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日,大炎为了欢迎北魏的来客遵循北魏的风俗习惯按照宫廷礼仪举办舞会。所有的皇亲贵族和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来参加舞会,除了宫里整个皇都要举行舞会,这是一场全民的舞宴,如此大的轰动隆重是百年来不曾有过的,宣示大炎国力强盛,也都足以见得皇帝对北魏来客的敬重。
在护城河沿岸街上,整个皇都被无数彩灯映照得灿烂辉煌。卫兵站在被照得通明的、铺有木红地四合如意天华锦纹栽绒毯的台阶上,这地毯极为精美,以棉纱为经纬线,以彩色毛线栽绒;毯外边为深蓝色,大边为方棋朵花锦纹,中边为串枝玉兰,地毯心中是四合如意天华锦纹,以桔黄、浅黄、粉、白、深蓝、浅蓝、孔雀蓝、深棕等色线编织纹饰而成,显得庄重、大方、华丽,不论是谁看了都会喜欢得心情愉悦。
经过精心挑选的卫兵一个个长得俊俏,站立笔直犹如雕塑。这些卫兵多半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官职都不低,不少经过的少女将自己胸口别着的花插到了卫兵的衣襟上已示心仪。先前提到过的张大人的儿子,张侍卫衣襟上的花多到掉到地上来,他面前已经落满了花,站在他后面的许梓思忍不住扑哧一笑,打趣道,“你这样子活像尊活佛。”
“值岗的时候不要说话。”张侍卫嘴唇不动不苟一笑的说道。
“你这人还真是严肃,你看看那些姑娘的眼神,你这么冷漠会伤了她们的心的,这舞会全民共乐,你也享受一下嘛。”
许梓思说着对一个刚刚献给他花的姑娘抛了个媚眼,那个姑娘轻声尖叫一声害羞的捂着脸跑走了。
“你这样调戏人家姑娘又不跟她交往有什么意思。”
“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首先我这不叫调戏,再说为什么一定要交往成亲啊,我们这样逢场作戏开心过就好啊,人生啊,就是要及时行乐啊。”
许多辆轻便马车开出去,又有许多辆开到门口,轻便马车上载有一些穿红色衣服的仆役。一些身穿官服的男人神情严肃拘谨的从马车中走出来,这皇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尤其在这样的夜晚,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一直以来宫里都有不许男子晚上入宫的规定。他们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参加这舞会,只好私下商量把这当作了一次政治外交,还是穿官服比较安全,免得皇帝一不开心自己就身首异处了。
一些身穿缎子衣裳和珍贵皮袄的夫人小姐小心翼翼地沿着踏板走下来,之后再沿着台阶上的木红地四合如意天华锦纹栽绒毯故作姿态扭动身姿,不出声地走过去。各式各样的华服和各有特色的美人使这几乎成了一场选美比赛,这木红地四合如意天华锦纹栽绒毯犹如选美的红毯,一位位姑娘都穿着自己满意的服饰,百花齐发,无形中宣誓着自己夫君对自己的宠爱和家境的优越。女人成为男人提升政治地位和身价的附属品,锦上添花。
几乎每当一辆马车开到门口,人群中就会传来一阵低语声。
“是他吗?……不是,你难道看不见轿帷吗?……这是丞相的轿子。”
古代的轿子因不同的官品,在轿子的形制类型、帷子的用料颜色等方面都有严格的区分,一般官吏,得用蓝呢或绿呢作轿帷,所以有“蓝呢官轿”、“绿呢官轿”之称。
可以听见人群中的说话声。人群中有个穿着最讲究的人似乎认识所有的人,喊得出最著名的达官贵人的名字。
果然是秦丞相的马车,秦德冶小心翼翼的牵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秦婉婉下了马车,众人看见秦婉婉不由得又惊叹一番,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在烛光散射下熠熠生辉,弥漫着仙气,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下凡的美丽仙女。尤其是头上别着的发钗,在烛光里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可谓别出心裁独树一帜,犹如画龙点睛之笔。
