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念脸上触目惊心的红掌印,散落的发丝触及,才知道这巴掌的质量有多重,他呲牙,收敛了哭意正声道,“你打了本殿连句赔礼道歉都没有吗?”
这五皇子还恶人先告状了,沈唤还指望着托他的福出宫不便与他理论,作揖道,“是沙享多有得罪,还望五皇子恕罪。”
“你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吗?”
“什么?”五皇子声音太轻沈唤站的远没有听清楚,多半是句咒骂吧。
“五皇子,您还是早点回宫去吧,这夜里还是冷的,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扶我起来。”五皇子伸出手看着沈唤。
沈唤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恭敬的站在一边。
“罢了。”五皇子爬起来踉跄一步又扑在了沈唤身上,冲的沈唤直接向后倒去,沈唤瞪大眼睛这直接倒下去不得撞出一个大包出来,好在五皇子一个回身拉住了沈唤,这下沈唤就埋在了萧子念的怀里。
“你放开我!”她的脑袋被五皇子压着闷着出声抗议。
“为何?”
沈唤险些脱口而出的男女授受不亲。
“五皇子身份尊贵,怎么可以与我等这般接触。”
“我觉得没关系。”
“可是我快憋死了!”沈唤这句话哼哼出来像似撒娇一般。
萧子念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沈唤用力挣扎反倒被抱的更紧,五皇子有力的心跳声传入沈唤耳中,乱了她的呼吸,体温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被五皇子身上淡雅的香气包围着,沈唤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害羞,只感觉血液直冲到脸上,心乱如麻。
不想身后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何人在此?!”
沈唤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被皇宫里的侍卫包围了,还有拔剑的声音,这帮人是不是故意的啊,之前需要他们拉五皇子的时候不出现,过了多久了这都!而且在现在这么尴尬的时候就正巧出现了,她现在算不算是被捉奸了?两个大男人半夜三更在偏僻之处搂搂抱抱真的是有口难辩。
“不知是五皇子,属下知罪。”
“只是五皇子这深夜在此不在自己宫里做什么?”许梓思看了看萧子念怀里娇小的人,萧子念用袖子掩盖住那人的上半身看不出是男是女,“五皇子你这……”
沈唤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把推开五皇子,现在不出声等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离谱的事情,万一五皇子不按套路出牌她可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看这五皇子还真就是这么个难以预料的人,“我呸!”
她一口口水吐在五皇子的衣服上,“登徒子!”
“大胆!竟敢对皇子如此无礼!”有侍卫反应快已经抽出剑对着沈唤,另外有人在沈唤的膝盖后面顶了一下,沈唤皱了下眉直接跪在了五皇子面前。
许梓思绕了一圈走到沈唤面前,沈唤这才看清是先前在门口遇见过的许侍卫。
“许侍卫?!”
“呀,这不是沙享公子啊,这大半夜的,你们两人……”
五皇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完全不想解释什么,沈唤气的深吸一口气,她沙享怕不是第一天出面就要落一个好男色勾引皇子的名声来!
“沙享偶然遇到五皇子见他一人醉酒心中有些担心,便想叫人来但是……”沈唤突然觉得不对,停下来抬头去看五皇子,果然是在偷笑呢。
“但是什么?”许梓思一副好奇的样子追问道。
“你们两个是合起伙来戏弄我吗?”
“戏弄?”许梓思双手叉腰,“我可不敢。”
沈唤气呼呼的站起来,他们两个看样子肯定是认识并且关系非同一般,可能在她睡着的时候,这些侍卫就已经巡逻过这里了,早就看到了,只是什么也没有说,现在倒好合起伙来捉弄自己来了?!
“算了。”沈唤拍了拍衣服,“你要是不放我出宫,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
“谁不放你出宫了?”许梓思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五皇子阻拦。
萧子念上前一步,沈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萧子念尴尬一笑,“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罢,这枚手印送于你就当作是刚才的赔礼了。”
沈唤看了看五皇子手里带流苏的印章将信将疑的一把夺过那印章,捣鼓着看了看,并没有觉得这手印有什么稀奇之处,只是看着是块上好的玉,“这手印就能赔礼了?”
