,那些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啊?”
沈唤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看清荷紧张的样子有意吓唬她一下,装作语气慌张,“那些啊肯定都是机密,现在我们知道了不得的事情了,很快就要被灭口了。”
清荷信以为真,“那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赶紧回府禀报王爷,王爷一定有办法的。”
“骗你的啦。”沈唤哈哈大笑起来,清荷还没有缓过神来,愣了半天。
“娘娘,你讨厌。”
七皇子从屋里出来,身边的那些黑影仍在,但当七皇子走过某个位置的时候那些影子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沈唤仔细看了看那个地方,阳光下,似乎有什么反着光。
“皇嫂,别看了,走吧。”
萧莫的手搭上沈唤的肩膀,就算是夏日这手也不该这么冰冷吧,“你怎么了吗?”
“无妨,别在这里久留,这还真不是个好差事啊,太阴损了。”七皇子嘀咕着推着沈唤出了宫殿。
“那些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听说是北魏的禁术,操纵傀儡的术法。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的好。”七皇子想起五皇子对沈唤的痴迷劲好心提醒道。
北魏这两位客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北魏太子,他们来的突然,身边的随从很少却一个个都身怀绝技,刚才的那些丝线操纵的是傀儡人,听说傀儡师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七皇子倒是没有见过,只是见过锦衡身边跟着的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巨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对于北方的国家,他们了解的太少,太少了,七皇子看着眼光下鲜花怒放,绿树成荫的御花园,大炎似乎太安逸了些,而那些危机从来都不会提前告诉你它会来临。
两人心里各有所思的在路上走着,却听见假山后面宫女说笑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中。
“想不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北魏的人还真都是些不要脸的,虽然那样子一个个长的模样标致,做出来的事情却寡廉鲜耻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
“这事真的是委屈了长公主,唉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就那么给……”
“是啊,这宫里头的公主就数长公主最是温和,不骄不躁对待我们也是最好的。”
“你们几个说什么呢?是活不够干了吗?”管事的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听着,这时眼尖看见了沈唤和七皇子赶紧拿了鸡毛掸子敲了敲石台子,宫女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让皇嫂见笑了。”沈唤看向七皇子,一向玩世不恭的七皇子此时脸上的神情竟然也有些挂不住,看来这件事情对皇室影响很大啊,也不知道朝中的大臣是怎么说的,沈唤突然想起来皇帝昨日让自己今日下午进宫下棋来着,她拍了一下脑袋。
“到把这要紧事情给忘记了。”她还不会下棋呢,要是无所不能的沙享不会下棋一定会被笑话,现在还是赶紧向皇后请示回府准备准备吧。
沈唤这么想着不知不觉脚步就加快了许多,七皇子看着这个一下子就超过了自己的小小身影不觉得好笑,“皇嫂,你走错路了啊。”
“啊?!”沈唤回过神来小跑跟上七皇子。
回到长春宫时沈唤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气氛的不同,原本沉闷的宫殿变得生动活跃起来了,门外走动着的宫女都合不拢嘴的偷乐着。
“这是怎么了吗?”
七皇子却已经抢先一步走了进去,“我的好妹妹啊,你可总算肯出来走走了。”
沈唤进屋就和一个极美的女子对上了视线,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的少女身穿淡紫色的罗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这样的打扮在众宫女间不觉就让人觉得可亲可爱了。点而红的唇,画而翠的柳眉,眼如水杏,只是带了几分病中的憔悴。
“让哥哥瞧瞧可还有哪还不舒服吗?”七皇子在萧蓉面前美言半点皇子的模样,完全放下了架子竟然伸手去挠萧蓉的痒痒,逗的萧蓉满屋子乱跑,沈唤虽然是女子目光也无法移开,那含苞未放少女的活力之美。
萧蓉躲在一块布料后面,“皇兄快别闹了,让嫂嫂看了笑话。”
被冷落在一边的沈唤礼貌的笑笑,“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去休息了,现在不宜见人。”
“韩贵妃找我给皇后娘娘带几句话。”七皇子对大宫女道,“姐姐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真拿你没办法。”
沈唤告辞过就出了长春宫。
“娘娘这么急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府里晒着的草药还记得吗?你看这天色是不是要下雨了?”
清荷看了看烈日当头是有些闷热但这一时半会也不会下雨吧,“娘娘,这药总是有人收的,您不再挑挑那些嫁妆了?”