这正是在尚宫局定做的服饰。这些人聚集着,低语着也是因为尚宫局,因为这次的舞会,竟然邀请了既不是达官贵人也不是皇亲贵族的尚宫局老板——沙享。这可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再加上尚宫局的沙享一向神秘莫测,听说除了一位神秘女客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以外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就连这尚宫局里面做事的人也不曾见过,大家更是想知道沙享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家都被好奇心驱使着,群集在门口等着看这神秘人的真身,可这人都来了三分之二了,离舞会开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这沙享却依然没有踪影。难道说他放了皇帝的鸽子?连皇帝的邀请都敢不来,那真是有胆量啊。
此刻的萧战王府,却正忙于整装待发。
萧战王府的婢女们对这次舞会发表许多议论,作了许多准备,他们对此事过多地担心,担心服装办不齐全,使得自家娘娘和别的姑娘相比落下风来。这最终的准备是他们极为满意的,百分百确保自家娘娘一定会是场上最光彩动人的一位了。
结果他们的担心都白费了,连满盏她们精心准备的晚礼服也用不上了。沈唤突然说不去了!婢女们虽然遗憾但更担心沈唤的身体。
萧战王身着华服英气逼人的在屋外等了许久,听那蝉鸣风声都听的快睡着了,都说女人出门最是麻烦,以前对女人的了解太少还以为是大家随口一说,今日一见才知道是真的,萧战王唇角忍不住一笑,他等不及想看看沈唤盛装打扮的美丽模样。
沈唤作为大炎的第一美人这名号可不是白得的,先不说她的琴棋书画针织技艺,她的美貌是无人能敌的,就连天上的大雁看见都要离了队伍坠落下来,水里的鱼见了都会沉溺下去。
清荷神色尴尬的跑出来,看着萧战王期待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王爷,娘娘说她去不了了。”
“她怎么了吗?”萧战王的眉头慢慢锁了起来,这眉毛可连着清荷的心也给皱了起来,万一王爷怪罪她们可怎么办。
她小心翼翼的说;“娘娘因为上次太子的事情,心情不佳,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医师说了要静养。”哪来的医师这话无非是沈唤自己给编的教给清荷让她这么说,清荷见萧战王的神色不善,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还请王爷宽恕奴婢多嘴,奴婢想娘娘是害怕在舞会上瞧见太子爷,不论是谁遇上那样的事情都会不开心的,我们娘娘的性子王爷也是知道的,格外的刚烈,所以娘娘这几日一直责备自己,觉得有愧于王爷。再说这种舞会一定免不了刀光剑影,奴婢想娘娘去不了反而是件好事呢,虽然可惜了这些精心准备的服饰,但是娘娘的身体最为重要,还是让娘娘休息休息吧。”
萧战王进屋去,看见沈唤正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旁边站满了服侍的婢女,手上拿满了本来要给沈唤穿戴的礼服和饰品。
这大夏天的就算屋子里有冰块减温,这样裹在被子里不会闷坏吗?
“唤唤,哪里不舒服吗?”萧战王坐在床边心里心疼,这事其实都是他自己不好,没有保护好唤唤,现在她难过萧天泽也跟着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沈唤的确累了,她这几日瞒着清荷日夜不休的在尚宫局赶图纸,那些贵人们可真挑剔,还说什么黄历上说八月十号这天不能穿红色等等,挑三拣四换来换去的,把沈唤折腾的够呛。
沈唤急急忙忙回的府,现在还穿着男装,画着沙享的妆容,就算热的出了一身汗也只能闷在被子里了,不然被萧天泽发现了那还得了,她等会还得以沙享的身份去参加舞会呢。
萧天泽看了看那些漂亮的礼服,突然轻咳一声,拍了拍沈唤的肩膀,她的声音的确疲惫极了,闷在被子里的声音还像是哭过一般,萧天泽又心疼又自责。
“那你在府里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嗯,好,你路上小心。还有,不要乘机勾搭其他漂亮的姑娘哦。”
“哈哈哈,好,都依你。”
萧天泽起身对婢女们道,“你们好好照看好娘娘。”
萧天泽走出屋子总算忍不住笑了。
“王爷笑什么?”娘娘去不了,王爷不是应该落寞才对吗,这舞会大家伙都是成双成对的,等会还要跳舞岂不是很尴尬,要是皇帝皇后太后他们问起沈唤的事情,那不是更加麻烦,为什么王爷反而看起来很开心?
