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里,楚南笙看着前来的人颇有些诧异,本以为慕相思定然是不会轻易就妥协,莫非……傅凉城给她逼急了?
慕相思亦不愿拐弯抹角,于是坐到一旁拿起了纸笔,“说吧,你的条件。”
楚南笙勾着唇,不禁挑起了眉头,“条件很简单,本少爷替你甩掉傅凉城,告诉你慕君被害真相,而你……成为本少爷的人。”
慕相思握着笔,面色冷漠,之前明明说的是做一场假戏,若不然她如何会上门?
“你当真知晓我哥哥被害的真相?”她有些怀疑,毕竟这么多年她都不曾查到真正有用的线索,楚南笙又凭什么?
楚南笙望着不远处的人,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深意,“当年北平城发生的事知晓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知晓的也查不到蛛丝马迹,你除了相信本少爷,亦没有别的选择……当然了,本少爷倒是可以透露一点点有意思的东西。”
说着,楚南笙起了身,他缓步走到桌边,而后双手撑住桌子就将慕相思圈进在了其中。
“慕君的死不是偶然,那两年你们南江十三城便有数位将帅的子嗣遇害,听闻你女扮男装那会儿还牵扯进了一桩……”
微微一怔,慕相思想到了环河城赵家大少!
“你是说,赵家大少的死也是因那血蝎?”当初她可是被这件事折腾了许久,心里也很清楚定然不是魏青龙杀了那赵家大少借以陷害他,魏青龙也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只是这么多年赵家大少之死到底如何也不曾查清楚,若真是那血蝎所为,到底意欲何为?
“说到底,你哥哥慕君也不过是血蝎计划中的一环,本少爷这些年也没少遭遇刺客,可本少爷还活得好好的。”
慕相思颇为不屑,上一回若不是她回头报信,这个楚南笙如今是死是活还真不一定。
“所以,你到底想透露些什么?”
楚南笙勾着唇,不由得俯下身压低了嗓音,“本少爷有人混在那些蝎子堆里,并且已查明当年制定计划的那个头目,你不是一心想要为你哥哥报仇吗?本少爷便是你最好的靠山。”
靠山?慕相思只觉得这字眼尤为可笑,傅凉城也曾说过他是她的依仗,可结果呢?结果是她被那个男人哄骗,结果是她爹白白送了性命!
“我凭什么信你?”慕相思起了身,冷着面色推开了眼前的男人,这样的靠近让她有些生厌,哪怕这楚南笙算不得一个讨厌的人。
被人推开,楚南笙倒也不恼,于是便随意的靠在了桌边,“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本少爷好歹是北二省的少主子,还能骗了你不成?更何况如今傅凉城对你虎视眈眈,你不靠着本少爷,难不成是要被捉回去做那笼中鸟?”
“你难道没有那份心思?”慕相思冷冷一笑,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区别,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本少爷的心思自然与他不同。”楚南笙转眸看着身畔的女人,眼底带着一丝狡黠,“本少爷喜欢你张牙舞爪的性子,再凶猛的野兽被关进了笼子里,也都会失了野性……本少爷可不做那么傻的事。”
慕相思冷哼一声,起身走到了窗边,“别说那些没用的,白字黑字,都写清楚。”
此生她亦不奢求所谓的男女之情,若是能替哥哥和爹爹报仇雪恨,一具躯壳又算得了什么?
“有点意思……”楚南笙轻笑着,而后转身拿起了笔。
不多时一张纸落在了慕相思眼帘,纸上仅有一句话——“来去自由”。
慕相思看着这几个字,不禁蹙起了眉头,“你当真?”
“自然。”言罢,楚南笙将纸张放在了一旁,而后望向窗户外,湛蓝的天万里无云,然他也知晓,萧瑟的秋不远了。
生在这个世道,明日是死是活尚不知晓,他也不过是想任性一回。
“本少爷在乎的是感觉,至于你所担心的那点事,你放心。你就当做是本少爷想在某件事上压那傅凉城一头,搓一搓他的锐气。”此话半真半假,不过楚南笙此刻也只得这般说了,毕竟慕相思不好糊弄。
其实楚南笙目的如何,慕相思并不关心,她如今只想彻底摆脱傅凉城,只想暂时回归平静之中。
还有那傅凉城不止一次说她爹的死与他无关……当真是无关吗?