沈唤心里焦急下午的约定脚步匆匆低着头下台阶却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眼看着向后倒去,沈唤拿手去拉,结果两人一起滚了下去,虽然只有几个台阶但是疼痛感还是从各个地方传来。
沈唤爬起来拍了拍身子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个年纪小小眼睛大大的少年郎,模样看着倒像是个姑娘家家,面孔生疏,模样也不像是皇子里的,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一般,沈唤伸手想拉他起来,“你没事吧?”
那人一把拍了了沈唤的手,自己慢慢的站了起来,另一只手将什么东西护在自己的身后神色戒备的看着沈唤,烈日下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像是时间静止人物固定。
清荷从上面急急忙忙的跑下来,“娘娘,您没事吧。”
她拉着沈唤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才安心,沈唤心里一惊刚才和这少年对视的时候魂好像被抽走一般有些不由自主失去了自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
那少年面上表情冷漠抱拳施礼,“多有得罪。”
刚刚转身要走却身形不稳脚步摇晃又要跌倒下去,沈唤眼尖手快又伸手去扶她一伸出手去就后悔了,刚才明明摔了一跤的。
好在少年的身子出乎意料的轻,就那么轻轻的靠在了沈唤的臂弯里,呼吸似乎有些急促,“有什么吃的吗?”
“吃的?”
沈唤有些懵,怎么突然问吃的,难道是饿了,少年的肚子像是听见沈唤的心声咕咕叫了起来,沈唤扶着他走到一边的凉亭里坐下,那边的太阳实在是太猛烈了,触摸到少年的手,沈唤才发现他的手异于常人的冰冷,难道是生病了?
“有桂花糕吃吗?”
沈唤从袖子里掏出早上随身带出来的桂花糕,这桂花糕是她自己琢磨了很久精细了配料做成的,这种清口的南方小吃给身体不舒服的人从在合适不过了。
少年看着沈唤手上拿着的本来应该是造型完整,厚薄均匀此刻却是歪斜色泽黄白分明的糕点眉毛蹙在了一起,“这是什么?”
这东西竟然从袖子里拿出来能吃吗?
“这可是用桂花做的糕点,你不吃我吃了啊。”沈唤正好走了半日早就有些饿了,当即就咬了一口。
看着沈唤吧唧嘴巴,少年咽了咽口水,桂花的清香扑鼻让人神清气爽,“我要吃。”
任性的言语,沈唤掰下一块递给少年。
滋润松软,细腻化渣,香甜可口,浓郁的花香填满口中。
“清荷去找些茶来。”
“好吃,这是什么花。”
“桂花。”
“桂花?”少年眼神疑惑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花般。
“这是一种南方的花哦,秋季开花,桂花开花时浓香致远,飘香十里,有九里香的美称。花开于秋,旧说秋之神主西方,所以也称西香,秋香,象征崇高、贞洁、荣誉、友好和吉祥的,凡仕途得志,飞黄腾达者谓之折桂。你是没有见过吗?”因为是故乡的花沈唤就格外熟悉能说出许多来,只是来大炎这么久也没有见过桂花树,这些桂花都是萧战王派人从南方运来的。
少年陷入想象中点点头,“听着真美。你是谁?为什么在宫里一直没见过你。”
沈唤本想笑而不语,正巧清荷回来,清荷得意洋洋道,“我家这位是萧战王王妃呢。”
“原来是萧战王妃,久仰,久仰。”
“不知你是?”
“我只是个宫里做小活的宫人罢了,王妃无需在意我的身份,我在这里待得也久了要回去了。”少年对着沈唤告辞,“多谢王妃的桂花糕,若是来日有机会一定要回请王妃。”
沈唤看着那个白色的小身影离开,心里觉得有趣,宫里竟然也有这样奇怪的人,不拘泥于礼数,她还以为宫里的人都规规矩矩只会阿谀奉承呢。
帛环摇摇晃晃的走着,嘴里呢喃,“桂花。”
她看了看手里琉璃的小灯因为远离了沈唤光的五彩光泽渐渐淡去。
“帛环一个人出去了?”