“她不去反而好。”萧天泽想起那些衣服,沈唤穿上那还了得,这全场的男人都得盯着她一直看到舞会结束了,她还得不停的和他们跳舞,那自己不得嫉妒死。
王爷这是怎么了?其他人不懂只得跟上。
总算走了,沈唤舒了口气,一把踹开被子,热死了,“给我扇扇风,我先眯一会你们记得两炷香左右叫我。”
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竟然发了邀请函给自己,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估计这会大家都在等着自己出场了。沈唤本来想拒绝,后来转念一想,这是个拉拢人手的大好机会,这样一来,她就能以沙享的身份去结识一些官员,这对以后除掉太子都有很大的用处,再加上她胆子还没大到扰了皇帝的兴致,她哪怕再有名声,无权无势,在这天子眼里无非就是一只蚂蚁,能被轻轻松松的置于死地。
一众婢女面面相觑,王妃不是身体抱恙吗,怎么王爷一走就生龙活虎了,这还穿着男装,王妃是跑出去偷玩了吗,这样把王爷一个人晾着让他独自去参加舞会,难道娘娘在府外面看上其他的男人了?!最近娘娘似乎和尚宫局的沙享走的很近……这样下去王爷局势不妙啊。
沈唤一直害怕鬼影告密,早在开尚宫局之前就对鬼影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思想教育,所以沈唤很确定萧天泽现在也不知道尚宫局的沙享就是自己。
“鬼影啊,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老婆么?”
“我不想结婚。”鬼影对于沈唤装作受伤把自己引诱出来感到很生气,太欺骗人的感情了,他语气淡淡完全不想多说一句话。
“其实你长的还不错的。武义又好,我要是先遇见的你,可能都会考虑一下。”沈唤瞄着鬼影,看的出鬼影对自己很不满意。
“娘娘要是没什么事情,鬼影就先隐匿了,这般被人察觉不妥。”这个女人把自己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么不三不四的话?王爷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真是不知道王爷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这几天一直在外面鬼晃悠,这都快逛遍整个皇都的店铺了,她也不嫌累倒是花了王爷不少的钱财,真是个败家的娘儿们。
“王爷对你好吗?”眼看着鬼影要蹿树而上,沈唤赶紧转移话题,这鬼影这么一本正经的,除了萧天泽别的都不感冒,难道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基?在萧天泽身边藏匿多年等待时机?沈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鬼影,把鬼影看的浑身发毛,这个女人最近真的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王爷对待我自然恩重如山,我一向敬重王爷。”
鬼影是名隐居多年的刺客,萧天泽当年略有听闻他的故事,武艺高强为人高尚等等,萧天泽出征时途径鬼影隐居的地方,本是无心却惊扰了鬼影,一山难容二虎,前有敌后有虎的情况之下,萧战王羽扇纶巾谈笑生风,用鬼影从未听闻的战术将鬼影打败,鬼影这才明白这世界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人,学无止境,自此他自愿下山追随萧战王。
“但是现在王爷把你派来给我使唤了。”
这么多年来鬼影最讨厌的就是这件事了,这一定是王爷做的最糟糕的决策之一,鬼影坚信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解救萧战王腿上毒的解药,这种当年如此狼心狗肺下贱的女人就应该让她生不如死,王爷却让她得寸进尺,还迎娶她做自己的王妃,还派一心想追随王爷左右的自己来保护沈唤,真是岂有此理。鬼影一听沈唤提起这件事情就气的青筋毕露。
“消气,消气。你说王爷把这么看重的你都随意派遣于我,那我和你的话王爷会相信谁的呢?”沈唤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早就察觉到鬼影对自己的不友善,现在又在激怒他的边缘试探,简直就是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鬼影皱起眉眼来,面容显得更加凶狠了,眼神里浓郁的杀意吓得沈唤打了个寒颤,但沈唤表面不为所动。
“王爷一定会相信我的话,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王爷一定会因为我的话轻轻松松的要了你的命。”
鬼影仔细思索着,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王爷肯定会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只是这个女人这么说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她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杀意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借刀杀人?