垂下眸子,慕相思十指微微收紧,即便与他无关,和与帅府却脱不开关系,哪一日她回去南江要与魏青龙为敌,他也决不会帮她,有关无关……还重要吗?
“越快越好。”慕相思冷冷一句,而后转身便要离去。
楚南笙笑得颇不正经,“瞧你这个女人,竟这般着急的想要嫁给本少爷,那便依你,这几天本少爷便娶了你。”
慕相思并未将楚南笙的打趣放在心上,她急切的是哥哥惨死的真相,急切的是报仇雪恨……至于旁的,不是傅凉城,谁似乎都没有了区别。
走在街上,汇入人群,慕相思不禁自嘲的勾起了唇,她竟还念着他。
实属窝囊。
几日后,比楚南笙起身回北二省先传开的是……楚少要订婚了。
学堂里,周为安听闻消息很是欢喜,毕竟楚南笙为新建小学的事出力不少,如今既是在临海订婚大喜,他必要好生备一份厚礼。
“慕君啊,你素来与楚少走得近,可知与楚少订婚的是哪家小姐?”
慕相思合上书,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就这两日的事,校长何必着急。”
周为安笑着点点头,“也是也是,楚少乃是少年英才,想必看中的女子亦是不凡……”
“我瞧他不是什么少年英才,倒是有些纨绔子弟的做派。”说着,慕相思起了身,“资料我都整理好了,今日便不打扰校长了。”
周为安瞧了瞧书桌那边,很是满意,“行,你便去忙吧,过几日楚少订婚大喜,你与我一道前去贺喜。”
慕相思心底颇有些无奈,若只是去贺喜便也好了,“到时候再说吧。”
走出大门,还未看清来者是谁,慕相思只感觉脚下一轻,竟被人倒吊着扛了起来,心底大惊,慕相思挣扎着要脱身,岂料男人三步做两步直接扛着她上了车!
嘭……后脑勺磕在了汽车门把上,慕相思只觉脑中一片晕眩,待回过神之时,对方也已经上了车,而她也终于看清了来者何人。
“傅凉城,你有病吗!”挣扎着起了身,慕相思气得面色微红,就在学堂门口掳走她,旁人还不知道作何感想!
傅凉城面色阴沉,眼底分明带着冷色,他一心想要平静的带她回去南江,可这个女人倒好,竟与楚南笙搭在了一起,竟还敢给他送去请帖!
简直是作死!
被傅凉城这样锐利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慕相思不禁咽了咽唾沫,颇不自在。
“你到底要作何?”
傅凉城突然伸手一把将慕相思拽了过去,而后大手扼住了她的下颌,力道不小,“你是在挑战我的底限。”
下颌吃痛,慕相思呼吸乱了,可她眼底缺满是倔强,“你傅凉城如何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傅凉城眉头紧蹙着,一点点靠近眼前的女人,他痛心,又无奈,一面想着强行带走她,一面又期待她能自愿和他回去,“如今你倒是说与我何干了,真不想与我牵扯上,当年为何在北平烟花馆出现在我眼前?为何在四九城又招惹于我?”
他傅凉城并非是什么无赖,他也不想这般心系一个女人,若不是她擅自闯入他的世界,他怎会一心想要她?!
“慕相思,既然招惹了,你这一生便逃不掉!”
“别自说自话!”慕相思一把拉开傅凉城大手,根本不理会下颌的痛楚,“别说什么是我招惹于你,傅凉城,从头到尾我对你避之唯恐不及,我如今甚至觉着,若是从不曾与你纠缠,我爹便还好生活着,慕府便没有败亡!”
这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她认识这个男人,她莫名的倾心于这个男人!
“你没有权利来指责我,因为都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傅凉城突然抬手,一拳头砸在了车门上,他心里的愤懑无处可发,他也知晓这并非是慕相思的错!
“跟我回南江。”
慕相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些痛楚,脸上只余下嘲弄,“不可能。”
“这不是在与你商量!”傅凉城低吼一声,他的耐性已经快要被磨灭,还有那心底的恐惧,他无人可说。
看着眼前的人怒了,慕相思突然笑出了声,这么多年,在她的记忆中可不从见傅凉城这般失态。
“你有什么资格愤怒?”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在车内显得格外动听,可落在人耳中,却如针扎,“傅凉城,我如何如何……都是因为你,是你自作自受!”
事到如今,还来说这些作何?
“请帖收好,若是无空,傅三爷便无需前往贺喜了……”