你刚才可是非礼我了!不是什么小事情的说!我可是有着名声被毁的风险,还有要是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那就更不要活了。
一旁的许梓思看不下去早就在偷笑了,“你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是皇上亲赐的印章,全世界就只有这一枚,见印章如见五皇子本人,是相当贵重的了。你不信大可以明天拿着这手印出去用用看,只要是皇家的产业无人不识此手印。”
“就这?”沈唤看着用的半旧了的印章外壳子半信半疑,“那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随便送给我了?你也不怕我胡来?”
“这不是随便,我是真心实意为刚才的事情道歉。我也相信你不会乱用。”萧子念言罢,行礼。
沈唤被他弄得吓了一跳也回礼,在她的印象里大炎的皇子都是像太子七皇子那般,我行我素任性至极的,五皇子刚才醉酒半梦半醒的吻了自己,沈唤就已经认定五皇子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而且他身为皇子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放在心里才是,沈唤本来还担心这五皇子一时兴起直接把自己给当男宠给挖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乱用?”沈唤小声嘀咕。
“沙享公子请早些回去吧,让家人等急了就不好了,许梓思你送送她。”
“是。”
沈唤这才想起萧天泽的事情来,一拍脑袋,“呀,这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丑时了。”
丑时?沈唤掰着手指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不就是凌晨一点了?!她在那草地上睡了半个多小时?
“那快走呀,五皇子告辞了,后会有期。”
沈唤脚步飞快,许梓思都有些跟不上,“你慢点,这是赶着去投胎啊。”
萧子念站在原地看着回头怼许梓思的沈唤,神色默然,突然低头咳嗽了起来,“咳咳。”
“五皇子您没事吧?”
“许是有些着凉了。”五皇子这才觉得有些冷,头也有些晕眩。
“我们送您回去吧,只是殿下,那么贵重的东西您就真送给她了啊,这她现在是不知道这印章有什么用处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要是她知道了印章怎么用,那可不就会给殿下您惹麻烦了吗?”
“如果这样能在遇到那也值得。”
“?”侍卫们自知不好多问,不再多语。
沈唤上了马车许梓思才安心回去,沈唤坐在马车里心里忐忑不安,萧天泽回去的比自己早,他会不会发现了自己不在,那他会不会起疑,他会不会着急然后到处找自己,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就跟萧萧坦白吧,大不了被他骂一顿。沈唤听到街道上依旧吵闹声不断掀起帘子看见街上还有很多人在欢声笑语唱歌跳舞。这次的宴会所有的钱都是由皇家出的,只为让北魏的几位看看大炎的繁荣昌盛,这白吃的宴席大家果然乐得享受呢,这么晚了还不见得休息。
沈唤这时才觉得有些冷,毕竟夜已经深了,外面蝉鸣不止,沈唤思绪又回到刚才五皇子的身上,他在那躺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算了算了,他是皇子关心他伺候他的人多了去了,还是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吧。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五皇子会认出自己是女儿身份还叫了自己沈唤儿?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他还看着她落泪,这次又落泪,难道他们以前有什么过节,但是沈唤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半点和五皇子有关的记忆来,她摇了摇脑袋罢了罢了,这五皇子还算是有人性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沈唤拿出那印章看了看,昏暗的灯光里,印章上刻着子念五皇子几个字,这印章不会是敲在什么重要文件上的那种印章吧?他把这种东西给自己做什么?这个人真是奇怪。
沈唤叹了口气,将印章好好收起来。
“公子,咱们去哪?”到了分岔路口马车夫问道,这是直接去萧战王府还是回尚宫局?
沈唤想都没想,“尚宫局。”
现在这时候,肯定有不少人正盯着自己的马车吧,到时候进了萧战王府,其他人又会作何想,只怕会连累萧战王,沈唤现在做的一切虽是为了自己但也是为了萧战王。
回到王府的时候沈唤都不敢再问起时间了,她心里有数现在一定不早了。
说来也奇怪,萧战王府灯火都亮着,沈唤从侧门进去,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萧战王发现自己不在了,正到处找人呢?但是找人怎么会这么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沈唤猫着身子经过书房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今天好像很多在这里啊。沈唤快走几步回到房间,小心翼翼的把门合上一回头就看见清荷一副怨妇的样子,因为洗漱过,头发也是披散着的,沈唤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段,手重重的磕碰在门上,“哎呦喂,你大半夜的这是吓我呢?”