“你希望王爷再次雄起,成为铭传四方,青古流传的英雄吗?”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如此。”或者说没有人比鬼影更希望主子能够立下大业。
“那你就应该乖乖听我的,毕竟我现在才是你的直系主人。”
“?”鬼影被沈唤绕的晕了,“为什么?”
沈唤和萧天泽他当然要听命于萧战王了,他为什么要看这个女人指手画脚啊。
“效忠主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萧战王将你指派于我,让你听命于我了吧?”
鬼影迷茫的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既然如此,你就要听我的话啊,你听我说。”
沈唤就将萧战王府的经济状况分析给了鬼影听,指出开一家店的重要性。
“所以我开尚宫局这件事情就不用上报王爷了。要是你敢说,我就把你的小秘密告诉王爷,然后你就完了。”
鬼影先是觉得这件事情的确不错,对萧战王有帮助,而且不让萧战王知道,萧战王就不会插手管理沈唤的事情,那沈唤用沙享这个身份惹的麻烦也就不会干扰到王爷了。
“什么小秘密?”鬼影听到后半句,呼吸一紧,眼睛睁大,难道他的小秘密被发现了?
沈唤其实更本不知道他的小秘密,但是是个人总都有点秘密,就随口拿来忽悠一下,想不到鬼影的反应这么大,难道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嘿嘿,你只要乖乖的,我就不把你的小秘密告诉别人,不然……”沈唤吹着口哨径直向前走去,留下鬼影愣在原地。
沈钿儿随同沈达将军一家人出席舞会,她是沈达将军友人的女儿,多年前父亲战死沙场被沈达收养,多年来如同己出,从小和沈唤儿一起长大,两人比亲姐妹还要亲,这次沈唤儿的过世对她的打击也是极大,沈钿儿也不相信沈唤儿是在打猎是死于狼口,但这皇宫权力之下,她不知道如何去寻找真相。
这是沈钿儿生平第一次出席这样大型的宴会。这天她早早就起床,整天都处于激动不安和忙乱的状态,不断的温习刚刚掌握的跳舞的要领和一些基本的礼仪动作。从清早起,她就集中全部精力去办一件事,使她自己的言谈举止十分讲究。
她还决定不好穿什么衣服,早早的派婢女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穿玫瑰色绸子衬裙,罩着白色的薄纱连衣裙,硬腰带上佩戴玫瑰花;还是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
婢女回来羞红着脸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沈钿儿的小脸一红,害羞的绞着手帕,“知道了。”
沈夫人看到也忍不住打趣道,“这在偷偷密谋着什么呢,这是想早早离开我另寻佳人了吗?”
