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说辞,慕相思唇角的笑意更深,分明是知晓了庄秋水这边就要东窗事发,庄家人是想躲过一劫,可庄家人可想过他们尚在帅府的女儿?想来是不曾想过的吧……
“可怜。”
慕相思淡淡一句,却落在厅里众人耳中。
庄少爷面色沉了几分,这两个字分明是在讥讽他们,而偏厅里庄秋水也听见了,气得面色煞白。
傅凉城似笑非笑的拿起一粒果子递给了慕相思,目光里满是温柔,“人家入秋闲暇,可回老家,你可是羡慕了?”
慕相思拿着果子,顺手塞进了傅凉城口中,“我真不羡慕。”
他们慕家虽然落败,但她的爹爹她的哥哥都是一心爱着她,这庄秋水的哥哥父亲虽然在世,可那又如何?东窗事发便不顾庄秋水的死活,这样的父兄就是那能将人凌迟的利刃,不如不要!
庄少爷岂会听不出这些话皆是讥讽,长袖下十指不禁微微收紧,可心底再不甘也是不能发作的。
弯弯绕绕的这么些,傅凉城甚觉无聊,想着这个时辰那个女人该到了偏厅之中,眼底不禁多了一丝晦暗,于是话锋一转,“庄家可是收到了休书?”
庄少爷尴尬的点点头,“收到了。”
偏厅里庄秋水瞪大眼眸,惊愕的摇着头,傅凉城竟写了休书?!
慕相思也是一愣,这休书的事她可不知,傅凉城何时写的?还送去给了庄家?
“那庄少没话可说?”傅凉城面色阴沉得明显,便是要庄家人拿出一个态度。
庄少爷瞧着心底怎能不明白,此刻他若是说错一句话,只怕不光是秋水难逃一死,整个庄家都避不开这场祸事!
起了身,庄少爷深吸一口气,忍着心底的愤懑突然提高了声调,“她心肠歹毒,做下那等恶事,我们庄家没有这样的小姐!待营救回父亲,庄家定然将她从族谱上除名,以后不管生死,都与我庄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大厅之中慕相思垂下眼眸,也笑不出了,不论哪个世道高门府邸的亲情都极为薄弱,可她若记得不错,这庄少爷和庄秋水乃是一母同胞,竟也是这般为求自保不惜牺牲亲妹妹。
而偏厅之中,庄秋水瞪着眼眸,眼角的泪如决堤的河水,早已不可收拾。
她是爱着傅凉城,可是她做下那么多,除了爱傅凉城难道不也是为了庄家吗?哪怕是就要事发,她也是一心想着让庄家不受牵连,让他们赶紧离开源城……可为何?为何如今要这般对她?!
“唔……”庄秋水不敢信,分离挣扎,腰间的伤口裂开鲜血染红了衣衫,可她哪里还顾得上,她要过去问问她的哥哥,为何要这般对她!
一旁的老婆冷哼一声,一把将庄秋水按在了座椅之上,青梅见此奋力起身,一头将按着庄秋水的婆子撞开,庄秋水起了身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哐当!
偏厅的动静落在了大厅中,众人不禁看了过去。
傅凉城面色沉了下来,那个女人这便受不住了?当初心如蛇蝎做下种种恶行,可曾想过今日众叛亲离?
慕相思转眸瞧着傅凉城,见他目光阴沉,不禁好奇这偏厅到底是什么动静。
偏厅里两个婆子发了狠,直接将庄秋水和青梅按到在地,还不忘记低声呵斥,“给你们脸面偏生的不要,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婆子我不给你们脸!”
庄秋水呜咽着,挣扎着,腰间刺痛而心头更是如千刀万剐……为何要这般对她?
青梅望着庄秋水,泪如雨下,不管庄秋水对旁人如何,但对她从来都是好的,可此刻她亦无能为力。
大厅之中,傅凉城微微抬眸,眼底的暗色却难消,“虽这北苑入过疯狗,不过想来这动静不是,庄少刚刚说何,我倒是给忘了。”
既然那般受不得,那么他不介意再让偏厅的女人听个清清楚楚。
庄少爷回了神,刚刚的话傅凉城岂会没有听清,这分明是估计在为难他,可明知是为难,他亦别无选择!
“庄家自知愧对傅三爷,不曾想庄家女庄秋水竟是那般歹毒的妇人,待我父亲平安归家,必定将庄秋水从庄家族谱除名,这样的毒妇傅三爷你是杀是剐,我庄家绝无一句怨言!”
慕相思是听出来了,说来说去求的都是庄老爷能平安回去,庄秋水……是死是活,无关紧要。
好个薄情的庄家少爷啊!