“是。”
锦衡站在门口眼眸眯起来看向很远,他一心想着帛环,为了帛环冒着父皇盛怒的风险擅自做决定和大炎联姻,末了帛环和自己却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殿下,要不要我派人去跟着帛环?”小小的声音传来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有一只小小的麻雀站在锦衡的肩膀上嘴巴一张一合。
“罢了,随她吧。”
锦衡的手摸着兜里的琉璃小灯,此次来大炎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找神器,帛环的事情他已经无暇多管。
“上次在太子府的女人的身份查出来了没?”
“殿下原来是在想这件事情。”暗处走出一个打着伞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皮肤惨白,打着一把黑色额伞,麻雀应声飞了过去,眼光里隐约可见麻雀身上的银色丝线。
“那女人是萧战王的女人,也是尚宫局的主人沙享,大炎皇帝今日下午会宣沙享进宫,你到时候可以会一会,但是我想神器定然不会藏在一个人身上。”
“难道琉璃器会出错?”
“我只是觉得那女人诡异的很,殿下还是小心些的好,别赔了夫人又折兵。”麻雀突然叫了一声,“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回来了。”
“不要胡说。”锦衡回头呵斥,人却已经不在,大殿的门外帛环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正巧头顶一声惊雷,夏日的阵雨落下,帛环急急忙忙跑到屋檐下,看见锦衡一如既往的粲然一笑,看不出昨晚在她身上发生过那样的事情,除了依然红肿的眼睛也无法相信她曾哭了整整一夜,这样灿烂的笑越发让锦衡揪心,那样的事情如果能如同这雨下过而去多好。
“你吃了什么?”锦衡宠溺的为她抹去嘴角的碎末放在了自己的嘴里,“油润不腻,入口不涩,吞咽酥滑,甜中有咸,香里带凉。这可不像是宫里的糕点。”
帛环打着哈欠,把手里剩下的那块糕点递给了锦衡,“还有多。”
自己推了门进去了,她闹了那么久也是疲惫极了,困的不行。
“你又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了?”锦衡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后面传来,他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啊。
“略~”帛环回头做了个鬼脸。
北魏的巫师,帛环,最年轻的巫师,她的占卜从来没有出错过,年少有为,一直隐瞒自己的性别,时间久了北魏的大臣也就以为她是个雌雄一体的少年了,这样一个杰出的少年在北魏的出现对皇室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多年来北魏的权势一直在巫师和皇族之间争夺着,自从帛环的出现两边的局势就变得一目了然了王室的败落似乎成了必然,虽然北魏的太子锦衡也极为优秀但是和帛环相比还是略差一筹,不管是谋略但是胆识,锦衡都比不上帛环。
两人明面上关系恶劣属于敌对的关系,但是谁也不知道锦衡和帛环私下的关系极好,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友情。
锦衡一直不清楚帛环的心意,他知道帛环有自己的打算,两人就那么一直僵持着,现在他于大炎联姻这对自己对北魏来说不失为是一种自保的策略,这么一来局势又会起新的转变,但他知道帛环会看天相神机妙算一定有其他的策略从自己手中夺走属于自己皇权。
帛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星空的图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星空里没有那两个女人的星星,她们是不属于这里的,为什么不属于这里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并大乱了这里的局势呢。
沈唤和清荷被雨淋的浑身湿透,清荷有些焦急的催促着沈唤,想让她快些走,路人都看着她们呢,“王妃,你身份不一般,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沈唤在大雨里转着圈儿,“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一声惊雷响起,清荷一个激灵,“王妃!小心打雷!”
沈唤并不理会清荷,“你学着我,这样扬着头,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
“娘娘!”清荷怎么阻止也没有用只好跟着沈唤做了起来,伸开双臂扬起头站在雨里。
远处的皇帝背着手站在御书房的窗前,远远的就看见雨里两个不顾形象的女子,“那是什么人?”
“回皇上,那是萧战王妃,今日皇后娘娘在为萧战王妃和萧蓉公主筹备嫁妆,所以请了沈唤入宫。”
“朕倒是忘记了她的婚事。”皇帝说着把自己的手伸出窗外,雨滴落在他的手掌心一点凉意带着一定的力道,让人的内心生出一股野心,此刻雨里的沈唤的眼里也是满满的野心,对这王朝的渴求的野心。
太监看着却猜不透皇帝的心思顺着皇帝的目光向外看去,那个女子在雨里没有一点拘泥,自由自在的样子让人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力量,在这样烦闷的夏日里心情竟然就那么好了起来,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下午叫沙享来。”皇帝心情似乎很好,倒掉手掌心积累起来的雨水吩咐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