沈唤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水喝。
“娘娘,您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怎么了吗?”沈唤小声问道,难道萧天泽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正在书房商议自己的下落吗?
“到没发生什么。”
“没发生什么?萧战王有没有来过?”
清荷摇头。
“萧战王有没有问起我去哪了?”
清荷摇头,“王爷一回来就去了书房还没有来过后院。”
“哦~”是这样啊,沈唤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他没有来寻过自己,也许是怕打扰自己休息,就是嘛,萧战王他公务繁忙,自己在屋子里睡觉有什么好询问的,沈唤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没事最好。”
清荷感觉到沈唤眉目语气里的失落,低着头。
沈唤直到豆大的泪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才发现清荷在哭。
“你怎么了?这都没事,你怎么哭了?”沈唤赶紧起身关心道,她捧起清河那张哭花了的小脸,心里有些心疼,这孩子一向为自己尽心尽力,也只有十二岁的样子吧,性子单纯,处处为自己考虑着想,小小年纪真的是太为难她了。
“没什么,娘娘您平安无事,清荷心里高兴。清荷寻娘娘不着,看到娘娘留的纸条,清荷知道娘娘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忙,但是清荷却什么也帮不上,只能在府里干着急,这看着萧战王都已经回府了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天都快亮了,奴婢谨遵娘娘的意思忍着没有禀报王爷您不见了的事情,这事还得怪我不好,我没有看好娘娘,让娘娘在外面受委屈了。”
“我受什么委屈啊。”
“娘娘现在看起来格外疲惫,又很是悲伤。”清荷哭的委屈,上气不接下气,抽抽搭搭,词不成句的说道。
沈唤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受到感情的波动也落下泪来,这几个月来,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步步为营,过的极为艰辛,沈唤想起家来了,以前每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她都会回家找妈妈谈一谈就什么都好了,到了这里连个贴心说话的人都没有,每个人都抱着动机,四处都是杀机。
“娘娘怎么也哭了?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清荷担忧的样子沈唤知道清荷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心里一暖,“我是开心。”
“开心?”
“是啊,有清荷在,我心里暖暖的我就开心。”
“清荷若是能让娘娘开心那再好不过了。”
“那你快别哭了,笑一个。”
清荷勉强挤出一个丑陋的笑来,逗得沈唤哈哈大笑起来,“你这笑,也太好笑了吧。”
清荷见沈唤开心也跟着开心起来,止住了哭。
“嘘,我们别惊动了别人,萧战王最近公务缠身,别吵到他们,我们偷偷笑。”
“嗯。”
沈唤和清荷打闹了好一会才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温暖的手摸过自己的脸颊,沈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萧战王坐在自己身边,沈唤握住萧萧正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天色还没有亮,喉咙有些干,“你忙完了?”
“不小心惊醒你了,本不忍心叫你起来,你睡得好熟。”萧天泽对沈唤的问题避而不答,沈唤一下子就被他转移了话题。
“我这也睡得久了,不算被惊醒。”沈唤哪里是睡了许久,看天色大概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吧,她也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紧张的很,睡不安稳,一直做着奇怪的梦,她暗道,许是舞会上做了太多占卜,累到了吧。
“我带你去个地方,来。”
沈唤眼睛几乎阖上,迷迷糊糊听了萧天泽这句话又清醒了片刻倦意又涌上来,她困得抬不起手给自己穿衣服,含糊道,“衣……衣服……”
萧天泽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禁觉得有趣,“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说罢,就开始帮沈唤穿衣服却被沈唤握住手腕阻拦了下来,沈唤勉为其难的睁开眼睛,“王爷怎么可以为我更衣呢?”
自古只有妻子给丈夫更衣的怎么还有反过来了的?
“本王乐意,怎么,你是有什么不满吗?”语气淡淡,但是带着威严怒气,沈唤给吓得微微一笑。
“没……没什么不满。”她是不敢。
沈唤打着瞌睡被萧天泽伺候着穿上衣服,丫鬟给她梳妆打扮后,沈唤才勉强清醒了些。
“我们去哪?”
萧天泽拉着沈唤的手,走在还黑着的院落里,“骑马。”
骑马?沈唤立在马厩前,“我不会骑马啊!”