“娘,您就知道打趣我,女儿哪舍得离开你啊,我来给您看看您的服饰。”
“娘,我给您梳头吧。”
“好啊。”
沈钿儿拿起桃木梳子梳着沈夫人黑长的头发,梳着梳着突然一顿,曾几何时,也是这般。
“母亲大人,我给您梳头吧。”沈唤儿扬着脑袋,“我今儿新学了一种发型,我觉得可适合母亲大人了。”
姐姐总是那样,事事最先想到母亲,称呼也是与人不同。
“因为母亲大人是大人,大人物的大人和别人不一样的,所以我要叫母亲大人。”
她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温柔,能抚平一切的伤痛似的,沈钿儿每次被人欺负,只要一听到沈唤儿的声音就感觉一切都好起来了,她总是有办法度过一切难关,而如今,她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她给母亲梳着头发。
“怎么了。”沈夫人察觉到沈钿儿的停顿,温柔的问道。
“没什么,母亲这几日太过操劳了,儿不能给母亲分忧,心中惭愧。”她一直都不能和沈唤儿相比的,如果她也能够为母亲做点什么就好了。
“你能给我梳梳头,我就很开心了,这几日要不是有你陪着我,我怕是还要难过呢。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多想了。”
梳子梳过一根银丝,沈钿儿轻轻咬下下唇,此去几何,欲说还休,只恨人间不够千年,若记忆不会苍老,我也不会那么悲伤时时刻刻的想起你。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你。
夜晚时分,手、脚、脖子和耳朵都已经特别仔细地盥洗,喷上香水,扑上香粉,合乎赴舞会的要求。
“你们快准备好了吗?”可以听见沈将军的说话声在外面传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可不想最后一个到。最后一个可太丢人了,我们就不能早一点吗?沈夫人呀……”
“马上就来了,爹爹。”沈钿儿及时打断沈达滔滔不绝的话。
“就你能忍着他那个臭脾气,他那个急性子,要是我,我就偏偏要最后一个到。”沈夫人傲娇的对着镜子,满意的点点头。
“啊呀,娘啊,你就知道在我面前秀恩爱,不害臊。”沈钿儿嘟了嘟嘴。
“我哪有。”
母女两说着笑着走出屋去。
沈钿儿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看见身穿官服等待在外的沈爹爹,她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
“啊,爹,您今真英俊,真好看!”
沈达明显一惊然后笑的合不拢嘴,想不到沈钿儿也长大了啊,如此楚楚动人落落大方,一定会在舞会上大放光彩给自己挣足面子的。
“嘿,我的美人儿!”沈将军喊道,“你可真漂亮。”他想搂抱她,但沈钿儿满面通红,闪到一边去,省得弄皱她的连衣裙。
沈达顺手搂住了自己的夫人,“好了,我们出发吧。”
马车缓缓驶动,夜色里弥漫着脂粉的香气,喜气洋洋的音乐四处散开,月色如华。
沈唤被外面的欢呼声吵醒,她一骨碌爬起来,屋里只留着一盏小灯,这不是做梦吧?
“什么时辰了?!”
婢女听见沈唤的叫喊急急忙忙的进屋里来。
“娘娘这么了吗?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我不是叫你们过了两炷香就叫我的吗?!”
“我们看娘娘太累了,就想让娘娘多休息一会,多睡一会,就舍不得叫娘娘起来。”
“舍不得?”呵,沈唤冷哼一声,这萧战王府里的丫鬟们实在太没大没小了,她早就觉得不舒服了,要不是最近太忙她早就要教训她们了,“到底谁是主子?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耽误了大事,可是你担待的起的?!”
“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愿意接受惩罚。”婢女听出沈唤语气里的生气,很识相的赶紧跪下认错。
“知道错了?如果知道错了有用那还要死罪做什么?”沈唤不再管她一甩衣袖,赤着脚急急忙忙的跑出屋去。
那婢女似乎觉得沈唤的话说的太重了,垂着脑袋哭了起来。
沈唤一路狂奔,边跑边把自己的脸拿帕子包裹起来。
“鬼影!”
鬼影应声出现。
“去尚宫局,得快!”