这话清清楚楚,傅凉城想来偏厅的人定然是听到了,诛心……从来比要一个人便宜的死毒辣许多。
“既然庄少这般通情达理,我自然也会帮庄家寻回庄老爷……”然傅凉城又是话锋一转,“可庄少也知晓,如今战火纷乱,要保这南江安定帅府便已吃力,如今为了庄家出动军队,总要给下面人一口饱饭才可。”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慕相思微微勾唇,果然啊,招惹了傅凉城这魔神,不放点血只怕是不成的。
庄少扯出一抹笑意,之前拦路打劫就抢去了他们庄家许多钱财,如今竟还说什么下面人要吃口饱饭,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被撑死?!
可他无可奈何啊,出了破财消灾,庄家别无出路!
“傅三爷说的是,三爷放心,我回去庄家便做准备,今日天黑之前定然孝敬一万大洋!”
“孝敬这样的词我可担待不起,庄少这是为整个南江做贡献,南江百姓会感激庄家的,不过……”傅凉城微微蹙眉,“这没头没脑的寻人只怕是要出动不少人马,吃不饱怎有力气寻人。”
慕相思忍着笑意喝着茶,看样子不是要庄家出血,而是要他们庄家一块肉啊……
庄少爷气闷,只觉得心口刺痛,今日他且送来了厚礼,不曾想傅凉城竟还要狮子大开口!
“傅三爷说的是……五万……”
“嗯?”傅凉城眸子一沉,五万就想了事?当他这是何处!
庄少爷心尖一颤,五万尚且不够?可知庄家那些生意一年到头能有多少万大洋的利润?
“十……十万。”此话一出,庄少爷只觉得背脊发凉,这一折腾庄家的根基只怕都是伤了,可为了救回他父亲,他又能如何啊!
“好。”傅凉城起了身,这十万大洋加上之前劫下的,只怕是庄家日后也不好过了,“南江的百姓会记得庄家的恩义。”
恩义?庄少爷笑得尴尬,他们庄家的真金白银换来一个恩义?谁稀罕这样的恩义!
“那我即可回府去办,只望傅三爷能早已寻回家父!”
傅凉城大手一挥,“送客。”
瞧着庄少爷走了,慕相思这才笑出了声,“你这一招趁火打劫,只怕是那庄少爷心肝都气得生疼。”
傅凉城却是没有多说,一把将身边的女人拥进了怀中,他不过是给点小颜色罢了,往后庄家还有的受。
见眼前的男人面颊贴了上来,慕相思脸颊微红,赶紧偏头躲开,“别闹,青天白日的……”
“青天白日又如何?我与自己的女人亲热,还怕旁人看了去?”言罢,傅凉城趁机在慕相思额头啄了一口。
慕相思微微一愣,赶紧将面前的男人推开,“你脸皮子厚,我可不是你!”
傅凉城哪里肯简单放过,上前一步就要伸手,谁知偏厅里竟又传来了声响……
慕相思忘了过去,总觉得这偏厅里定然是有什么人的,“到底谁在偏厅?”
傅凉城面色一沉,眼底多了一丝晦暗,“去瞧瞧不就清楚了。”
偏厅里,庄秋水早已肝肠寸断,此刻她发了疯一般的挣扎着起了身,不顾一旁婆子阻挠狠狠踹翻了一旁的桌椅,她要见傅凉城!
“唔……唔!”
连个婆子可是使了老劲,偏生的庄秋水好似不要命了一般,任凭腰间鲜血直流愣是不愿意消停。
偏厅门口处,慕相思率先踏入,瞧着厅里发了疯一般的女人不禁一愣,她不曾想此地竟是庄秋水……
见着有人前来,庄秋水踉跄着奔了过去,看清是慕相思以后,她顿住了脚步,眼中的愤怒直冲天际。
慕相思冷眸扫过,眼底只剩可怜,刚刚庄少爷的话庄秋水应该是一字一句都听见了,这个女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弃子,可悲至极。
傅凉城随后走入,庄秋水一见顾不得旁的再度奔上前!
“拦住她!”一个婆子喊出了声,赶紧和另一个婆子一起冲上前将发疯的庄秋水按倒在地,生怕她冲撞了傅凉城与慕相思。
庄秋水挣扎着,心中不甘,悲切,此刻只恨傅凉城太过绝情,竟用这样的方式给她心口插刀子!
睨着眸子瞥了一眼地上发疯的女人,傅凉城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让她开口。”
婆子一听,赶紧将堵着庄秋水嘴的东西拿下。
“傅凉城……傅凉城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庄秋水低吼着,好似一头疯狂的困兽,她此刻众叛亲离,她此刻失去了一切,或许死了才是解脱!
“杀你?”傅凉城冷哼,“杀你那是便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