那声啊划作惊恐几乎划破夜色,沈唤被萧战王直接抄起放在了马背上,那马似乎很不乐意的哼哼了一下,沈唤忍不住多打量了那马一下,通体黑色,毛色在昏暗里也看得出很有光泽,从后面能看到马儿竖着的那耳朵,沈唤忍不住探出手摸了下那耳朵,果然毛茸茸的,她噗嗤一笑。
马却突然奔驰起来。
沈唤坐在前面无处可抓,吓得惊叫一声,被身后紧贴而来的气息淹没,萧战王付身抱住了她,不知为何沈唤总觉得今日的萧天泽话特别少,虽然平时也很少,但是今日的感觉与平时不太相同,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也不好开口问什么,也许他官场不得意,也许政务难倒了他,沈唤看着夜色感慨自己现在还什么也做不到,也帮不上忙。
马的步子慢慢减慢,从官道的道路上转进了小道里,前面的欢闹声渐渐靠近,沈唤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前面,只是房屋阻挡并不能看到什么,听声音是极为热闹的。
“你家中还有兄弟嚒?”萧天泽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沈唤听不出他言语里的意思仰起头倒着看他,可惜夜色偏黑,只能看到专心策马的下巴,沈唤遗憾的低下头,“家里只有我和沈钿儿啊。”
沈唤本想问怎么了吗,就看前面灯火晃晃,别有洞天,“哇塞!”
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空旷的广场,一群人正在载歌载舞,和之前沈唤听到的音乐不同,这里的乐器似乎很独特,像是吉他的声音,流浪歌手的声音里带着悲伤和温暖划过耳际在人心里荡起波澜。
那些人见到萧战王来了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面色错乱的行礼,这反倒使沈唤觉得很安全,这些人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江湖再逢,相视一笑。
“本王今日欠你一舞。”
沈唤从马上下来,听见这话,差点没憋住大笑出声,她今日和萧战王跳的舞可是最久的了。
萧战王似乎想从轮椅上站起来,紧随而来的清越面有阻挠之意,但萧战王用手示意无妨,沈唤心里一紧,上次太医说萧战王用内里强行站起来,活动了自己体内的毒素,使毒流到全身,毒发吐血,好在用针法镇住了,现在如果又勉强……这几日他一定很累,不行,沈唤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虽然很想以女儿身和他共舞只是……
“不行!”
这声不行声音过响,连一旁不认识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沈唤和萧战王四目相对,篝火闪闪,沈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这时候有个老头摸着胡子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然后撞在了萧战王身上。
“大胆!”有随从一把推开那老人眼看着老人被推到在地,萧战王一个腾跃接住了老人,将老人放在一边的板凳上。
“少年好功夫啊!”老人惊慌失措冷静下来以后打量了萧战王明白他身份不凡。
“老人家在烦忧什么呢?”沈唤见机转移话题。
“哎呀,老夫我可算是下棋界里的一把好手了,只是今日来了一位少年他的棋艺实在是诡谲,老夫不是他的对手啊,唉,心里遗憾,这棋王的名号难道就此丧去,实在可惜,这少年还不是我们大炎人,老夫实在是给大炎丢了颜面啊……”说着说着,手指又在空气里笔画起来,想那棋局去了。
沈唤早就听说萧战王棋艺绝佳,可以说是皇亲贵族里的第一,但自己不会围棋也就从没有跟他下过棋,听老人家这么一说,沈唤不由得说,“我家这位爷对棋艺颇有研究,您不如带我们去瞧瞧?”
老头这才正眼看了看沈唤,又仔细瞧瞧萧天泽然后一拍掌,“也罢,来吧。别到时候自讨了没趣。”
“欸,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随从替萧天泽打抱不平,他家爷的棋艺可不比你好。
萧天泽制止了随从,“还不给老人家道歉。”
啊?他先开口说的您,您还要我道歉?随从不可置疑的表情。
“怎么?道歉都不会,要我亲自教你吗?”
说罢,萧天泽就转身要向老人行礼,老人倒很受用般站在一边撸着胡子,点点头。
“诶诶,我来,小的开口多有得罪,还望老人家不要放在心上,小生日后再也不敢了。”
“那……走吧?”
老人一跨步走在前面带起路来,沈唤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老人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