锦衡半眯着眼睛一只手支着下巴,坐在椅子里面打盹,他这几日里实在累得很,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连错过了舞会的开始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侍卫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他们的太子爷为了北魏实在是太努力了,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是要是再拖迟下去就不好了。
“怎么了。”锦衡轻轻的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又是那一直不变的温柔笑容。
“舞会已经开始一会了,帛环殿下说您水土不服吃坏了东西拉肚子了,马上就去呢,您要是再不去,他们要派人来请您了。”
锦衡一听唇角划过一丝笑意,帛环那孩子又这样玩弄自己,她也就只能耍耍小聪明了。
看着锦衡出去的背影,侍卫摇了摇头,这太子殿下和帛环殿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啊,怎么就走不到一起呢,他们明明心里都有对方的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兄妹之情啊。
看到锦衡翩翩走进屋来,帛环立马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还不忘记瞪了那些企图上前邀请锦衡跳舞的女子一眼。只有十二三岁样子的少年,个子却像十五六岁了一般,乌黑柔细的青丝,干净的气息,略显单薄纤细的身材,腰身很细,脸庞充分体现着这个年纪雌雄莫辨的特殊美感,而整张脸上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一双像熟透了的紫葡萄一样的眸子在浓密的睫毛掩映下光彩夺目……
锦衡看的有些呆住,这灯火通明里,面前的帛环像是他熟悉的又像是陌生的。
“你迟到了。很难得啊,我回去要告诉别人,让他们嘲笑你。刚才第一支舞皇上和皇后跳了,就连太后也和皇上跳舞了,看来大炎的人对舞会还是很喜欢的。”
锦衡宠溺的刮了一下帛环的鼻子,“你怎么还是穿着男装,要是有哪个姑娘看上你了,要嫁给你可怎么好?”
“有什么好怕的,她要是爱上我,那我就娶回去呗,倒是你怎么睡眼惺忪的,衣服也皱巴巴的,你不知道这京城但凡是能配的上你的姑娘都来了吗?你这样不好好树立形象到时候别后悔自己喜欢的姑娘被我抢走了。到时候你就成了没人要的老男人,父王就会觉得你没出息,还会把本来要给你的国土都送给我嘞。”
“哈哈哈,要是没人要我,那我就把你娶回去啊,刚好免得你在这胡闹。”
“呸,就知道拿我开玩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藏了两块围巾呢。你这是早就看中哪个姑娘了吧。”
“呀,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我本打算回去的路上你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给你一个惊喜呢。”
“我可等不及呢,我早就偷偷拿了一根,你猜我拿了哪一条。”
“我的姑奶奶我可猜不着,求求你快告诉我罢。”
“哼,你每次都不猜,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我选了那条星星的,不过这姑娘也是有趣,大夏天的送围巾。”
“可不是吗?但是我们回去的路上就刚好能用到啊。”北魏在大炎的北面,北魏的皇都和大炎的皇都之间要经过一座高山,山之高常年冰雪覆盖。帛环之前过山的时候,一直嚷嚷着冷躲在锦衡的怀里来的大炎。
“略略略~”帛环对着锦衡吐了吐舌头,“那边又有小姐姐看着我呢,我要去邀请她跳舞,今天可是我的主场。”
“我还以为,你要邀请我跳我的第一场舞呢。”
帛环嘟起嘴,转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锦衡,“我看你是还没睡醒呢,你一个大男人和我一个大男人跳舞?你想吓死别人啊。”
言罢,她松开了锦衡的臂膀,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面。各色的美貌女子,各色的英俊男子在舞池里翩翩起舞,锦衡看了看自己伸出去还没有缩回来的手,心里有些失落,这种失落是以往不曾有的,看到帛环和别人谈笑风生时面容上漂亮的笑容,他的心里有些异样,这也是以前不曾有的,他一直以为他的帛环会一辈子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身边,他没有想到帛环会这么喜欢大炎,是啊,大炎,这样美的国土,这样美的景色,他也喜欢,喜欢的想一一占为己有。
锦衡闭了会眼睛听着悦耳的琴声和其他的音乐声,不禁笑了,自己一定是还没有清醒啊,睡糊涂了啊。
“锦衡公子,皇上有请,请跟我来。”
皇帝大老远就看见了这唧唧喔喔的两个人,看了看高皇贵妃和一直拒绝别人邀请还没有跳过舞的萧蓉,心里有了打算。
“那沙享还没来吗?”
“皇上这护城河上的桥都放上来一半了,还是没来呀。”
护城河的桥放上来是因为时间不早了,潜台词就是不会来了吧。
皇帝有些不满的捏紧酒杯,这在场的多半都是穿着尚宫局的衣服吧,这沙享究竟是什么人,连自己的面子都请不来,不就是个小小的商人吗?给他脸还不要脸,这是不想活了吧。
锦衡走到近前来,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见过……”那个正和人说着笑着完全不顾形象的姑娘是她……
皇帝一眼就看到了锦衡的目光,“那是长公主萧蓉。”
“蓉儿,你来,见过北魏太子锦衡殿下。”
原来是北魏的太子!在场的人都一惊。
萧蓉身穿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白皙的脸上明眸皓齿,容颜娟好。那长睫毛在灯光的闪烁下,遮得那萧蓉脸上忽明忽暗。萧蓉笑靥生春,她秋波流转,娇腮欲晕,是生平未见的绝色,发上束了条金带,带着别样的英气。
“见过殿下。”
“你们两位都还没跳过舞,不如现在去跳一曲?”高皇贵妃乘机道。
皇后看到她眼睛里的那种渴望不屑一顾的偏转了头。
锦衡回头在人群里寻找着帛环的身影,却哪也找不着了。
“朕看着也甚好,年轻人就该多活动活动,皇后,不如我们也去花园转转?”
皇后腼腆一笑握住皇帝伸过来的手,两人起身离去。
太后娘娘也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看啊,你们两跳一支舞也好,只是我老了,累了,这就已经困了,可惜看不着了。”
“恭送太后娘娘。”
“嘘嘘,我悄悄的走,别扰了他们兴致。”
连皇帝太后都开了口,这下锦衡就不得不伸出手来,“长公主,不知我是否荣幸可以邀请你一舞。”
萧蓉拿着帕子微微掩唇,小声道,“我跳的很糟糕的。”
面前的少年拥有仿佛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他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他欣长优雅,穿着得体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手上一枚黑金闪闪的戒指显示着非凡贵气,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
锦衡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没有别的杂念,萧蓉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走进舞池,高皇贵妃看到两人的模样,忍不住拿着帕子抹起眼泪来。
“娘娘您怎么哭了?”
“啊,我是开心,我高兴。”她像是看见年轻时候的自己,她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这样意味着什么,做母亲的看到自己的孩子终生有了依托心里自然高兴,只是依着蓉儿的性子和这锦衡的身份,他们未来的路一定非同寻常困难重重。
在暗淡温柔的光线中,酣歌妙舞,香风弥漫。
其他人见到锦衡和萧蓉过来自觉的让开些。古筝声停下了,西洋乐器的声音响起来。
沈唤换好衣服和妆容调整好心情,缓缓走上那华贵的地毯,她面上带着一张面具,身边跟着一个身材矮矮的小个子男人。
张侍卫把他们拦下,“沙享,皇上的请帖上只邀请了你,其余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是吗?那劳烦您通报一声,就告诉皇上我给他带来了一样惊喜。”
张侍卫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人进去禀报了。
这禀报来回怕又要很久,沈唤伸了个懒腰,这样的天气懒洋洋的正是睡不够的气候。
“你这呆子,你知道这是谁吗?你就拦着?”许梓思在后面小声嚷嚷。
“不管是谁,规矩就是规矩。”
“无妨,我在这等等就好。”沈唤礼貌道,看到张侍卫面前的一堆花不禁打量了下张侍卫,这少年长得还真的不错,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衫,眉宇之间充斥着的英气,腰间扎条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眼睛虽大,却全无水光潋滟的感觉,倒是乌黑乌黑的不同寻常,简直要把人吸进去。睫毛很长,却并不弯卷,直直的,垂下眼睛时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想必这孩子一生过的都顺风顺水吧。
不一会有个公公出来迎接,“皇上有请。”
“是皇上身边正红的公公呢。”
“这沙享到底是何方人物得皇上如此赏识。”
沈唤轻抬脚步,“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